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47)
沈郁伸頭過來:他們這回想做什么? 說是愿意為新辦的學府出錢出力。 他們愿意的話,倒也不是不行,只是不能讓他們干預太多,主要話語權(quán)必須掌握在朝廷手里。 戶部尚書上書,正是有這個擔憂,如果出錢出力的都是商人,定會留下不小隱患。 沈郁指尖點了點奏折:可以將一些不重要的分出去,重要的地方還是得由朝廷完成。 因為只是開蒙,課程不多,每日需要上課的時間也不多,這座學府的存在,只是單純?yōu)榱俗尠傩兆R字,若要更深入的學習,還是得像原來一樣。 這件事從被提出來到辦成,不是一兩日能成的,見危機到自己的地方不多,世家的視線慢慢被轉(zhuǎn)移。 比起民間的事,他們顯然更在意朝廷上發(fā)生的。 夏季來臨,天氣漸漸熱起來,洗漱完,沈郁穿著輕薄的寢衣走到書案前。 商君凜低著頭,眉頭皺的很緊。 怎么了,陛下?沈郁伸手,想要撫平男人蹙起的眉頭。 臨縣大雨不斷,恐怕會有洪災(zāi)。商君凜手邊攤開的,正是從臨縣呈上來的折子,自大桓成立以來,臨縣發(fā)生過的水災(zāi)次數(shù)不計其數(shù),僅是商君凜登基后,發(fā)生過的都不下五指之數(shù)。 陛下不用擔憂,不會有事的。沈郁走到商君凜身邊坐下,為他揉起額頭。 希望如此。 事情卻沒有按他們希望的發(fā)展,接連幾天,從臨縣傳來的消息都不太好,短短幾天,臨縣附近的江河水位就高了不少。 朝中的氣氛日漸冷凝下去,臨縣距離京城很遠,消息傳來需要不少時間,誰也不知道,現(xiàn)在的臨縣是什么情況。 商君凜已經(jīng)下達了遷移命令,天災(zāi)當前,能保住多少人是多少。 沈郁深居后宮,都能感受到,最近的氣氛不太對。 中間有幾天時間,臨縣沒有新消息傳來,大約五天后,終于傳來了最新消息。 臨縣發(fā)生了水災(zāi)。 好在應(yīng)對及時,將受到的損傷降到了最低。 朝中大臣狠狠松了口氣。 沈郁卻沒那么快掉以輕心,因為他記得,前世那場來勢洶洶的疫情就是在水災(zāi)之后,他不確定,是不是這一次。 第211章 阿郁在憂心什么?商君凜從外面走進來。 孟公公收起傘,立到一邊,接過宮人手中的干凈帕子,遞到商君凜手里。 外面的雨很大,即使打了傘,依然有雨珠落在男人身上,商君凜拿起帕子隨意擦了擦,走向沈郁。 見到商君凜,沈郁眉頭舒展,迎上來:在想這場雨,會下多久。 京城這兩天才開始下雨,淅淅瀝瀝的,一直沒停,沈郁說的,不單單指京城的雨,還有臨縣的。 臨縣陸陸續(xù)續(xù)下了半個月的雨,還沒有雨停的趨勢,臨縣的百姓被遷往安全之地,但百姓的東西都在那里,不可能完全放任不管。 多虧了阿郁之前給的治水法子,這次的雨雖然下得大,卻沒造成多少損失,大壩穩(wěn)固,暫時不會太大危險。 商君凜沒想到,沈郁會為了這件事憂思過度,連夜里都睡不安穩(wěn),其實比起前面幾次,這一回臨縣的情況反而是最輕的。 陛下要注意疫病。 朕知道,朝廷已經(jīng)派太醫(yī)過去了,以吳太醫(yī)為士,太醫(yī)院對這方面有建樹的太醫(yī)基本都去了,商君凜撫上沈郁眼角,阿郁這么擔心,是因為之前的夢嗎? 什么夢? 想到之前為自己找的借口,沈郁驟然沉默下來。 阿郁放心,不管你夢里夢到了什么,朕都不會讓它發(fā)生,不管多么可怕,那只是一個夢而已。 陛下說的不錯,是我魔怔了。不管怎么說,那都是前世發(fā)生的事,他沒必要因為前世的事風聲鶴唳。 就算真的發(fā)生了又如何,這一次,他們早有預防,不會像前世那般束手無策。 見沈郁恢復過來,商君凜牽住他的手,帶他走到軟榻邊坐下:前幾日阿郁不是說小廚房做出了新點心?朕想嘗嘗。 慕汐,去小廚房一趟。沈郁開口。 是,公子。 這道新點心做的時候頗費功夫,等待的時間里,商君凜命孟公公拿來棋。 許久未曾下棋了,阿郁陪朕手談一局。 沈郁自無不可。 