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
蔣星從地上撿起槍,腳步輕快地小跑到樊夜身邊,有些羞澀把槍遞給他。 冰肌玉骨的手虛虛地握著,黑色的殺人利器在他手中仿佛也成了件藝術品。 蔣星臉頰微紅,士官長能保護我嗎? 少年干凈的眼里看不見血和污濁,只看得見一個人。 樊夜。 【哇啊啊啊星崽看我!給個房間號我馬上和你聯(lián)機!】 【滾滾滾 樊哥和星崽鎖死了鑰匙在我肚子里】 樊夜愣愣地看著蔣星遞過來的槍。 對他而言那根本不是槍。 是他還沒有墮落成一個罪犯的證明。 樊夜眼神復雜,問:你不怕我嗎? 蔣星毫不猶豫地搖頭,士官長是在保護我,我怎么會怕保護我的人? 樊夜緊繃的眉宇終于松動,眼角帶出一點笑意,我已經(jīng)不是士官長了。 蔣星:在我心里,你永遠都是。 樊夜嘆了口氣,又忍不住無奈地笑了。 在他看來,蔣星年齡太小,根本不明白自己背負的罪名是多么令人唾棄。 可也就是這份毫無保留的信任,給掙扎在崩潰邊緣的樊夜遞去了一根繩子。 監(jiān)牢里的罪惡,每時每刻都在煎熬樊夜。他害怕自己也變成一個無視法律、沒有道德的瘋子。夜里,他一遍又一遍在心中默念自己在星盟宣誓就職的誓詞。 為了星盟的正義與榮耀。 彈幕里有人冷靜分析: 【樊哥設定里是個道德感超級強的人,在監(jiān)牢里頭見到的聽到的,對他沖擊太大了。而且天天處在那種環(huán)境里,好人也會變壞人的】 【不知道友友們看沒看過一部老電影,有個警探在黑幫臥底十年,最后字都不會寫了】 【QAQ你們一說我更難過了,星崽能抱抱樊哥嗎】 蔣星把槍塞到樊夜手中,用力抱住了對方。 謝謝你。 樊夜很想摸摸少年的頭發(fā),告訴他自己才是要說謝謝的那個人。 但他們剛剛相識,這個動作有些冒犯,他只好按捺下來。 跟我走吧,得想辦法離開這里。樊夜溫柔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蔣星。蔣星戴上眼鏡,指了指天空,星星的星。 他松開樊夜,剛才擁抱對方的強硬一下沒影兒了,又回到一貫的靦腆。 蔣星小聲說:我不會打架,可能會拖后腿。 不怕。樊夜從地上拿起自己和蔣星的背包,兩邊肩膀各一個輕松背著。他從門縫中觀察片刻,示意蔣星跟緊他。 蔣星直接抓住了樊夜揮動的手,一路走出集裝箱,半點沒有放開的意思。 我們?nèi)ツ模?/br> 樊夜只當他還心有余悸,不僅沒掙開,甚至更加用力地回握,希望能給他一點安慰。 去通訊塔,我需要確定地形。樊夜道,你剛才說的是喪尸? 蔣星重重點頭:對,電影里經(jīng)常會有這種設定。感染病毒的人類變異成喪尸,唯一的念頭就是吃人。 吃人?樊夜微微皺起眉。 他從小家教嚴格,從未花時間看過這種商業(yè)電影。 盧運剛才那個樣子是變成了喪尸? 蔣星繼續(xù)道:盧運的反應和電影里一模一樣 樊夜緊了緊與他握著的手,權作安慰。 他需要更多信息來確認他們的處境。 為了節(jié)省時間,二人沒有繞沿海公路走,而是直接進了森林。枝蔓橫生的道路對蔣星來說很難走,樊夜步子又太大,蔣星為了不拖累他默默咬牙忍了下來。這會兒一要說話,氣兒就喘不勻了。 這里到底,是哪兒?我一醒來,身邊就,剩下一個包。 樊夜:我不知道。 他看了看天色,現(xiàn)在離天黑恐怕只剩不到半個小時,入夜后如果在野外遇到喪尸恐怕會非常危險。 他不假思索地把包掛到身前,背對著蔣星蹲下:來。 蔣星連連擺手拒絕,這怎么行,你背著東西就很吃力了。 天要黑了。 蔣星也知道現(xiàn)在情況不明,危險都隱藏在暗處,一味拒絕只會拖后腿,便環(huán)住樊夜的脖子讓他把自己背了起來。 重不重? 樊夜聲音帶著笑意:你很輕,比我以前在戰(zhàn)場上帶人的時候輕松多了,他們一個有你兩三個重。 他故意說得輕松,模糊了戰(zhàn)場上營救傷員的緊張感,希望能轉(zhuǎn)移少年的注意力。 