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商君凜更放心將事情交給丞相去做，比起另外兩位內(nèi)閣大臣，丞相肩頭的擔子更重一些。

    官員的話，陛下不妨將賀承宇他們送到丞相身邊，既能幫上丞相的忙，也能提前得到鍛煉。沈郁想起還在翰林院的賀承宇等人，提議道。

    朕也有此意，相比起來，翰林院目前是最清閑的，朝中缺人手，正好讓他們提前適應一下。

    隔日，如往常一般到翰林院上值的賀承宇、江懷清、方嘉怡三人都接到了宮里來的旨意。

    三人在翰林院門口被攔住，宣讀完圣旨，宣旨公公催促：三位大人快收拾一下，隨咱家去丞相那邊吧。

    江懷清和賀承宇對視一眼，從對方眼中看出茫然。

    雖然不明所以，幾人還是快速收拾了一番，被打包送到丞相那邊。

    丞相坐在書房處理公務，見到來人，淡聲開口：既然陛下將你們送來，你們就好好做事，其他不用管，看那邊，這些是你們今天要處理的，去吧。

    說完，丞相低頭繼續(xù)干自己的事。

    江懷清看了一眼丞相指的地方，看到小幾上五摞半人高的文書，不可置信瞪大眼。

    這些都是他們今天要處理的？！

    幾天后，江懷清揉著酸痛的脖子走出丞相府：這幾天我算是認識到了，想當一個好官有多不容易。

    每天睜眼閉眼都是處理不完的文書，和在丞相府工作的日子比起來，在翰林院的日子簡直不能更輕松。

    丞相大人真不容易，方嘉怡跟著感慨，我一直以為我爹很算很忙的了，沒想到丞相大人更勝一籌。

    雖然累了點，這幾天學到的東西確實不少，除了在正事上嚴肅，其他時間，丞相大人還是很好相處的。

    朝廷官員也都發(fā)現(xiàn)了，最近丞相身后跟著這一屆的一甲前三名，幾乎是走到哪帶到哪，后來更是上早朝都帶著人。

    也有人對此略有微詞，但陛下都沒怪罪，他們也不好說什么。

    方大人寫的兩封折子一前一后到了商君凜案頭，說明肅北真實情況那封到的更早一些，另一封在七天后也到了皇宮，走的是官方渠道。

    這一封，是方均為了掩人耳目故意放出來的，商君凜看完兩道折子，拿起后到的那封，里面寫的是肅北一切正常，受災情況也不算嚴重，他們帶去的物資剛好夠用。

    那這一封寫的便是肅北的疑點，沈郁拿起另一封，沒有打開，肅北軍的情況如何？

    如果只有官員內(nèi)部出了問題，事情還好解決一點，若是肅北軍內(nèi)部也出了問題，就麻煩了。

    方均暫時沒有發(fā)現(xiàn)異常，朕當年在肅北的時候，將肅北軍和肅北官員體系分開了，兩者獨自運轉(zhuǎn)，互不干擾。商君凜當初這么做的原因，便是不放心將那么多肅北軍交到肅北官員手里。

    陛下派顧淮帶隱龍衛(wèi)過去，不止是為了暗中保護方大人吧？沈郁轉(zhuǎn)了一圈，繞到商君凜身邊坐下。

    知朕者阿郁也，他們的真正目的，在肅北軍，朕需要了解一下肅北軍的情況。

    肅北是大桓和北漠之間的重要屏障，肅北軍的存在，震懾了北漠揮軍南下的可能，每一次，企圖侵入大桓的北漠軍都會被肅北軍攔在關外。

    深夜，肅北。

    形如鬼魅的黑衣人潛入肅北軍內(nèi)部，沒發(fā)出任何聲響。

    他們臉上都帶著黑色面具，在隱隱月光下反射出金屬質(zhì)地的冷芒。

    誰？

    噓銀色匕首抵住脖頸，陰冷氣息籠罩而來。

    你是誰？你可知擅闖軍營是重罪？

    你不說，誰也不知道今天晚上有人來過。

    背后傳來的聲音嘶啞，被挾持的男子想轉(zhuǎn)身，只是他一動，脖子上的匕首就陷入rou里一分，嚇得他再也不敢妄動。

    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我問你，朝廷派人來肅北的事，你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他們是來賑災的。

    你還知道些什么？說！

    匕首刺進皮膚，帶來陣陣刺痛。

    其他我真不知道啊，我說，我說，他們好似對肅北軍的情況也很關心，還有肅北的災情，他們帶來的物資有一批在到肅北之前已經(jīng)被搶走了，我知道是就這些了，真的。

    身后的人又問了幾個問題，最后一句話更是嚇得他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我知道你是通過關系進肅北軍的，你最好不要將今晚的事說出去，相信你背后的人也不想看到，千辛萬苦送進肅北軍的暗線還沒做一點事就悄無聲息沒了。

    身后力道驟松，男人扭頭去看，營帳里除了自己別無他人，若不是脖子上的事提醒他剛才的一切都是真實發(fā)生的，他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了個噩夢。