這一回,沈郁執(zhí)的是黑子。 棋盤上,黑子將白子層層包圍,每落下一子,白子便弱勢一分。 陛下不必特意讓我。沈郁拿著黑子,語氣無奈。 剛落子的時候,他下錯了幾步,本該是必敗的結(jié)局,硬是因商君凜的故意放水扭轉(zhuǎn)了局面。 陪朕下棋的時候,阿郁心中可不能想其他事。白子落下,原本呈現(xiàn)必輸局面的場景一變。 棋盤上,白子黑子勢均力敵,棋盤外,沈郁再也無暇他顧。 直到慕汐端著點心進來,兩人仍沒分出勝負。 聞到香味,沈郁從棋局里回過神來。 擺在玉盤里的,是一個個被做成小動物形狀的點心,白白胖胖,非??蓯?。不同形狀,口味不一樣,沈郁偏好甜口,吃的比較多的都是淺色。 有的口感偏軟,有的偏硬,都很得沈郁喜歡。 放下棋子,沈郁道:不知什么時候能分出勝負,不如陛下先嘗嘗點心? 可。商君凜收了棋子。 沈郁坐在商君凜對面,和他介紹起點心的口味:兔子形狀的是甜口,蝴蝶形狀的是酸口,黑狼形狀的是咸口 商君凜看著玉盤里的點心,每一個都圓滾滾的,即使是沈郁口中的黑狼,看起來都沒有半點威嚴氣勢。 阿郁最喜歡哪個? 兔子。沈郁想也不想的回答。 這個答案商君凜毫不感到意外。 吃完點心,外面的雨勢小了些,沈郁走到窗邊,望向外面。 在看什么?商君凜走了過來,站在沈郁身后。 被男人氣息籠罩,沈郁心中的不明情緒漸漸消失,他往后靠了靠,倚在商君凜肩膀上。 沈郁突然感到有些奇怪,這段時間,他一直為臨縣的事焦慮,但,不應(yīng)該這樣,臨縣的事遠沒有前世那般嚴峻,他就算擔心,也不該像現(xiàn)在這般。 他經(jīng)歷過那么多事,即使是生死關(guān)頭,也沒像現(xiàn)在這樣過,這很不正常。 陛下覺不覺得,我最近有些不太對? 嗯?商君凜被他的問題弄得愣了一下,因為臨縣的事? 沈郁抬手,捂在心口處:之前,我也一直這么以為。 商君凜皺起眉頭:朕讓顧太醫(yī)進宮。 陛下莫不是忘了,顧太醫(yī)正在研究緋夢的事呢。因為這件事,顧太醫(yī)有一段時間沒進宮了。 朕派人去問問進度。 商君凜鐵了心要做的事,沈郁拗不過他,只能隨他去。 派出宮的小太監(jiān)回來時,帶回了顧太醫(yī)。 顧太醫(yī)研究出結(jié)果了嗎?沈郁沒想到,商君凜的人會直接把顧太醫(yī)帶進宮來。 臣已經(jīng)找到應(yīng)對之法了。顧太醫(yī)眼下有睡眠不足造成的烏黑,精神卻很好。 止住顧太醫(yī)要說的話,商君凜道:先看看貴君的身體。 顧太醫(yī)上前,為沈郁把脈。 貴君最近,是否憂思過度,睡眠也受到了影響? 是,沈郁點頭,最近很容易做夢。 夢境光怪陸離,每天都是不同片段,沈郁試圖拼湊,卻發(fā)現(xiàn)這些片段毫無章法,只是一些很零碎的內(nèi)容。 臣開一道安神的方子,貴君先用,若是沒有效,臣再想其他法子。 顧太醫(yī)這次開的藥分為口服和藥浴兩種。 晚上,沈郁泡在放了藥材的熱水里,心神漸漸松緩下來。 泡完后,商君凜將人抱出來,沈郁窩在他懷里,鼻尖縈繞的仍是揮之不去的藥味。 陛下,我是不是被泡成藥味了?沈郁抬手,放到鼻下嗅了嗅,會不會很難聞? 胡說什么?商君凜將人放到床上,傾身而上,很好聞。 青年身上有著淡淡的藥味,并不會讓人感到苦澀,因為是安神的藥,聞起來能讓人精神放松。 這一夜,沈郁睡的很好,安安靜靜窩在男人懷里,睡到了天亮。 第二天起來,心中的各種情緒都淡去,只剩下一派寧靜。 雨停了,宮人打開窗戶,陽光照進來,仿佛帶走了所有晦澀情緒。 沈郁抻了抻胳膊,起床。 公子。慕汐走過來為沈郁束發(fā)。 收拾妥當后,沈郁站起來:我出去走走。 臨縣的事朝廷沒有隱瞞,百姓從民報上得知了這個消息。 臨縣,我記得這個地方一直喜歡鬧水災(zāi)。 對,大概四五年前吧,那邊連續(xù)下了一個多月的大雨,河水沖毀了大壩,死了好多人。 今年的情況似乎還好? 因為現(xiàn)在臨縣的父母官不敢放著百姓不管,第一時間就做出了應(yīng)對措施,四五年前的事你們忘了?