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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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燕云戈就躺在側(cè)殿里。 那是燕將軍從前便時常留宿的地方。太醫(yī)已經(jīng)來看過幾趟,他們很確定地告訴陸明煜,誤打誤撞飲了毒酒的燕將軍難得好運,未死,而是失去從前記憶。 第2章 失憶的將軍 (二更)燕云戈能嗅到天子 古人常說一鼓作氣,再而衰,如今陸明煜的感覺與之類似。 三天前,他在宮人們面前上演了一出將軍人毒害,朕怒不可遏。心底那臺戲已經(jīng)唱到一石二鳥,打擊燕家的同時把還仍不死心、私下動靜頗多的幾個弟弟拉出來溜溜。 再順道回想從前。三弟不在以后,燕家的人最先是悲痛欲絕,到后面,不知道從哪里聽說了三皇子死得蹊蹺的消息,于是所有悲痛都轉(zhuǎn)為憤怒。 他們試探著和陸明煜接觸,出面的正是燕云戈。 那時燕云戈心氣多高。他年紀(jì)輕輕,就有赫赫戰(zhàn)功,與父親一起打退困擾大周數(shù)代皇帝的外族。這么一個人,面對陸明煜時居高臨下、傲慢輕蔑,陸明煜還要笑臉相迎。 哪怕到后面,兩人的關(guān)系逐漸緩和,可燕云戈更看重的依然是家族,與陸明煜的關(guān)系更像是閑來無事時的一點樂子。 陸明煜知道。 他費勁心力,一點點往上攀爬。有一個失德被廢的母后,他雖然是皇長子,起點卻比所有弟弟都要低。十八歲了,才接了第一個正經(jīng)差事。 辦差過程中,陸明煜很是吃了一番苦頭,他卻樂在其中。 兩年下來,燕云戈終于愿意正眼看他。發(fā)現(xiàn)這點的時候,陸明煜甚至高興過 夜里想的都是壞處,到了天亮,終于有一點好光景浮現(xiàn)。 登基之初,各種大事小事一起壓過來,慣例的秋狩便取消。 燕云戈私下笑陸明煜,是否是他騎射不好,想趁冬天多練練? 陸明煜涼涼地瞥他,說是又如何? 被父皇厭棄的那些年,他能自己讀書,卻很難自己練武。 燕云戈聳肩笑笑,說:不如何,我教你吧? 陸明煜: 燕云戈:都是陛下了,總要在群臣之前獵鹿。 說這話的時候,少將軍嘴角噙著一點笑。 他容貌風(fēng)流,身姿雋逸,是多少女郎夢里的好兒郎。對著陸明煜時,稍微露出一點溫柔,都能讓人淪陷其中。 如果不是這一點溫柔,陸明煜怎么會想到和他長長久久? 回想起這些,陸明煜有了真切難過。 他們的身份從一開始都就不對。三皇子死了的時候,兩邊可以出于共同利益合作。三皇子還有后代,燕云戈又是那樣態(tài)度。這么看來,陸明煜與他當(dāng)君臣都勉強(qiáng),現(xiàn)在才是撥亂反正。 正難過,又知道燕云戈還活著。 陸明煜: 下好的決心不上不下地卡在胸膛。等把人再拉回來,陸明煜心煩意亂,去看燕云戈。 威武不可一世的少將軍躺在床上,面色蒼白。衣襟上的血沒陸明煜幾日后的夢里那么夸張,但也能看出此人曾經(jīng)嘔血。 薄唇帶著青紫色,眼睛死死閉著。陸明煜在他身邊站著都要疑心,這人真的沒有死嗎? 周邊寂靜,宮人們低著頭,無人敢在這個時候講話。 陸明煜閉了閉眼,知道這會兒最好的選擇是自己再給燕云戈補(bǔ)一杯毒酒。可前面的決心被感傷沖散很多,要再聚集便沒有那么簡單。 