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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喉嚨發(fā)干發(fā)澀。一半是因為還未完全消散的憂懼,另一半,則是因為燕云戈此時的目光。 那么看著他,好像他真的非常重要。 陸明煜重復(fù):心生親近? 是了,燕云戈低聲說,這種感覺,見旁人時都不會有。 陸明煜: 他倒是相信這話。到底是一起睡過上百個日夜的人,哪怕燕云戈再以家族為先,可在不知前情時,能對他有一點特殊,不會是怪事。 可這話也沒法讓陸明煜高興。既然燕云戈對他能有這種反應(yīng),那見了太貴妃、老將軍,不得更加親熱? 既然把人留下了,就一定不能再讓旁人知道燕云戈還活著。 他心情一點點冷下,面上卻一點都不表露,試探道:不過是讓你搬回原先的住處,怎么這樣不愿? 燕云戈聽著,心里咯噔一下,再沒法回避,自己難道真的是那種身份? 這個猜想讓他生出異乎尋常的抗拒。他皺眉,倒是還不放開皇帝的手。 而陸明煜察言觀色,隱約猜到,燕云戈恐怕已經(jīng)察覺不對。 這么敏銳、可怕。 陸明煜身上愈冷,唇角卻勾起一個笑,說:哦,朕倒是忘了。那日你喝下毒酒之前,正與朕吵鬧,說要出宮。 燕云戈一愣,完全沒想到這種發(fā)展,我要出宮? 陸明煜終于抽回手,拿絹布擦一擦手上的朱砂,將其隨意放在一邊。 他不再看燕云戈,這種被忽略的感覺讓燕云戈煩躁,不由追問:我如何就要出宮了? 話音落下,陸明煜瞥他一眼,涼涼回答:你不是向往宮外天地廣闊,不愿長久留在朕身側(cè)嗎?如今你對朕有救命之恩,再要離去,朕總不能不答應(yīng)。 燕云戈懵了。 這是完全在他意料之外的發(fā)展。是,他對自己的身份有滿腹疑問,總認為他不可能是隨便一個侍君,但他從未懷疑過自己與皇帝之間關(guān)系特殊!如今聽皇帝的話,他倒是猜對了七七八八。但他來找皇帝,就是不想無緣無故地走。這會兒皇帝的話,卻是連永和殿都不讓他住了,準(zhǔn)備直接把他趕出宮? 這是不可能的。 但陸明煜不打算讓燕云戈知道。他見燕云戈已經(jīng)被自己的話打懵,便再接再厲,信口開河,說:你且放心,朕從不虧待身邊的人。你總算是陪了朕一些時候,如今既要送你出宮,便不會讓你袖中空空地走。 燕云戈聽著,脫口而出:你身邊還有幾個人?! 嗓音抬高,帶了三分質(zhì)問。 陸明煜沒想到他的重點會在這里。先是一愣,隨后無語:這該是朕問你的話。 燕云戈:? 陸明煜看他,半嘆半笑,說:你不曾與朕說過,可你較朕年長數(shù)歲,又一貫受人追捧。與朕相處時,也總是游刃有余。若說你只有朕一人,讓朕如何信呢? 這是他的真心話。 都說燕少將軍在北疆時一貫潔身自好,但對時人來說,身邊只有一兩妻妾,便已經(jīng)算得上潔身自好。以燕云戈的出身,加上他在某些事上表現(xiàn)出的熟稔,要說他只有陸明煜一個,陸明煜是無論如何都不相信的。 何況,就像是他剛才說的那樣,燕云戈根本不會和他談?wù)撨@些。 燕云戈心亂如麻。 原先要來控訴皇帝,怎么沒說兩句話,被控訴的就成了自己? 偏偏他還沒法反駁。 陸明煜含笑看他,說:朕我想過啦。把你在宮中拘這么些時候,的確是我的不對。外面多少紅顏藍顏等你,你如今雖不記得,以后卻總能想起。到時候,再記起今日,也能念我兩分好吧? 燕云戈啞口無言,心沉沉墜下。 半晌,他側(cè)過頭,低聲說:我并非要走。 陸明煜:還是莫要勉強。 燕云戈說:并非勉強! 陸明煜以退為進,說:你以后會后悔。 燕云戈說:我只知道,我現(xiàn)在走了,才要后悔! 他說得鏗鏘有力,斬釘截鐵,聽得陸明煜忍不住笑。 一邊笑,一邊搖頭。大約是燈色太明,燕云戈甚至在天子眼中看出一絲瑩瑩亮色。 你呀,天子仿佛無奈,照這么說,朕一定要你走,反倒是惡人了? 燕云戈抿一抿唇,態(tài)度還是生硬,說:陛下自然不是惡人,但陛下也該信我。 這話出來,天子面上的笑意好像真心很多。 