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查清楚以后呢？柳南幽又重復一遍，這次語氣比剛才要冷幾分。

    趙靖遠沉吟一會兒：調查清楚以后，主任會處理的。

    柳南幽口袋里的手機震動，垂在身側的手指也跟著攏了一下：我知道了。

    柳南幽跟著趙靖遠來到主任辦公室。

    他前腳進門，后腳又有兩個男生進來，一個穿著校服，一個穿著黑襯衫。

    黑襯衫看到柳南幽的時候愣了一下，意外他也在這里。

    三人站在主任面前。

    主任是個中年男人，四白眼，看人時眼神很兇。

    不過看久了，柳南幽莫名品出幾分喜感，他腦子里忽然閃過一張網圖，一只哈士奇瞪圓了眼睛注視鏡頭那張。

    主任招呼趙靖遠坐在一邊，之后又繼續(xù)兇神惡煞地盯著柳南幽。

    這一向是他對待犯錯學生的策略，要盯得你心虛發(fā)慌，在心理上給你施加壓力。

    這招他用了許多年，百試不爽，只有幾次失手。

    不過今天失手的頻率有點高，到柳南幽這兒已經是第二次，第一次發(fā)生在剛剛和曲燼談話的時候。

    柳南幽也猜出他是想給自己個下馬威，可惜他選錯人了：主任，快上課了。

    主任架勢還沒拉開，就碰上個軟釘子，不禁噎了一下，清清嗓子：柳南幽同學，昨晚曲燼是自己回寢室的，還是帶人回寢室的？

    誘導審問法，這主任道行挺深的，但柳南幽根本不吃他這一套，脫口而出：他沒回寢室。

    主任壓著聲音又問了一遍：你確定自己沒說謊？

    是，我沒說謊。誰胡說八道，到處說謊，誰是狗！柳南幽看向身旁外兩個人，黑襯衫的臉色有些難看。

    主任一揮手，示意他閉嘴，也把目光轉到另外兩人身上，指著穿校服的男生：劉宇陽，今早看見曲燼寢室有人？

    劉宇陽一臉的生無可戀：主任，可冤死我了！我說的是曲燼寢室住人了，沒說他在寢室睡人了，也不知道怎么就傳成現在這個樣子。

    劉宇陽都快急哭了，這事不說清楚，等著曲燼找上門，自己可就慘了。

    柳南幽默默看著兩人的神情，估摸這個黑襯衫是論壇那個帖子的發(fā)帖人，主任這邊應該是可以查到發(fā)帖人信息。

    他幽幽地盯著黑襯衫，意有他指地重復著劉宇陽的話：怎么就傳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黑襯衫本就不大好地臉色變得更黑了，支支吾吾，半天憋出一句：我可能是我聽錯了。