他還在斟酌,忽聽到一聲痛苦的嗚咽。 陸明煜一個激靈,驀地往前,來到燕云戈身邊。 他其實沒想好要怎么做。在只有他們兩人的屋子里下手是一回事,如今被宮人們看著又是一回事。可萬萬不能讓燕云戈真的醒來,否則后果不堪設(shè)想。頭腦中正激烈交戰(zhàn),燕云戈已經(jīng)睜眼。 陸明煜的手要放在燕云戈脖頸上了,燕云戈開口:你 手上用了一點力氣。 燕云戈:咳、咳咳你是誰? 陸明煜一愣。 他手上的力道松下去,掌心下滑,改為貼上燕云戈肩膀。 人坐在床邊,審視、眼神復(fù)雜地看著床上男人。 燕云戈仿佛極為痛苦。陸明煜看過他從前舞劍的樣子,一把重劍都能舞得虎虎生風(fēng)??涩F(xiàn)在,燕云戈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他指頭顫動,起來一點,又從被褥上跌落。 陸明煜看在眼中。 他心情詭異,語氣也不咸不淡,問:你不記得我了? 燕云戈茫然、不明所以地看他。 陸明煜皺眉,又問:那你自己呢?你還記得自己是誰嗎? 燕云戈聽著,瞳仁縮小一瞬,面上多了更多痛苦迷茫。 看他這樣,陸明煜也開始茫然了。 三天前的狀況大抵如此。接下來,就是太醫(yī)診治、燕云戈失憶一套流程走下來,陸明煜心里聚起來的那股氣不說徹底消散,也的確散了個七七八八。腦海里爭吵的兩個聲音再度分出勝負(fù),這一次,原先強(qiáng)勢的那個衰微下去,用只有陸明煜自己能聽到的動靜念著:你會后悔的,你一定會后悔的。 另一個聲音則說:他還活著,他不記燕家了。 就好像陸明煜還有什么期待似的。 他厭煩,恰好床帳外的宮人又開口。是提醒陸明煜,到了該起身的時候。 陸明煜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從床上坐起,讓宮人們服侍著潔面。再冷的冬天,皇帝手邊總?cè)辈涣藷崴?。但這不意味著上朝是一件舒服的事情,沒見下面的臣子們還在偷偷打呵欠呢。 陸明煜坐在龍椅上,沒什么表情地看著下面的人。 北邊的幾座城鎮(zhèn)已經(jīng)有了大雪成災(zāi)的傾向,但陸明煜已經(jīng)未雨綢繆地調(diào)衣調(diào)糧。明年的稅負(fù)多半要減,減多少是個問題。新帝登基初年就有這樣的狀況,是否意味著什么最后一句說得隱晦,意思卻非常誅心。陸明煜眉尖挑動一下,沿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見到一個言官。 他低低笑了聲。如今朝堂勢力分布,老一派的世家、貴族隱隱以天子為首,武將們因為燕家的關(guān)系也一心擁護(hù)新帝。但前者在整個大周的實力盤根錯節(jié),不少家族甚至是從前朝延續(xù)而來。在不動他們利益的時候,他們忠誠于天子。一旦準(zhǔn)備改革,前朝不少君臣的下場都是前車之鑒。 至于后者,武將們能因為燕家的關(guān)系投向陸明煜,也能因為燕家的關(guān)系離開。在培養(yǎng)出自己能信的人之前還能用他們,以后卻還是得把將兵慢慢拆散。 再有就是清流文臣,這是往日擁護(hù)老四的一批人。陸明煜過去辦差時得到了其中一些中立人士的示好,但依然遠(yuǎn)遠(yuǎn)不夠。他們的師生關(guān)系、同屆關(guān)系養(yǎng)上百年,又是新的世家。 