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時候走？”顧啟明率先打破僵局。

    “三月底，打算趕他們四月份的春季學(xué)期。”

    “那不就剩一個月了嗎？簽證下得來嗎？”

    “可以的?！焙聣艋卮?，“馬普所那邊會出公函，有了公函，學(xué)生簽證一個星期就能下來?！?/br>
    “那語言……”

    “工作語言是英語?！?/br>
    顧啟明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會如此啰嗦。

    他斟酌著那些詞句，把沉甸甸的關(guān)心藏在一個又一個問題之后，正如藏起自己真正想說的話。

    “生活費和學(xué)費呢？”顧啟明終于又找到一個新的切入點了，“歐洲的花銷不便宜，我工作這么些年，還是賺了不少錢的，如果你需要的話，不用和我客氣?！?/br>
    郝夢輕輕搖了搖頭：“學(xué)校會提供全額獎學(xué)金，那邊的生活可以保證。你的錢，還是留著拍電影吧。而且……”她停頓了幾秒，抬眸看向他，“……我如果用你的錢，那我們算什么關(guān)系呢？”

    “……”

    是啊，他們算什么關(guān)系呢？普通的老同學(xué)，會如此關(guān)心她的生活嗎？普通的老朋友，會提出為她解決金錢之?dāng)_嗎？

    郝夢凝望著他，藏在大衣兜里的手心微微冒汗，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

    這段時間，她仿佛在做一道非常非常難的物理題，她一步步推算、一步步驗證，最終她得到了一個漂亮的答案。

    解題的過程緊張而刺激；算出答案的那一刻，又帶著說不出的滿足。

    現(xiàn)在，就是要對答案的時候了。

    可是出乎意料的——顧啟明卻避開了郝夢的視線。

    “因為我們是老同學(xué)啊?！彼绱嘶卮?，“作為同學(xué)，我太為你高興了，自然想力所能及的幫你。”

    “……”郝夢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么？”

    “我說，”顧啟明說得很慢，也說得很清晰，“作為同學(xué)，我太為你高興了?！?/br>
    郝夢心想，怎么會呢？

    這怎么會是正確答案呢？

    她想再給自己一次機會，也再給顧啟明一次機會。

    她望著他，喃喃問：“顧啟明，之前在金陵時，你說再見面時會告訴我一句話，那句話是什么？”

    “有嗎？”顧啟明卻說，“……我不記得了。”

    看。

    ——她的人擇理論好像失效了。

    她和顧啟明并非是被星星注視的生命。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反復(fù)寫了近萬字，最終選擇了這個版本。

    ————

    （已改完

    第二十七章

    之后，顧啟明送郝夢去了他們聚餐的地方，一路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氣氛僵硬到了極點。

    到了餐廳門口，郝夢說：“就送到這里吧，我進去了。”

    顧啟明問她：“你出發(fā)之前，還回家里嗎？”

    郝夢：“肯定要回的。要回去見見親人、朋友，還要……見見高中老同學(xué)?！焙聣糸_了一個很無聊的玩笑，“顧啟明，我出國讀書的事情你別替我瞎宣傳啊，我要親自和他們說?！?/br>
    “不會的?！?/br>
    兩人又無話可說了。

    剛才顧啟明的那番話，幾乎給他們的關(guān)系劃下了休止符。這半年來的曖昧、懵懂、心動，都被同學(xué)這兩個字隔開了。

    郝夢看著近在咫尺的青年，忽然有些懊惱：如果當(dāng)初她沒有去電影學(xué)院聽那個講座的話，那該有多好啊。

    在懊惱之后，郝夢更有一些氣悶，她氣自己的自作多情，更氣自己明明這么生氣，卻不忍心和顧啟明說：‘我不需要隨隨便便一個老同學(xué)跑來找我看星星看月亮談人生理想，你滾吧！’

    他們兩人就站在餐廳的霓虹燈下，身邊人流如織，可他們卻像石像一樣一動不動。

    直到兩道道身影鉆出餐廳大門，打破了他們之間僵硬的氛圍。

    “師姐！”黃丹跳了出來，“你怎么才來啊，我們還以為你走岔了路口呢，楊老師特地叫我出來接你?！?/br>
    緊隨其后的是趙遠氫，他眼尖地注意到顧啟明，頓時心生警惕：“顧啟明，你怎么在這兒？”

    顧啟明沖趙遠氫和黃丹點點頭，隨口說：“路過?！?/br>
    “……路過？”趙遠氫肯定不信，“你從金陵路過京城？”

    “回來處理點事情，剛好得知郝夢要出國了，所以和她聊聊天?！鳖檰⒚骺吹剿?，心情更是焦躁，反問道，“怎么，不行嗎？”

    郝夢心里正亂，不想在這里聽他們的口舌官司，她干脆挽住黃丹的胳臂，同她說：“我們已經(jīng)聊完了，抱歉，讓大家久等了，咱們進去吧?！?/br>
    可是黃丹根本讀不懂她的潛在意思，腳下一動也不動，格外自來熟地說：“顧哥，既然都到餐廳門口了，你就一起來吃吧！反正是吃自助餐，人多熱鬧嘛！”

    郝夢：“……”

    趙遠氫脫口而出：“不行！”他見所有人都看向自己，知道自己的反應(yīng)太大、語氣太生硬，忙說，“這是咱們同門聚會，顧啟明又不是咱們的人，一會兒導(dǎo)師問起來，怎么說？”

    “該怎么說就怎么說唄?！秉S丹不懂他為什么要拒絕，“就說是師姐的朋友，你看高師兄、楚楚師姐，不都帶了各自的朋友來嗎？”

    “他們那是‘普通朋友’嗎？”趙遠氫快氣死了，壓低聲音，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那是他們對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