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賽團體問答賽日，周毓涵感冒減輕許多，頭腦也比前幾日清爽了，所以在備賽區(qū)看見那個叫江萊的女生時，他更加清晰明了地知道他真的對她一見鐘情了，只是在人群中注視著她就心跳地厲害。

    明明有這么多的人，但眼睛好像只能看到她，視線范圍觸及她時周圍的一切好像都靜止下來，只有她在動她在笑，莫名地產(chǎn)生了強烈想要靠近她的心情，一向冷靜的周毓涵此刻并不知道要怎樣冷靜處理這種心情。

    賽場上對上了十七中，市一中的參賽同學在奧賽培訓上已經(jīng)聽老師說過十七中奧數(shù)班的厲害了，一時心里有些緊張，個個在賽場上精神緊繃，而周毓涵“身在曹營心在漢”，分數(shù)被步步緊逼，他還能笑得出來。

    只因為江萊安安靜靜地站在他對面，與他選了同樣的答案。

    隊友時擦擦汗，看周毓涵姿態(tài)放松的樣子，想著真行，這就是見過大場面的學霸嗎？

    “我選B?！?/br>
    兩人同時回答，江萊抬眼看了眼對面，覺得市一中真不虧是省重點，尤其是站在中間那個男生，到底有這家伙做不出來的題嗎？江萊他們隊伍已經(jīng)勉力在追趕了，但還是還差兩分。

    離比賽結(jié)束還有十五分鐘，屏幕上新出的那道題涉及十七中的弱項，江萊又看對面的那個男生，他在紙上寫寫畫畫很輕松的樣子，江萊咬了咬唇，可惡，要輸了嗎？

    計時器終于停下，坐在旁邊的女同學哭喪著臉，對江萊說：“市一中真厲害?！?/br>
    “確實?！苯R默默收拾東西，準備了這么久，輸了她心情不好應(yīng)該很正常吧，那她吃頓好的安慰自己也不過分吧，江萊開始籌劃一會兒回家怎么把“慶祝大餐”變成“安慰大餐”。

    “唉，走吧，回去了?！?/br>
    十七中的同學們有些無法接受結(jié)果，全都喪氣地往外走，帶隊老師安慰了幾句，把保管的物品一一發(fā)給他們。

    “江萊，你手機剛剛響了好幾聲，老師沒有接到，你看看要不要回一下?！崩蠋煱咽謾C遞給江萊。

    “嗯，謝謝老師?！苯R打開手機，發(fā)現(xiàn)是她父親，抿了抿嘴走到僻靜處回電話。

    “喂？”

    江萊低頭，一時不知道說什么。

    “萊萊？”余忠在電話那頭有些討好的意味，“聽說你這幾天在參加奧數(shù)賽，比完了嗎？結(jié)果怎么樣？”

    “輸了?！?/br>
    余忠愣一下，然后又安慰她，“沒事，勝敗乃兵家常事，萊萊這么努力這么聰明，下次一定會贏的，不要氣餒?！?/br>
    “嗯。”

    余忠安慰完江萊后話語中有些猶豫，“我跟你mama……我們離婚了，你看看你想跟著誰？”

    江萊捏緊手指，“我姓江，自然要跟著mama?！?/br>
    余忠在電話里嘆了口氣，問：“萊萊，你是不是恨爸爸……唉，大人的事你根本不懂，你mama如果不那么固執(zhí)我們也不會鬧到這個地步，算了，你要改姓就改吧，但是你跟著你mama爸爸有些不贊同，你mama的精神狀態(tài)……”

    “老師叫我集合了，我掛了?！苯R打斷余忠，按掉了電話。

    江萊手指握緊，忍著不流淚。

    “江萊同學？”

    江萊沒有聽到，一個勁地往前走，但好像撞到了人，江萊停下腳步說了句“對不起”，想繼續(xù)往前走時卻被那人拉住，“江萊同學，那個，我想想問問這個是你的衣服嗎，你昨天是不是……”

    江萊輕輕甩開那個人的手，看了眼他手上的外套，淡淡道：“是?！?/br>
    周毓涵緊張地手心出汗，“謝謝你，衣服我已經(jīng)洗干凈了，還給你?！?/br>
    江萊卻沒有伸手，“不用了，沒有用你丟掉就行?！彼肫鹉羌馓资怯嘀遗闼浣仲I的。

    周毓涵頓住，“可是……”

    江萊看他，眼里帶著不耐煩，“同學，你還有什么事嗎？沒事我要走了。”

    周毓涵覺得他可能沖動了，于是讓開一點空間，說：“沒有了。”

