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姜檸給淺綠攙扶著,坐上了寬大舒適的馬車,從西門出了這深深皇宮。 離開那能吃人的皇宮,姜檸感覺心情松快不少。淺綠從隔板下拿出溫著的茶水,給姜檸倒了杯,笑道,“貴人,皇上可真寵愛您?!?/br> 有皇上這般傾心寵愛,又有誰敢找貴人的是非呢? 姜檸心情好,沒有與她說那些有關(guān)勾心斗角的話,只笑著小口抿茶。 轉(zhuǎn)過一道彎,前面逐漸喧鬧起來。姜檸掀開馬車窗簾,朝外看了看,只見街道兩旁站了不少皇城百姓。 淺綠以為姜檸好奇,遂從窗口探出了頭,朝一個大漢問道,“請問今日可是有什么事,怎么大家都到街上來了?” 第6章 皇室秘辛 天子腳下的百姓都是見過世面的,而姜檸也算微服出宮,沒有擺四品貴人的儀仗。因此那大漢也不怵這華麗車輦,只多看了一眼,便如常道,“南宮將軍大破西蠻,今日凱旋,我們都是來一睹將軍風采的。” 姜檸衣袖下的十指,握緊了手中繡帕,耳邊都是人們的夸贊。 “小將軍可真了不起,六征西蠻,戰(zhàn)功無數(shù),而且今年堪堪二十三哪,真是少年英才!” “可不是么,八、九歲就跟著南宮老將軍在軍中摸爬滾打,雖年輕,可也打了十多年的仗了!” “小將軍神勇無敵,當年萬人之中取敵首,可真是揚我大興神威!” “南宮家世代為國盡忠,說是我大興的守護神亦不為過罷!” 姜檸閉上了眼睛,感覺鼻頭有些發(fā)酸。她的子正哥哥,今年二十三,卻還未娶妻。別人問起,他說,君子于世,當先立業(yè)后娶妻,又說大丈夫何患無妻。她知道,他在等她長大。 可她好不容易長大,沒等到媒婆上門提親,卻先等到了入宮應(yīng)選的命令。 幾乎是頭天皇帝令她入宮,第二天太后便發(fā)來了召令。 她慌了神,和父親哭訴,可是木已成舟,沒人敢抗旨不遵,何況還是皇帝與太后的兩重旨意。 她偷跑去找南宮棠,哭求南宮棠帶她走,南宮棠拒絕了。也是他的拒絕,她心灰意冷,老老實實入了宮,后面才會被祁景輕易欺騙。 她曾怨過南宮棠,可是也知道,他是對的。她年少沖動,他卻明白,一走了之的辦法行不通。南宮家和姜家的上百口人命,祖上的榮辱,都系在他們身上。 可也是因他的拒絕,所以他一心赴死的時候,才會說,“我對不起她……我該死……” 那是多么深的內(nèi)疚。可他,從來不該死啊! 姜檸用力抿緊了唇,克制自己的情緒。計劃剛剛開始,現(xiàn)在萬不是露陷兒的時候。無論如何,現(xiàn)在她是后妃,他是男臣,而這里,是眾目睽睽。 逐漸有整齊劃一的馬蹄聲和鎧甲撞擊的叮叮聲傳來,很快,人們的聲音陡然喧囂,姜檸知道,南宮棠已近了,便吩咐淺綠令車夫讓路。 趕車的小太監(jiān)把馬車停到一邊。 另一邊,穿著銀白鎧甲的南宮棠漸行漸近。他打頭,身后是十來位有品級的將士,都是跟著他出生入死過的。 一行人仿佛一個整體,每一個都姿態(tài)挺拔、神態(tài)凜然,威風得令人心折。兩旁的百姓歡呼起來,“南宮將軍!”“南宮將軍!” 姜檸聽著那歡呼聲,想象著南宮棠萬人之中榮光萬丈的模樣,只覺得想落淚,可是,不能。 南宮棠認出了皇宮的馬車,和那趕車的小太監(jiān),勒停了馬。身后的人也都整齊劃一地停下。 那小太監(jiān)是個機靈的,笑嘻嘻朝南宮棠行禮道,“恭喜南宮將軍得勝歸來,您貴人事忙,還請先行?!?/br> 南宮棠只輕輕掃了眼馬車,分辨不出是哪個宮的貴人。既然是微服出宮,他也不該點破。于是他垂了眉目,略低了頭,拱手行禮,“多謝?!?/br> 他嗓音清冷低沉,卻獨有一股氣質(zhì),令人不敢冒犯,無法忽視。 行禮過后,他揮動馬韁,目不斜視地從馬車旁擦身而過。 那一刻吹起了風,掀開馬車窗簾的一角。姜檸看到他騎著高頭大馬,身披銀白鎧甲,側(cè)臉清俊冷肅,就那樣從她的馬車邊行過。 她被選為秀女之后,南宮老將軍擔心南宮棠傷心之下惹事,干脆讓他出去打仗,這一去,便是半年。 可于她而言,卻是生離死別的距離。 姜檸低眉忍淚。 他終于,回來了。 兩方人馬短暫地相逢,又很快錯開。姜檸的馬車繼續(xù)朝家的方向駛?cè)ァ?/br> 姜清書八品文官,一年能上朝的日子屈指可數(shù),本在禮部當差,聽說女兒要回了,當即告了假回家,在門口迎接。 遠遠見到馬車駛來,他下了臺階,跪在地上,給貴人行禮。跪下去的一瞬,便是老淚縱橫,花白的胡子跟著打顫。 姜檸從馬車上下來,見身形清瘦的父親給自己磕頭,忍了許久的淚終于落下了。 等到了廳堂,姜檸又以女兒之禮,給姜清書磕頭,想到上輩子讓父親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姜檸淚落如雨。 父女兩哭了一陣,好不容易冷靜下來,彼此問候各自的近況。 有淺綠在場,姜檸也沒說別的話。預(yù)備私逃出宮的事太過重大,須得仔細謀劃,急不得,說早了只會讓父親擔心。因此姜檸只道,“皇上溫柔,十分寵愛女兒,給了女兒許多恩典。女兒過得很好,請父親放心?!?/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