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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因為如此,南宮棠才放心她,四下無人的時候,暗示她若哪一天聽到自己戰(zhàn)死沙場的消息,不必當真,也不必傷心。 另一邊,姜檸被淺綠喚醒,梳洗過后,跪到了姜清書跟前。 姜清書而立之年才得了姜檸這么個寶貝女兒,后來夫人生二胎時一尸兩命,他更是蒼老得厲害。如今不到五十,已是滿頭白發(fā)。 姜檸瞧著心酸。桌面上都是姜檸愛的吃食,姜檸轉(zhuǎn)頭對照顧姜清書的管家與奶娘道,“你們下去歇著罷,我來照看阿爹用膳?!?/br> 姜清書連忙擺手,“如今你是昭儀娘娘,這如何使得?!?/br> 姜檸堅持,“不管我是何身份,永遠是阿爹的女兒。” 管家與奶娘下去了,淺綠還在旁邊,姜檸又找了個借口,遣走了淺綠,這才跪在了姜清書跟前。 姜清書坐在梨花木桌前,抬手攔了姜檸一下,沒有攔住,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疑惑,“你這是?” 姜檸跪在他身前,拉著他的手臂,露出悲痛的表情來,“阿爹,女兒不愿向你撒謊,女兒在宮中過得并不好?!?/br> 她擔心姜清書情緒波動,氣急攻心,先道,“阿爹先別急,聽我說來。” 姜清書確實寶貝這唯一的女兒,聽姜檸說她過得不好,頓時焦急心痛,還好很快被姜檸安撫下來,認真聽她細說。 姜檸道,“皇上并非真心待我,他寵我,卻是將我至于險境,后宮貴人娘娘們嫉妒我,多次向我下毒手,還好女兒小心躲過。可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長此下去,女兒性命堪憂。” 姜清書又急了起來,快要坐不住椅子,胡子發(fā)顫,“竟有此事?” “您別急?!苯獧幱职参苛怂痪洌昧艘稽c力道,按著他安坐在椅子上,“所以我與子正哥哥說了此事,子正哥哥,說要帶我遠走高飛,隱姓埋名過逍遙日子。” 姜清書眉頭深深皺了起來,有些不敢置信,“這……” 若說姜檸前一句讓姜清書憂心忡忡,后一句便是讓他悚然驚恐了。后妃與外臣私逃,這可是殺頭大罪,一個不好,甚至會誅三族。 但他很快冷靜下來。姜檸與他說,便是和他商量是否可行,或者說,取得他的同意。那他要同意嗎? 當然同意! 早聽說宮中吳氏與趙氏倒臺,便是因為后宮爭斗,原來受苦的,都是他的檸兒?! 宮中如此危險。姜檸不會撒謊,她說性命堪憂,那便是的。就算后妃與外臣私逃是誅三族的大罪,他也不能看著他的寶貝女兒去死!何況從小到大,他何時又拒絕過女兒的愿望? 她說要與南宮棠走,說明她心中始終中意南宮棠,強留在宮中,只會郁郁寡歡,心神俱損,活成活死人。難得南宮棠原本不想冒天下之大不韙,與姜檸私奔,如今卻愿意了。 南宮棠是他看著長大,他的為人與能力,他還信不過么? “你什么時候與子正見面了?”姜清書問道。 姜檸據(jù)實已告,“去青州的路上,不是落難了么,子正哥哥救了我,恰好有機會與他細說?!?/br> 她又拿出藏在腰間的瓷瓶,“昨夜子正哥哥也來了,給了我此物,瓶中是御賜的能解百毒的藥丸?;噬媳緛硎琴n給他防患西蠻施毒的,但他擔心我,所以給了我?!?/br> 若是別的父親,聽到女兒半夜與男子私會,只怕要大罵女兒不守禮法。但姜清書不一樣,他極為疼愛女兒,知道姜檸就算再嬌蠻,也是懂規(guī)矩的。 姜檸的話,讓姜清書看到了南宮棠的作為,心里更有信心了些。他點頭,最后一點疑慮放下。 他們要逃,他拼一條老命,也要幫助他們。 看姜清書的眼神冷靜下來,甚至透著決絕,姜檸便知他的決定了。她按著原本的計劃,將話一句句說了出來,“我與子正哥哥已有萬全之策,阿爹無需擔心,您只需照顧好自己,趕緊找個機會告老還鄉(xiāng)。等日后我與子正哥哥安頓好,會去接您。” 姜清書也知道厲害關(guān)系。既然姜檸說與南宮談商量好了,便沒有他的用武之地;而他已經(jīng)老了,不拖累子女便是不錯。 他撫了撫胡子,堅定道,“好,為父這就找機會辭官。” 剛好他告了病假,恰好將計就計,利用這個“病”,去遞交辭呈。左右他一個八品小官,沒什么離不得。 姜檸想了想自己還有何疏漏,又交代,“南宮伯父那邊,子正哥哥會與他說,您先不必與他透露?!?/br> 姜清書撫須思索:南宮震雖與他情投意合,但二人性格并不全然相同,他極為看重家族榮耀與身上職責,對兒子亦是要求嚴格,只怕沒那么容易說通。既然不容易說通,更不能輕舉妄動。且他馬上要出征了,實在不該叫他分心。 姜清書點頭,“為父知道其中厲害。” 該說的正事已經(jīng)說完,姜檸又細細囑咐,“待阿爹辭官成功,女兒不能陪父親回鄉(xiāng),阿爹須保重身體?!?/br> 姜清書眼中含了淚,“為父沒什么需要你cao心的,倒是你與子正身處危險之中,須得萬事小心。” 姜檸亦是眼眶泛紅,鄭重點頭道,“女兒知道?!?/br> 姜檸又在府中待了一日,直到祁景派了太監(jiān)來催她回宮,她才依依拜別姜清書,回了深深皇宮。 姜檸拜別姜清書的時候,朱雀街,最繁華的市井,一個體型和姜檸相差無幾,梳著和姜檸同樣的發(fā)髻,佩戴相同的發(fā)飾,著裝樣式也很相近的女子,含笑來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