燕云戈又開始別扭。但他沒法否認,被天子這樣含笑注視的感覺很好,讓他有種類似于喝了酒的熏熏然感咦,照這么說,他從前也是個愛酒之人? 他的思緒略有發(fā)散,同一時間,天子又說:我讓你搬回永和殿,也是因為你身子已經(jīng)要好了。從前你總不耐煩看我處理政務(wù),與其在一邊陪我,不如一個人去演武場舞刀弄槍。我想到這個,才讓你搬的。 他們剛剛吵過,陸明煜再解釋,聽在燕云戈耳中,就顯得十分真誠。 至于不愛政務(wù)、喜歡舞刀弄槍,說白了,都是實話,燕云戈也能接受。 他知道自己誤會了皇帝,身上的氣勢徹底弱下,道:我搬就是了。 陸明煜看他,說:過兩日就是年節(jié)。到時休朝封璽,我也總算能有空閑。攏共十五日,都與你一同過。 燕云戈聽著,唇角勾起。 陸明煜問:這樣歡喜? 是,燕云戈回答,陛下這樣看重我,我自然歡喜。 陸明煜心想,照這么說來,失憶的燕云戈也和從前有所不同。 原先那個聽了這話,一定要不耐煩,覺得陸明煜耽擱他太多時間,不能讓他自在做事。 這可絕非陸明煜杞人憂天,而是真切發(fā)生過。 也就在去年。燕云戈休沐,陸明煜去尋他。他當(dāng)時對燕云戈的心情十分特殊,一面唾棄自己,覺得如何能對燕云戈有多余心思,一面又忍不住接近。 知道燕云戈愛好馬,愛利兵,難得找到一把古劍,便去尋燕云戈。 面上還很矜持,不想透出心底的情緒。 就這樣,他到了將軍府上。當(dāng)時燕云戈正在保養(yǎng)兵器,見了陸明煜,先意外,問他來做什么。 等陸明煜把古劍拿出來,燕云戈眼前微亮。聽說不僅是拿來給自己品鑒,還是來送給自己的,燕云戈看陸明煜的神色都有緩和。 但沒緩和多久。 前面說過,陸明煜騎射不好。燕云戈想拿著新武器與人比試,陸明煜一定不是那個人選。 而燕云戈自幼長在武將堆子里,身邊自然不缺能比試的人。他要請人來相聚,陸明煜聽著,面上透出一點不悅。明明是他找來的東西,燕云戈卻這么快將他拋在腦后。 這點不悅,被燕云戈察覺。 少將軍從來是敏銳的。他忽而笑了,看陸明煜,說了句是我考慮不周。 陸明煜聽著,原先還有歡喜。但他很快知道,在燕云戈看來,待他周到,就是把他帶上床。 身體是舒服的,心情卻不然。 尤其是他醒來,發(fā)現(xiàn)燕云戈已經(jīng)不在身邊的時候。 陸明煜打理好自己,往外行去。到了燕家的演武場,聽到兵刃相撞的錚聲。 他站在隱蔽處,看燕云戈與人談笑。何等瀟灑暢快,與面對自己時截然不同。 他慢慢地想,燕云戈究竟把自己當(dāng)什么?尋歡作樂的器物,燕家向余下皇子復(fù)仇的工具,還是其他? 總歸不是一個可以平等相處的友人。 匆匆應(yīng)付完他,燕云戈可以去見真正的友人了。 那一日的屈辱、痛苦,讓陸明煜接下來足足一旬,都沒再在燕云戈面前出現(xiàn)過。 等到兩人再見面 陛下? 燕云戈叫他。 陸明煜被從回憶中拉出。他眼睛眨動,與身前男人對視。 燕云戈很不滿于天子竟然能在與自己講話、訴衷腸時走神,原先得到承諾時的高興也淡下一些。 他問:我見陛下似有煩憂,可是有國事讓陛下煩心? 一個侍君,和國事爭寵顯得很自不量力。但燕云戈覺得,這是唯一自己可以接受的答案。 陸明煜卻搖頭,說:非也。 燕云戈眼睛瞇起一點,問:那又是為何? 陸明煜瞥他,也有點摸不準(zhǔn)眼前這個失憶的燕將軍是什么心思。 他隨口說:想到一些與你從前的事情。 燕云戈眼角抽了一下。他第一反應(yīng)是不可能,如果真是這樣,皇帝怎么能不高興? 但想起皇帝之前說的,他們前幾天還大吵一架。燕云戈略覺心虛,咳一聲,說:我如今什么都不記得,倘若之前有什么讓陛下不悅的地方,也請陛下多寬恕。 陸明煜笑出聲,說:你從前可不是這樣。 燕云戈問:那我從前是怎樣? 陸明煜不答。 燕云戈直覺,自己似乎又問了一個糟糕的問題。 但自己能留在皇宮,又明顯與天子存有情愫。照這么來看,他與天子之間是有矛盾,可總是歡喜的時候更多。 他想一想,決定從最安全的角度著手,問:陛下與我相識多久? 陸明煜沉吟,回答:初次見面,是五年前。 