陸明煜心里過了一圈朝事,忽略掉那個有意找事的言官。再往后,話題終于落到燕少將軍如何了上。 陸明煜不輕不重,回答:少將軍病了。朕體恤他,便讓他在宮中養(yǎng)病。 一句話,在下方激起數(shù)層浪。剛剛被忽略掉的言官又來了精神,伸長脖子說這于禮不合。武將們的態(tài)度也有點微妙,但見言官這么說,還是豎起眉毛罵回去。一時間,朝堂儼然成了菜市場。 陸明煜記起前朝一樁兩個臣子在朝上直接打起來的舊聞,有點被自己逗笑。 他有意沒把少將軍中毒一事說出去。有些事,自己去做顯得刻意。世人總是更相信自己窺探出的真相,再說了,原本就想好一石二鳥。以如今燕云戈的情況,燕家那只鳥只算打了一根翅膀下來,不得好好在他那幾個弟弟身上找補(bǔ)? 他是這樣態(tài)度,大臣們自然又有一番猜測。各種爭論中,也隱隱帶上試探陸明煜的意思。 陸明煜面色顯得難看,尤其是在看幾個文臣時。 這仿佛印證了什么。當(dāng)然,一切都是假的。 眼看諸人神色變化,陸明煜幾乎要撫掌而笑。 年少的時候,不知道權(quán)力的好處,竟然還想早早從京中逃脫。如今孑然一身,總要得到些什么。 一直到下朝,陸明煜的心情都不錯。不過,這樣的不錯沒有維持多久。等到回了內(nèi)宮,距離福寧殿越來越近,陸明煜的心情又一點點沉下去。 昨日燕云戈已經(jīng)能坐起身了。按照太醫(yī)的說法,少將軍中的毒雖然猛烈,但將軍本人體魄強(qiáng)健,加上那毒分量不準(zhǔn),這才讓燕云戈生生捱住藥性。能起身是很好的信號,接下來,用不了多少日,他就能下地,甚至可以繼續(xù)舞刀弄劍。 陸明煜問了句:那少將軍會恢復(fù)記憶嗎? 太醫(yī)猶豫一下,沒有把話說死,只道:還要看少將軍福祉。 陸明煜聽了,就知道,太醫(yī)也不知道。 他能理解,卻很難接受。 如果燕云戈恢復(fù)記憶,知道自己要除去他。到時候,被除去的,就是陸明煜自己了。 還是得找個機(jī)會陸明煜想到這里時,龍輦恰好停下。 一抬頭,福寧殿已經(jīng)到了。 陸明煜沒什么表情地下了轎子,徑直朝側(cè)殿走去。 未到地方,先嗅到濃郁的藥味。太醫(yī)說了,燕云戈還是得喝上至少半個月的苦藥,才好拔除身上的毒性。陸明煜聽得頭疼,讓他們先把藥熬上。 他自己都感受到了矛盾。殺他、留他還沒想出一個結(jié)果,就聽到屋內(nèi)傳出咚的一聲。 陸明煜面色忽變,驀地加快步子,一把推開屋門,一眼看到燕云戈的姿態(tài)。 燕云戈倒在床邊,手撐著床沿。所有不可一世都在他面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狼狽、尷尬。他一樣看向陸明煜,神色中多了赧然。 陸明煜當(dāng)即發(fā)作,轉(zhuǎn)身斥道:怎么回事?屋中竟然沒有留人伺候! 宮人們跪了一地,誠惶誠恐,喊冤道:是大人他 身后也傳來一道嗓音,燕云戈說:是我讓他們出去。 陸明煜皺眉。他勉強(qiáng)壓住火氣,轉(zhuǎn)頭重新看燕云戈,口中吩咐:去,把人扶起來。 兩個小太監(jiān)上前,將燕云戈重新扶到床上。 陸明煜再上前,打量眼前難得弱勢的男人。 在他的目光下,燕云戈仿佛尷尬。 他不記得自己是誰,但各種常識并沒有丟。兩三天過去,早就從身邊人對陸明煜的稱呼里知曉此人的身份。 