    手摸向脖子，并沒有摸到血跡，他不信邪起身走到放水盆的地方，俯身看。

    他的脖子真的完好無損。

    難不成剛才真的只是做了個夢？

    男人摸著脖子，百思不得其解，他確實是肅北高層官員安插進肅北軍的，他的身份明面上和肅北官員沒有任何關系，否則他也進不了肅北軍，這件事只有極少幾個人知道。

    他有心將剛剛發(fā)生的事傳給上面的人，猛然想到這件事的不對勁之處，強行壓下這個念頭，他不能拿自己的命做賭注。

    第二天，他旁敲側(cè)擊問了守在營帳外的士兵，所有人都說昨晚沒發(fā)生任何異常。

    胡先生，是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胡先生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沒事，將軍現(xiàn)在在營帳嗎，關于救災的事，我有一些問題想和將軍談談。

    在，您這邊請。

    關于肅北軍的情報由隱龍衛(wèi)親自送到商君凜手上。

    丞相似乎對賀承宇三人很看好，沈郁瞥到商君凜翻開的折子，都上折子夸他們好幾回了。

    聽說自從這三人跟在丞相身邊做事開始，丞相每日都能抽出一些時間用來品茶了，還能偶爾和江懷清、賀承宇下下棋。商君凜對丞相的愜意日子不置可否。

    懷清也寫信和我說了，除了每日要處理大量文書外，丞相在其他方面都對他們很照顧。

    短短幾天，三人已經(jīng)成長了許多，有他們搭把手，丞相那邊的進度也快了不少，等沈郁排的戲在宮外上演，關于捐助的政策也會正式開始執(zhí)行，

    他還在和你寫信？商君凜握住沈郁的腰，捏了捏他腰上的軟rou，阿郁什么時候也給朕寫一回信？上回宮外不是送了一些桃花信箋進來，阿郁可以用那個寫。

    難怪陛下上次看了那么久，當時怎么不和我說？沈郁扭頭看向商君凜，眼中帶著戲謔，還有，戲班的人說我的手稿被陛下要走了，陛下要那份原稿做什么？

    第108章

    商君凜被戳破了也不惱，反抬起沈郁下巴：貴君的真跡自然該放到朕手里，阿郁覺得呢？

    陛下說的是，沈郁聲音含笑，那我給江懷清寫的那些呢？陛下也要放在手里嗎？

    商君凜認真想了一下，其實他是想要的，但那些都是寫給別人的東西，和戲本不一樣

    看商君凜認真思索的樣子，沈郁樂不可支：陛下不會真的想將那些信也據(jù)為己有吧？

    阿郁給他寫了這么多封，一次都沒給我寫過。商君凜不滿，他也想要沈郁親手寫的信。

    陛下日理萬機，看折子和信函不覺得厭煩嗎？若處理這些事的是自己，沈郁是一點都不希望閑暇時間還看這些東西的。

    阿郁寫的能和他們一樣嗎？多少我都愿意看。商君凜目光深邃。

    那沈郁拖長尾音，陛下想讓我寫什么？情詩？體己話？還是別的什么？

    商君凜矜持回答：朕都可以。

    他什么都想要。

    沈郁笑著睨他一眼：我記住了，會給陛下寫的，陛下安心等著便是。

    既然應承下來，沈郁開始琢磨，要給商君凜寫些什么。

    商君凜得了想要的答復，批起折子來效率都高了不少。

    貴君，小戲園那邊傳話來，說戲已經(jīng)排好了，讓您去過目一下。慕汐從外面走進來，道。

    沈郁正在寫信，桌面上平整擺著一章粉色信紙，紙上用稍深一些的粉色渲染出朵朵桃花，是上回葉老板送進宮的，一同送來的，還有一款淺藍色和淺綠色。

    據(jù)葉老板說，這些信紙賣的特別好，在世家公子和小姐那邊非常受歡迎，即使定價昂貴，還是能很快銷售而空。

    粉色適合道出綿綿情意，用來給心上人寫信述說相思再好不過，若是性格靦腆一點的，可用淺藍色代替。

    商君凜點名要粉色，沈郁便讓慕汐將庫房里的粉色信紙拿了出來，打算先寫一張。

    筆尖沾了墨，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躍然紙上。

    寫完最后一筆，沈郁收了筆：你去告訴他們，我和陛下今日傍晚過去。

    是，奴婢告退。

    慕汐離開后，沈郁看著桌上的粉色信紙，嘴角忍不住向上揚起。誰能想到，殺伐果斷的陛下私下里竟然會討要一封小小的信呢。

    待紙上墨痕干了，沈郁將信紙收好，放到提前備好的信封里，信封也是葉老板送來的，封口處印了桃花，讓人一眼就能看出，這封信里會是何種內(nèi)容。

    醫(yī)用酒精的效果得到驗證，如何大規(guī)模生產(chǎn)酒精成了一個大問題，用沈月的法子，始終效率太低。

    太醫(yī)院現(xiàn)在已經(jīng)拿到了制作酒精的法子，也從宮里要來了幾套玻璃儀器，騰出了幾間空余房間，專門用來制作醫(yī)用酒精。

    為了避免和酒弄混，他們琢磨著給醫(yī)用酒精取個新名字。

    酒精濃度過高不可直接飲用，會有生命危險，以前那些因酗酒中毒的，莫非是因為他們飲用的酒精濃度太高，而非有人下毒或者吃了什么相克食物？

    歷年來，因為飲酒導致的死亡都不罕見，無數(shù)大夫研究過這個問題，始終不得其法，他們調(diào)查后發(fā)現(xiàn)，這些死亡的人除了飲酒外幾乎沒有任何共同之處。