燕云戈忍不住重復(fù):五年。 陸明煜:那時候,你身側(cè)諸多吹捧之聲,朕卻只有孤零零一個。 燕云戈震驚地看他。 陸明煜又笑,干脆把折子推到一邊。 除了將軍被毒殺以外,近日朝堂上還真沒什么大事。他方才批的,也只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內(nèi)容。哪個言官又彈劾某武將氣焰囂張,哪個武將把冒頭對準(zhǔn)在他看來可能是先帝二皇子、四皇子走狗的人看與不看,沒多大區(qū)別。 還是眼前的燕云戈更有趣些。 陸明煜說:怎么,這樣意外? 燕云戈斟酌,說:陛下萬金之軀 陸明煜淡淡說:我當(dāng)時又不是陛下。 燕云戈改口:陛下是天家兒郎,而我卡住。 陸明煜友善地給他補充:莫要妄自菲薄。忘啦?我方才才說過,你慣是受人追捧的。江湖人還給你起了個別名,叫 燕云戈看他,眼神似有期待。 陸明煜遺憾道:我忘了。 燕云戈: 燕云戈控訴地看他,陸明煜又忍不住笑。 哪怕往后會有一天,燕云戈想起從前,要對他恨之入骨。 至少當(dāng)下一刻,他與陸明煜在一起時,展現(xiàn)出的是放松、信任,乃至一點想要逗陸明煜高興的真切心意。 這讓陸明煜感覺十分奇妙。當(dāng)然危險,卻又想做更多。 他說:至于我。云郎,你是真的忘了。那個時候,朝堂諸臣對我避之不及,我著實寂寞,想要結(jié)交一二好友,便只能隱姓埋名,往民間去。你來與我講話時,我知道你的名聲,見過你的風(fēng)采??赡隳?,連我姓甚名誰都不知道。到后面,也忘記問我。還是兩年后,有jian人要害我,你我才再次相見呢。 這段話照舊半真半假。隱姓埋名和民間是假,燕云戈當(dāng)初主動去找陸明煜說話,卻連陸明煜是誰都不知道,這句則是真的。 天子一手撐在頰側(cè),微笑著看著身前男子。 隨著他的話,一副五年前的畫卷,在兩人面前徐徐展開。 那是什么時候?陸明煜自問,哦,是永耀十二年的春天吧。 第5章 初見 這樣的場面,我一定很難忘掉。 永耀十二年,陸明煜十六歲。 距離皇后被廢身故八年,陸明煜的meimei陸嫣也已經(jīng)離世三年。 他受封建王,早早搬出皇宮。礙于祖制,還沒前去封地。 被分到建王身邊的宮人大都暗暗覺得倒霉,跟了這么一個沒有出路的主子。 也有心境開闊些的,覺得這主子起碼是個皇子。如果能順利跟著陸明煜前往封地,好日子就在后頭呢。 李如意算是其中一個。為此,他待陸明煜還算盡心。 平日里,陸明煜的日子不如弟弟們,但也沒像前朝某個廢后之子一樣被虧待太多,冬日里連炭火都燒不起。 他吃飽、穿暖,自覺這樣就足夠。 雖然母后失德一事有很多蹊蹺,meimei更是落水得不明不白??筛富曙@然不待見他,舅舅家也接連被言官們挑出許多錯處。當(dāng)初想為meimei的死要個說法,反倒被訓(xùn)斥一番,說他心胸狹隘陰險善妒冷血至此,竟欲以親妹之死嫁禍弟妹。 那年不過十三歲的陸明煜聽得手腳冰涼,伏倒在地,再說不出話來。 往后,他認命了,覺得除了謹小慎微,自己也做不了什么。 饒是如此,陸明煜懷揣依然著一個微末的愿望。 他最后一次見母后時,母后把meimei的手放在他手上,說她為子女做了最后一件事。 陸明煜顯然與皇位無緣,但徐皇后求來恩典,皇帝會給他一個還算豐饒的封地。 等陸明煜長大些,就給meimei挑一個好夫婿,再把meimei和妹夫都帶去封地里。從此遠離長安,安穩(wěn)度日。 那會兒徐皇后素面朝天,不似宮中生活的貴人,倒像民間一普通婦人,在對孩子殷殷叮囑。 面色蒼白憔悴,眼神卻難得明亮。 陸明煜本能地察覺不對。但母后一次次打斷了他要說出口的話,陸明煜只能茫然地點頭。 之后,母后就不在了。宮人們在身邊來來去去,給陸明煜與陸嫣換上素色衣服。他們跪在靈堂前,陸嫣太小,不知道身側(cè)場景意味著什么。陸明煜卻明白,再想想母親最后的話,悲傷之外,他心頭浮出nongnong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