    主任嘆了口氣：哼，學習不積極，弄這些沒用的事情一個頂倆，下次別到處亂說！行了，都回去吧。

    劉宇陽和黑襯衫鞠了躬，轉身要走，柳南幽卻沒動。

    這件事雖然不是他傳的，但是早晨的誤會多多少少和他有些關系，不徹底解決了，心里膈應。

    主任不耐煩地沖他擺手：你也走吧，回去上課。

    主任，這事處理完了？

    主任詫異：不然呢？你不是也看見了嗎，誤會一場。

    柳南幽從善如流地點頭：哦，學到了，造謠誹謗被捉住以后直接說自己聽錯就行了。

    主任放下手里的瓷杯子，聲音提高了不止一度：你說什么？

    柳南幽雙手垂在兩側，板板正正地對著主任鞠躬，嚴肅得有些瘆人，像是在做某項告別活動：謝謝主任，我說我學到了狡辯開脫的新技巧。

    主任兩道眉毛懟在一處，深深地看他半晌，招手叫住已經走到門口的黑襯衫和劉宇陽：你們倆站??！現在去五班，當著全班人的面，把事情解釋清楚，然后給曲燼道歉！

    第4章 人不錯

    柳南幽先他們一步回到班級，黑襯衫和劉宇陽站在門口猶豫半天才走進五班。

    兩人進門后又糾結好一陣，開口解釋。

    末了，走到曲燼身邊，認錯道歉的說了不少，且態(tài)度一百分的誠懇，比在主任面前還規(guī)矩，曲燼不發(fā)話，倆人誰也不敢動。

    曲燼靠在椅子上覷他們倆一會兒，又看眼講臺上等著上課的英語老師：行了，走吧，老師等著上課。

    劉宇陽如釋重負，一溜小跑先走了。

    黑襯衫卻不住地瞟著一旁的柳南幽，路過他身邊時，重重撞了他肩膀一下。

    柳南幽的本能快于思考，轉身抬腿，一腳踹黑襯衫后腰上。

    結結實實地挨他一腳，黑襯衫直接摔趴在后門板上。

    英語老師近視還不戴眼鏡，事發(fā)突然又在最后邊，他站講臺上根本沒看清具體情況，只看到黑襯衫摔出去：怎么回事！

    黑襯衫捂著后腰轉身，指著柳南幽：老師，他踹我！

    柳南幽一句你欠踹剛想出口，手腕卻忽然被人拉住，詫異回頭。

    曲燼正看著英語老師，手在桌子下用力將他拉回到椅子上，不咸不淡地開口：老師，沒人踹他，管明自己弄錯了。他絆桌腿上摔出去的，我看得清清楚楚。

    管明的臉比他自己身上的襯衫還黑，但曲燼開口，他半個字兒也不敢多說，呼哧帶喘地瞪了柳南幽一眼，摔門而去。

    管明走了，英語老師也懶得多問：好了，心收一收，上課！

    柳南幽拿書時，目光不經意掃過剛剛被曲燼握過的手腕兒，目光在那里停了一瞬，這人的手真熱，有些燙人。

    收回視線，余光瞟見手熱的那位將自己衣服后邊的帽子胡亂帶頭上，慢悠悠地趴到桌子上，一節(jié)課頭都沒抬一下。

    快下課時，柳南幽才想起來，剛剛去辦公室的路上，自己的手機好像來了條消息。

    點開Q，Q，小狐貍頭像上帶著紅點，他回了一條消息：

    昨晚你看到信息了嗎？

    柳南幽指尖在屏幕上飛點：

    沒有。

    信息發(fā)過去，他覺得自己的不夠誠懇，又打下一大串字：

    昨天下午我手機沒電關機，晚上回寢室又斷電，今天中午才看到你的消息，對不起，真的很抱歉。

    畢業(yè)作品補交還來得及嗎？我今天晚上去找你吧？

    一連發(fā)了幾條消息過去，小狐貍一直沒回復。

    柳南幽額頭抵在桌沿兒，盯著手機屏幕。

    突然后腦勺被粉筆打了一下，英語老師正瞇著眼睛看他：聽課，聽課，聽課！才開學一個星期，看看你們的狀態(tài)，坐后邊我就管不著你們了？一個趴桌子睡覺，一個低頭瞎搗咕，看什么看，說你呢！