一個皇帝、天子,對自己的態(tài)度卻讓人難以捉摸。 讓自己睡在他寢宮側(cè)殿,還會因為他的事情訓(xùn)斥宮人 陛下?燕云戈嘗試著開口,你莫要生氣,的確是我不讓他們伺候。 過于沒話好說,只好把剛剛的話又拿出來講一遍。 聽到他的聲音,陸明煜的面色似有緩和。 燕云戈正想不明白,就見陸明煜在自己身側(cè)坐下,神色顯得頗溫和,問他:這兩日,你感覺如何? 燕云戈斟酌,說:諸位太醫(yī)的討論,我聽了,應(yīng)該是沒有大礙的。 陸明煜說:我是說,你的感覺。 燕云戈:停頓片刻,身上仍是無力,腹中總會疼痛。除此之外,倒是還好。 他這么說完,身側(cè)的青年仿佛笑了,嘆道:不愧是 什么? 燕云戈屏息靜氣去聽,不過陸明煜沒把話說完。 他又停頓下來,很新奇地看身前男人。 在陸明煜的記憶里,燕云戈從來是躊躇滿志、勝券在握的。 哪怕三天前的夜里,面對自己的質(zhì)問,他難得露出一絲猶豫,也是意外于被陸明煜察覺三皇子子嗣消息更多。 陸明煜沒想過,此人還有弱勢、難堪的時候。 他問燕云戈:你剛剛是想下床走動? 燕云戈抿著嘴巴,點頭。 陸明煜快速地掃了燕云戈身下一眼,問:是要更衣否? 燕云戈幾乎要喘不過氣了,回答:并非,只是想要試著走走。 陸明煜便說:太醫(yī)都說了,你該好好歇些時候。 燕云戈咽了口唾沫,認(rèn)錯:我知曉了。 陸明煜又說:你 不知不覺間,他已經(jīng)湊得很近。 近到燕云戈能嗅到天子身上的甘暖香氣。 燕云戈屏住呼吸。 他不知道陸明煜要說什么。但是,毫無疑問,他不抗拒陸明煜的接近。不像是那些宮人,燕云戈只想讓他們遠(yuǎn)離。 他心里隱隱有了期待的意思??申懨黛虾龆A讼聛恚恢氲绞裁?,面色變換片刻,驀地站起身,竟是要離開了。 他面上透出煩躁、苦惱。都是很細(xì)微的表情,但燕云戈莫名能夠看懂。 好好照顧他。天子吩咐宮人們,又轉(zhuǎn)頭看燕云戈,神色中閃過一絲不自然,你也是,好好養(yǎng)傷。給你下毒的人,朕會去查。 燕云戈聽著,回答:好。 陸明煜又皺起眉頭,就這樣走了。 看著他的背影,燕云戈的肩膀一點點松下。 他這幾天一直在迷茫,自己在皇帝身邊到底是一個怎樣的角色。 明顯沒有被凈過身,按說不可能長住宮中??煽催@屋子里的擺設(shè),仿佛又很合心。去問宮人,自己好像真的在這里待過許久。 加上這兩天看到的諸多細(xì)節(jié),對剛才天子靠近時不同尋常的心情反應(yīng)。有沒有一種可能,他其實是皇帝身邊的某種人? 燕云戈的眼皮跳了一下,沒往下深想。 第3章 將軍之死 (三更)或許,他可以殺了 燕云戈不往下想,陸明煜卻沒法不想。 他面色沉沉地往前走。原先想要去外間透氣,忽然想起宮中不知還有多少旁人耳目。 陸明煜剎住腳步,轉(zhuǎn)身回了正殿。 再到坐下時,他的神色已經(jīng)完全和緩下來,吩咐人為自己研磨,是要批改奏折。 他能一步步走到今天,從最初的劣勢到往后在燕云戈面前不落下風(fēng),依仗的就是絕佳的耐性。 如今也一樣。 他看折子,最先的時候,腦海里依然是方才的場景。卸去了殺伐氣質(zhì)的燕云戈顯得溫和,乃至無辜,幾乎無法與陸明煜記憶里那張總透著輕視的面孔重疊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