    不無可能，宮里送酒精來的人也再三叮囑過，用這個法子制出的酒切莫飲用，如果要對傷處起到作用，也一定要準確配比，否則，不但不能減少傷口感染，還會給傷口造成二次傷害。

    太醫(yī)院的院使吳太醫(yī)再次強調(diào)：切記，一定要嚴格按照配比制作！

    是！

    顧崇，你跟我出來一下。

    吳太醫(yī)年紀大了，已經(jīng)打算告老還鄉(xiāng)，顧太醫(yī)是他看好的小輩，雖然年紀尚輕，但醫(yī)術高明、做事沉穩(wěn)，是他最看好的接班人。

    他也向陛下隱晦提出過自己的看法，他知道，論資歷，顧太醫(yī)比不過其他兩人，但論其他，顧太醫(yī)是最合適的。

    找你出來，是想同你說，最多今年年底我就要告老了，我向陛下推舉了你接任院使一職，這段時間好好表現(xiàn)。吳太醫(yī)拍了拍顧太醫(yī)肩膀。

    這顧太醫(yī)愣了一下，太醫(yī)院有不少資歷比我高的，您怎么會推舉我？

    我相信你的醫(yī)術，也相信你的為人，我亦知道你年紀輕，難以鎮(zhèn)壓下面的人，你放心，我都會安排好的，有你替貴君調(diào)養(yǎng)身體的情面在，陛下也不會為難你。

    做這個決定前，吳太醫(yī)也考慮了很久，最終還是做下了這個看似不理智的決定，他能感受到，大桓內(nèi)部正在經(jīng)歷一些改變，太醫(yī)院勢必會牽扯進去，這個時候掌控者就變得格外重要。

    若是其他時候，掌權者平庸一些也無妨，但身處變動漩渦中，平庸會成為原罪。

    正在說話的兩人沒注意到，有個人悄悄跟在他們身后，聽到了兩人的對話。

    孫太醫(yī)躲在柱子后，臉色極為難看，上次他頂替顧太醫(yī)的位置去救治淮昱王，本以為救王爺一命，至少也能得到些什么，怎料沒過多久，淮昱王就被朝廷問罪，別說獎賞，不被牽連就是好的。

    那次的事之后，他像鵪鶉一樣躲了一段時間，眼見顧太醫(yī)越來越得勢，他再也坐不住了。

    吳太醫(yī)單獨叫顧太醫(yī)出去，他就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事，所以悄悄跟了出來，萬萬沒想到會讓他聽到這樣一席話。

    他比顧太醫(yī)進太醫(yī)院時間早，醫(yī)術也不必他差，為什么吳太醫(yī)要將位置傳給一個不夠資格的人？！還費盡心思為他鋪路？！

    就因為顧太醫(yī)為貴君調(diào)養(yǎng)身體有功嗎？

    孫太醫(yī)恨恨看了顧太醫(yī)所在的方向一眼，等兩人談完離開才從柱子后走出來，他不會就這樣算了的，那個位置，誰都可以坐，除了顧太醫(yī)！

    傍晚。

    沈郁和商君凜一起到了小戲園。

    聽說皇帝陛下要和貴君一起來，戲班的人都很緊張，他們還記得陛下第一次來的時候，一身冷峻氣勢，讓人不敢直視。

    都用心點，這次是給貴君看看還有沒有什么要改動的地方，再過幾天，你們要面對的就是整個京城的人了。班主認真巡查，爭取做到?jīng)]有任何紕漏。

    我覺得比起面對全京城的人，面對陛下更可怕。某個少年小聲嘟囔。

    其他人紛紛贊同地點頭。

    可不是，他們寧愿戲臺下烏壓壓一群人，畢竟那是他們熟悉的場面。

    但是能演給貴君看，我還是很開心的，自那次之后，貴君都只召班主單獨見面了，好羨慕班主

    班主已經(jīng)走到了他們這邊，其他人默默噤聲，剛剛說話的少年也忙低下頭。

    班主有意緩和氣氛，開口道：如果見貴君的同時也要面對陛下的視線壓迫，你們還愿意么？

    原來不止是見貴君，還會見到陛下！少年們睜大眼睛，仿佛在說：班主你好慘哦。

    班主抽了抽嘴角：好了，快準備，陛下和貴君快過來了。

    因為商君凜吃醋，沈郁后來沒怎么來過小戲園，每次要來，都被商君凜以各種理由岔過去，一次兩次還可以說是偶然，四次五次之后沈郁明白了，商君凜就是故意的。

    如果他們排的戲沒達到我的要求，陛下打算如何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