當時臨縣的官有一個算一個,都被凌遲了。 怎么可能忘記,那天也是下雨,刑場的地面都染成紅色了。 是啊,當年陛下發(fā)了好大的火,京城里不少官員也吃了掛落,后來再派去臨縣的官員,不敢不再重視這件事。 畢竟一個處理不好,就是要掉腦袋的節(jié)奏。 陛下還派了擅長水利的大人過去,從前年開始好像就在修了,這次造成的損失小也是因為重新修了水利。 還是陛下有先見之明,若不然,這次不知道要受多少損失,聽說今年下的雨不比上一回的小。 被百姓談?wù)摰呐R縣久違的迎來了一個大晴天。 擠在一起的百姓抬頭看著天空,感受到照射在身上不斷帶來暖意的陽光,臉上漸漸露出欣喜表情。 天晴了! 出太陽了! 大人沒有騙我們! 狼狽不堪的人瞬間抱作一團,他們戰(zhàn)戰(zhàn)兢兢等了這么久,終于等來了一個晴天。 身穿官袍的男人聽到動靜后走出來,抬手擋了下陽光。 天,終于晴了。 喜悅在人群中蔓延,突然,一人毫無征兆倒下,尖叫聲傳來,穿著官袍的男人撫了下額頭。 屬下過去看看。 嗯,注意安全。 不一會,下屬回來了,臉色很沉重:是熱癥。 官袍男人的心跟著沉了沉:將人群隔開,請大夫。 他們最不愿意看到的場景,可能要發(fā)生了。 原本因為天晴帶來的喜悅蒙上一層陰翳。 大人,大人,朝廷派來的太醫(yī)到了。 快請。 吳太醫(yī)一馬當先,到了病患處,幾位官員跟在一旁,其中一人道:一發(fā)現(xiàn)不對,我們就將人隔開了,勞煩太醫(yī)看看了。 吳太醫(yī)一一把完脈,心頭微沉,就在他準備說什么的時候,猛然想到去肅北前,被召進宮后貴君說的話。 這些人的情況,和貴君說的何其相似! 公子,奴婢發(fā)現(xiàn)了這個。玉璋宮里,慕汐將一個小紙團遞給沈郁。 從哪來的? 今日奴婢出去的時候,被一個小宮女撞了一下,回來后發(fā)現(xiàn)身上多了這個。慕汐不知道上面寫的是什么,沒有擅自打開。 打開看看。 慕汐側(cè)到一邊,打開紙團,上面只寫了一個地址。 哦? 慕汐翻來覆去看了幾遍,都只有正中央的一個地址,遲疑道:這,該怎么處理? 沈郁單手撐著下巴,語氣透著股漫不經(jīng)心;扔了吧,來歷不明的東西不值得在意。 是。慕汐對沈郁的話向來唯首是瞻。 跟在沈郁身邊做事,她最清楚的,便是不該問的問題不要問,好奇心不要太重,因為好奇心最容易壞事。 這紙團雖是給她的,但她身上根本沒有可以圖謀的東西,那么對方的目標顯然就是沈郁,慕汐絕不允許因為自己讓公子受到傷害。 公子,那名宮女要查一下嗎? 你現(xiàn)在去找人,多半找不到。沈郁輕笑。 事實恰如沈郁所說,慕汐當天再去找人,根本沒找到那個宮女,就像是憑空蒸發(fā)了一般。 宮外,迎星樓天字房里,身長玉立的年輕男人臨窗而立,一襲白衣,氣質(zhì)清冷,眼上卻覆著一層白綾。 小孩子家家,怎么就沒有一點好奇心呢?白衣男子開口,語氣似乎很是苦惱。 士子,需要屬下將人帶過來嗎? 若是不說話,幾乎沒有人能發(fā)現(xiàn),屋子里除了白衣男子之外,還有另一個人。 那是一個全身裹在漆黑袍子里的男人,聲音微啞,他半跪在地,態(tài)度很是恭敬。 大桓的皇帝護人跟護眼珠子似的,你怎么將人帶出來?上次好不容易見到人,可惜時間有限,沒能和他說說話。 白衣男子習慣了下屬的沉默,自顧自道:第一次見面,總該好好準備一下才是。 第212章 那日之后,宮里再也沒出現(xiàn)異樣,沈郁想了想,還是將這件事告訴了商君凜。 紙條上的地點在宮外,并不是什么隱秘之地,甚至這個地方沈郁和商君凜還去過,對面那人將地方約在這里,也不知道是自負還是準備充分。 紙條呢?商君凜聽完,眉頭微微蹙起。 我讓人扔了,那人目的不明,只給了個地點,誰知道他想做什么,索性當沒看到。一張無頭無尾的紙條而已,沈郁真因為這個去見人,才是腦子有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