    柳南幽把手機塞進桌肚，坐正看向黑板。

    曲燼拽拽自己的帽子，換了只手枕著，繼續(xù)睡。

    英語老師對曲燼已經是束手無策，把火氣全撒到柳南幽身上：來，你把第三段給我翻譯一下！

    柳南幽站起來，找到第三段：你想不想有一位無話不談推心置腹的好朋友

    柳南幽將一整段流利地翻譯完，看向英語老師：老師，下邊的還用翻譯嗎？

    英語老師臉色比剛才更難看了：坐下！別以為自己有點小聰明就不認真聽課。

    柳南幽剛坐下，下課鈴就響了。

    英語老師抓著課本，轉身就走，被氣的不輕。

    柳南幽拿出手機看了眼，小狐貍依舊沒回消息。

    他身旁趴了一節(jié)課的曲燼慢悠悠地坐正身子，眼睛看著前方，目光空洞，似乎還沒緩過神兒來。

    孫寧回頭，周煥也圍過來，嘴里叫曲燼，眼睛卻瞟著柳南幽：燼哥，他就坐著了？

    曲燼拉下自己的帽子，胡亂抓了抓自己的頭發(fā)，視線落在周煥身上，直勾勾地，有些瘆人：他不坐這兒，你坐這兒？

    孫寧連連搖頭：不是不是，我就是問問。

    周煥被曲燼盯得心里發(fā)毛：燼哥，你怎么這么看著我？

    曲燼嗤了聲：想和你請教一下，該怎么心疼女朋友？

    周煥腳下一滑，雙手撐在桌上，笑著掩飾尷尬：燼哥，中午的話你都聽見了？

    柳南幽自顧自地收拾課本，目光稍稍閃了一下。

    剛剛上課前他會幫自己，是因為聽到自己中午時說的話，在還人情？

    孫寧在兜里掏了半天，沖著窗外飛了個眼神兒：走啊，燼哥，抽一根去。

    曲燼拽拽衣領，興致不高：不去，昨天淋雨感冒了，嗓子疼。

    孫寧抓著周煥起身：那我們去了啊。

    周煥臨走前還欠欠兒地敲了敲柳南幽的桌子：燼哥同桌，一起去??！

    他本意就是撩閑，沒想到柳南幽真的站起來跟著他往門口走，這反倒把周煥整不會了，愣眉愣眼地看他。

    曲燼也漫不經心地打量著。

    柳南幽一句話也沒解釋，直徑走出班級。

    跟著孫寧和周煥走了一路，最終在樓梯口和他們分路。

    他只是去個廁所而已。

    出來洗手時，他手機震了兩下，小狐貍：

    不用和我一直道歉，這事也不都怪你，是我沒和你說清楚。

    作業(yè)不用補交，我已經結業(yè)不在技校了。

    NY：會不會影響你的畢業(yè)成績？

    這次小狐貍回復的很快：

    沒影響，技校沒那么嚴格，我也是學著玩兒的。

    小狐貍說得輕描淡寫，柳南幽猜他可能是有意在安慰自己，是個很善良的人。

    NY：很抱歉這次沒能幫到你卻給你添麻煩，如果下次有什么事要我?guī)兔?，你一定要告訴我。

    小狐貍回了個OK的表情。

    YN：我還要上課，先不和你聊了。

    小狐貍：嗯。

    柳南幽回到教室時，孫寧和周煥還沒回來。

    曲燼又趴回桌子上，班級里比上課還要安靜，氣氛莫名緊繃。

    柳南幽翻開課表，找下一節(jié)課用的書。

    你沒吸煙曲燼將腦袋轉過來，下巴墊在胳膊上，看著柳南幽。

    什么？柳南幽也轉頭看他。

    他感冒可挺重的，說話帶著鼻音。

    而且離得近，柳南幽能看到他領口下的皮膚微微泛紅，似乎在發(fā)燒。

    曲燼頭一偏，又枕回胳膊上：我沒聞到你身上有煙味兒。

    柳南幽的角度看過去，這時的他蔫蔫的，有點乖。

    我剛剛是去廁所，平時很少吸煙，沒癮。柳南幽指了他領口：你你在發(fā)燒？皮膚有些紅。

    曲燼試了試自己額頭，拿出手機自言自語：給遠哥打個電話。

    曲燼旁若無人地拿著手機走出教室：遠哥，我發(fā)燒了，下午

    孫寧回來時一身煙味兒，站在窗口跳大神似的抖著衣服，周煥一把揪住他衣服領子，沖曲燼空著的位置努嘴：別抖了，燼哥不在。

    孫寧呼了口氣，嘀嘀咕咕的吐槽：你說燼哥什么毛病，自己抽煙，還煩煙味兒。

    周煥哼了聲：他還煩打架呢，打架時自己下手比誰都黑。

    柳南幽默默看了眼曲燼空著的位置，拿出課本。

    下晚自習，柳南幽走得比較急，半個小時的洗漱時間，有點緊。

    剛到三樓走廊，路就被攔住，管明和兩個他沒見過的男生，三人站一排，擋在他面前。

    管明一手插兜，沖著他一揚下巴：走吧，去我們屋聊聊。

    不等柳南幽反應，他身旁的胖子抬手推了他一巴掌：快點！

    柳南幽掃了眼被推的肩膀，沒出聲，跟著他們進了307。

    孫寧和周煥攀著肩膀晚一步進走廊，看到個柳南幽的背影。

    兩人追上去的時候，307的門已經關上了。

    周煥對著孫寧眨眨眼，確認道：是不是柳南幽？

    孫寧點頭：是他，進管明屋里了。

    他話音剛落，307門板嘭的一聲，是有人撞在上邊，而且這一下撞得還不輕。

    艸！打起來了！

    艸，找燼哥吧！

    兩人百米沖刺似的跑到316，咚咚一陣敲。

    半天曲燼才把門拉開，赤著上半身，下身穿了條運動褲，一臉不爽地盯著孫寧和周煥：這門給我砸了得了。

    周煥被他盯得退一步，順帶推孫寧一把。

    孫寧被強行推出來擋槍，也有些發(fā)怵，皮笑rou不笑，笑得比哭還難看：燼哥，別生氣，我們有事，急事！

    曲燼身子一斜靠門框上，懨懨地看著他：怎么了？

    柳南幽，咱班新來的那個，你同桌，被管明帶倆人給拽屋去了，剛進門就打起來了！

    周煥在一旁點頭：咚一聲撞門上，動靜老大了！燼哥，你去看看？

    曲燼清了清嗓子，他喉嚨疼得厲害，嗓子里像箍了層鐵片，怎么咳都咳不利索：這同桌不讓人省心。

    其實擱平時，他不會管什么同不同桌的事，只是今天給趙靖遠打電話時，聽說了辦公室的事。

    管明和周宇浩來班里解釋道歉，是柳南幽在主任面前提的。

    就像趙靖遠說的，柳南幽看著高冷，其實很有正義感，挺不錯的一個孩子。

    307離316并不遠，幾步路，在門外聽著里邊的動靜還真不小。

    曲燼抬腿腳尖踢了踢307的門：我，開門！

    屋里安靜了一瞬，隨即又是嘭的一聲。

    曲燼眉頭攏在一起：管明，讓你開門你聾了？抬腿準備踹門

    第5章 解圍

    曲燼踹門的瞬間，307的門被人從里邊拉開，柳南幽寒著臉站在門口。

    曲燼牟足的勁兒已經收不住，可是柳南幽開門，又不能踹過去，力道一偏，整個人朝前撲去。

    柳南幽表情有一瞬間空白，被迫接了個滿懷，手下意識地攏在這人的背上，觸感guntang，還發(fā)著燒。

    尷尬也只是一瞬，曲燼下巴搭在他肩膀上，表情扭曲，回手按住自己后腰：哎艸！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