蔣星卻沒答話,只更摟緊了他,溫熱的臉頰貼在他后頸。 不多時,樊夜竟然感受到后頸微微濕潤。 他略驚訝道:怎么了?剛才受傷了嗎? 蔣星聲音悶悶的,沒有。 他抽了抽鼻子,小聲說:我看過你的紀錄片,里面有你戰(zhàn)友記錄儀拍下的畫面。 他受了傷沒法行動,戰(zhàn)壕外槍聲亂七八糟的,我都能看到流彈。 然后你出現(xiàn)了。蔣星道,你扛著他,頂著火力撤離,還擊退了一支突擊小隊。 蔣星說得太入神,手指不自覺地撫上樊夜的后心,隔著薄薄的衣料,能摸到下面起伏的疤痕。 那一次,你中了三槍,差點死掉。 樊夜喉嚨發(fā)緊,居然說不出話來。 少年對他的崇拜不是因為網(wǎng)絡上莫須有的雜文揣測,是真的看過他在戰(zhàn)場上的身影。 蔣星:之前我很害怕。但是見到士官長,我就一點都沒感覺了。 樊夜沉默很久,才啞著嗓子道:我會保護你。 我知道。 蔣星不再與樊夜說話,讓他專心趕路。 森林里寂靜得有些詭異,但樊夜已經(jīng)來不及多想。在太陽將將落山時,兩人終于到達了通訊塔。 樊夜放下蔣星開始勘察地形,表情越來越凝重。 這是一座約五十米高的通訊塔,頂層是通訊室,塔身由無數(shù)交錯的鐵桿組成,跨度太大,很難徒手攀登。通訊室周圍有一圈圓形鐵制平臺。 蔣星也看出了不對,說:通訊塔為什么沒有樓梯? 被炸毀了。 樊夜指向地面散落銹蝕的鐵梯,有人不想讓別人上去。 蔣星問:那為什么不直接把整個塔都炸掉? 樊夜頷首,道:上面的設備可能還能用,咱們需要高處來畫地圖。 他思索片刻,得想辦法爬上去。 而且誰也不知道夜晚森林中會出現(xiàn)什么變故,他們不能留在下面。 樊夜:你包里還有繩子嗎? 有。 樊夜快速把兩人的登山繩系在一起,又在一頭纏上一塊石頭。這樣他可以做成簡易攀巖繩,不至于半路墜落。 纏在腰上,這是固定結(jié),不會勒到你。 樊夜弄好繩子后把其中一頭給了蔣星,自己撕碎襯衫下擺纏在手上,看樣子是打算徒手攀登。 蔣星毫不猶豫地綁上繩子,對樊夜笑說:我對自己還是很有自知之明。 少年單純卻不優(yōu)柔寡斷,樊夜很喜歡對方的果敢,對他的態(tài)度不由更加柔軟一些。 樊夜:我會握住石頭這一端走前面,等我找位置固定好繩索,你就往上爬,好嗎? 蔣星用力點頭,只是攥著繩子的手不著痕跡地發(fā)著抖。 手給我。 蔣星聽話地伸出手,掌心一片濕潤。 樊夜給他擦盡汗水,把布條仔細纏好,別怕。 他拿過背包固定在自己身上,原地曲腿一跳,雙手便抓住了最下面的一道鐵杠。 蔣星緊張地盯著他的背影。 青年士官長背著近十斤的重物,一次又一次跳向更高處,從手臂到雙腿的每一寸肌rou都舒展到極致,無保障高塔攀登對他來說好像只是普通訓練。 等樊夜爬到十米高的位置,繩子已經(jīng)繃緊了,蔣星不得不踮起腳才能不被吊起來。 高塔上的手電晃了晃,示意蔣星可以上來了。 蔣星深吸了一口氣,抓緊繩子一點一點向上挪動。 即便腳下能踩到鐵杠,但越來越空蕩的四周依然嚇得他緊緊咬住嘴唇,汗如雨下。 【淦哦 給我看緊張了,一直在抖腿】 【抖腿 1】 【爬完了星崽喊我,恐高患者先暈會兒】 蔣星第一次用登山繩,加上緊張,爬得非常吃力,花了近十分鐘才到達樊夜所在的位置。 青年沒有催他,只是鼓勵地拍拍他的肩膀,很好,在這兒抓緊。 樊夜帶著繩頭再次爬向高處,這一次他只爬了五米就停了下來,擔心蔣星在原地待久了會失力。 當二人爬完四十五米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完全黑沉,四周看不見半點燈光,耳邊只有狂嚎的風聲。 蔣星混身濕透了,面色完全蒼白著,似乎馬上就要暈倒。 但他仍咬牙堅持著,雙手毫不動搖地抓著繩子,緊緊貼在塔上。 【臥槽還沒到嗎!雖然是游戲,但體感全是真實的?。⌒轻虛巫。?!】 【星崽現(xiàn)實里應該很愛玩極限運動?感覺體力心態(tài)都超好啊】 樊夜領口也汗?jié)窳艘黄约嚎梢允昼娕劳晡迨?,但他還帶著一個蔣星。 