    江萊聽完繼續(xù)往前走，只留下周毓涵失落地站在原地。

    周毓涵上車后坐到位子上，和周毓涵關(guān)系還不錯的同班看他手里居然還拿著那件很丑的外套，好奇地問：“你不是去還衣服了嗎？”

    “她不要了?！?/br>
    “哈？”同班很快像是反應(yīng)過來什么，“哦哦，肯定是你今天贏了人家，人家不高興了?！?/br>
    周毓涵皺眉，問：“這樣嗎？”

    “肯定是唄，我女朋友生氣就這個樣子，老是這樣和我賭氣?！蓖嘁桓边^來人的語氣，“這樣，你等人家氣消了再去，現(xiàn)在就先別往槍口上撞了?！?/br>
    情竇初開的周毓涵傻傻地信了“過來人”的言論，決定耐心地等著江萊氣消后再光明正大地走到她面前。

    許久后的周毓涵意識到了當時的自己很傻，可是許久后的周毓涵也清楚地知道了，就算他當時“莽撞”地跟江萊表白她也不會和他在一起。

    只是少年時的周毓涵沒有上帝視角，并不知道在他開始悄悄暗戀那個女孩時他就注定會越陷越深。

    暗戀是一個人的事情，無論你如何傷春悲秋都和另一個人無關(guān)。

    周毓涵放棄山地車改坐公交車的舉動、對補課不屑一顧卻頻繁在周末去文化宮的行為以及他經(jīng)常盯著掛在他房間里的一件從未見過的陌生外套嘆氣的模樣，都被周毓涵的哥哥周航看在了眼里。

    馬上就要被調(diào)到另一個軍區(qū)了，周航?jīng)Q定走之前幫幫他的傻弟弟。

    借著送別宴的名義，周航遞給周毓涵一罐啤酒，“都要成年了，喝一點?！?/br>
    周毓涵接過，和周航碰了一下仰頭喝了一口，然后皺眉。

    “難喝？”

    “嗯?！?/br>
    周航開玩笑：“成年人就是要學會接受苦澀的東西?！?/br>
    周毓涵看他一眼，又喝了一口，周航笑了，“弟弟長大了，都學會暗戀女生了?！?/br>
    周毓涵差點被嗆到，剛想開口卻被周航搶先：“想問我怎么知道的？”

    “一個人突然變得不像自己，要么是因為酒，要么是因為愛?！敝芎娇粗茇购徽f話突然一巴掌打到他后腦勺，“你小子從小就聰明，學習處處碾壓你哥，沒想到這種時候卻笨得要死?！?/br>
    周毓涵被打了也不生氣，問：“那我要怎么做？她都不想認識我?！?/br>
    “你給人家認識了嗎？”周航享受此刻被弟弟求教的時刻，繼續(xù)指點，“暗戀暗戀你老暗地里戀有什么用，告白怕唐突人家寫情書也不會嗎？徐徐圖之也不懂嗎？”

    “哦?！?/br>
    周航又打周毓涵一下，“哦個頭，學著點老弟?！?/br>
    “嗯。”周毓涵跟周航碰杯，“謝謝哥，祝你一路順風?！?/br>
    周航笑著瞇了瞇眼，邊喝酒邊想當哥哥的感覺真好。

    周毓涵晚上回房間看著那件外套，拿出信紙想著措辭寫了一封情書，怕嚇著她言語里禮貌尊重多過表白心意，甚至在最后寫拒絕也沒關(guān)系，當個朋友也可以，周毓涵寫好情書，又把那件外套迭整齊，雖然做好被拒絕的準備但他還是緊張得一晚沒睡好。

    周五市一中不會上晚自習，周毓涵打聽到十七中也一樣，只不過會在下午多加一節(jié)課，趁著這多出來的一節(jié)課周毓涵飛快地騎著山地車趕到十七中，下課鈴響起他混著放學的同學走進十七中江萊的班級，她們班似乎有些拖堂，周毓涵松了一口氣，但很快又緊張起來。

    蟬鳴聲很大，擾得周毓涵心煩意亂。

    等到教室門打開老師走了出來，周毓涵才深吸一口氣走過去，在嘈雜的教室里叫住班上的一個同學，說：“同學你好，可以幫我叫一下你們班江萊的嗎？”

    “啊，江萊？”那位同學疑惑地看著他，“你不知道嗎？江萊她休學了?！?/br>
    教室里嘈雜的吵鬧聲、門外聒噪的蟬鳴聲仿佛都停止了，周毓涵的夏天，也這樣結(jié)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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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章回歸現(xiàn)實澀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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