馬上就成功了。樊夜緩緩解開繩頭準備繼續(xù)攀登,你很棒,比兵營里很多人都棒。 這不是假話,大多數(shù)新兵第一回 進行攀登訓練時都會嚇得屁滾尿流,沒幾個能堅持到最后。 更何況蔣星只是個高中生。 蔣星面色蒼白,在手電的冷光下顯得脆弱可憐,但他實際上卻是如此堅強、勇敢。 樊夜不再多想,迅速爬到頂端平臺邊緣。 就在此時,異變突生。 欄桿銹蝕的耦合處發(fā)出一聲尖銳刺耳的哀鳴,整個平臺驟然往下垮塌了十幾度。 樊夜反應很快,一把抓住了另一根欄桿,下一秒,松動的欄桿從空中砸下,許久才聽見落地聲。 蔣星頓時忘了疲倦,擔心地大喊道:沒事嗎! 樊夜對他比了個手勢,單手將繩子系在一處完好的欄桿上,狠狠搖晃兩下確保不會松動。 蔣星擔心樊夜那里又出異變,憋著口氣快速攀爬,這回竟然在短短兩分鐘內(nèi)爬到了樊夜下方半米。 樊夜卻突然說:不要往我這里爬,去左邊。 蔣星一愣,這才意識到在登頂?shù)淖詈笠欢?,樊夜根本不用特意等待他,完全可以爬上平臺。 可他為什么不動? 一滴血砸落在蔣星臉頰上。 蔣星借著手電的光,看見 樊夜的左手,被夾在了兩塊鐵板之間,由于平臺傾斜的重量,手指已經(jīng)開始流血,甚至可能骨裂 他能靠單手的力量不掉下去,卻不能再向上爬。 樊夜的聲音依然平穩(wěn)有力:從左邊上。 蔣星眨去眼中的淚水,一言不發(fā)地尋找另一條路。 他聽不見風聲,看不見腳下漆黑的深淵,只有一個念頭: 快點,再快點。 樊夜看著少年不顧一切地爬上平臺,第一時間來到自己上方,漂亮的眼里已滿是淚,順著他的下巴滴落在自己的傷口上。 很疼,但卻又完全不疼。 少年用力掰開壓在樊夜手上的鐵板,拖著他翻上平臺。 不堪重負的欄桿一個挨一個地垮塌。 再多一分鐘,樊夜都會和它們一起摔下去。 蔣星顫抖著去看他的手,你 樊夜卻先他一步,用力地抱住他。 別怕,別怕。你很勇敢,你做得很好。 換我來也不會比你更好了。 蔣星壓抑不住地哭出聲,第一次直接喊了他的名字。 樊夜 樊夜聽見的瞬間,心中反射性地一緊,包裹著熔巖的情感從心口擁出,匯入四肢百骸。 陌生,而guntang。 *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九點加更喵~ 電影是《無間道》 第4章 遠古病毒4 味覺失靈 通訊室內(nèi)積了很厚的灰,角落里有一張單人床,被子疊得很整齊。 蔣星問:守塔人也是士兵嗎? 樊夜掃了眼,不是。 見蔣星準備開燈,他制止道:不要開燈,桌上有臺燈。 蔣星點點頭,將臺燈拿到茶幾上打開,塔內(nèi)還有電,不過電壓可能不太穩(wěn)定,燈泡斷斷續(xù)續(xù)地閃著,微弱的光只能照亮一小片區(qū)域。 這正合樊夜的意,在通訊塔點燈無疑是把他們置于眾矢之的。 蔣星用手肘抹了把汗水,從醫(yī)療包里拿出雙氧水和碘伏。 沒關系,我來就好。樊夜笑著說,你看看爐子還能不能用,熱一下罐頭。 通訊塔有些年頭了,用的還是很老式的大肚爐,蔣星拿了一大捆報紙和兩本書點燃了爐火,直接把罐頭敲開后放在爐頂熱著。 樊夜沒傷著骨頭,處理傷口的經(jīng)驗相當豐富,以他的體質(zhì)兩天就能好。 他檢查了通訊器,里面有斷斷續(xù)續(xù)的雜音。 樊夜緩緩轉(zhuǎn)動著調(diào)頻旋鈕,單手拿著耳機凝神細聽,側(cè)顏在微光下格外立體俊美。 蔣星坐在爐邊用小勺攪動著食物,盯著樊夜的雙眼亮晶晶。 樊夜把所有調(diào)頻都試了一次,沒能連接到其他通訊站,心中難免有些頹然,一轉(zhuǎn)頭見了蔣星,立刻跟著對方微笑起來。 開心什么? 蔣星撐著下巴,你好像電影里那種特工。 他不再喊樊夜士官長。 樊夜坐到他身邊,看著對方火光映照下的面容,問:你今年高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