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5)
慢慢來嘛。 他甚至在看到太宰治嫌棄的情緒后,笑得更加開心了。 柏原早無還是更喜歡這種沒什么經(jīng)驗藏不住東西的角色。 雖然太宰治很聰明,但是剛剛從家鄉(xiāng)來到大城市的少年年紀(jì)太小, 實在是比不過這個不知道活了多少年、實力莫測的陰陽師。 對比太慘烈了, 索性太宰治就直接不反抗, 準(zhǔn)備一切隨意。 鬼知道這個陰陽師為什么會執(zhí)著于改變他的想法。 最后柊吾一句話定下了太宰治之后很長一段時間的生活。 那就留在這里吧。 溫和地聲音聽得讓人如沐春風(fēng),吐露出來的文字卻讓人討厭。 太宰治只好被迫莫名其妙地住進了這個奇怪的地方。 一個又華貴又偏僻的神秘地方。 反抗不了就享受。 你不能這樣對我。 然后第二天太宰治就忍不住反抗了。 屋外的天都還是灰蒙蒙的,現(xiàn)在正處于快要天亮前最冷的時候,窩在溫暖的床鋪里還沒睡醒的太宰治就被輕手輕腳闖進客臥里的兩個小紙人掀開了被子。 另外三個小紙人緊緊跟上, 默契地跳到了床上, 直接抵達太宰治背后的位置, 企圖把他直接給推起來。 之前掀開了被子的兩個小紙人也蹦下來,五個小紙人一起合力撐住太宰治的后背。 還在朦朧睡意中的太宰治就這樣被五個小紙人合作著給弄醒了。 太宰治勉強睜開一雙沉重的眼皮,這個時候涼風(fēng)正好透過半開的紙門直接吹到了他的身上, 太宰治下意識就被風(fēng)吹得哆嗦醒了。 徹底睜開眼睛,太宰治第一時間就把手向直接的后背伸去。 五個小紙人直接跳到太宰治的手臂上, 扒著他的手臂從太宰治的后背移動到了他的身前。 你們不準(zhǔn)備解釋一下? 太宰治把手臂抬到眼前,平視著扒拉在他手臂上的五個小紙人。 最中間的一個小紙人被左右的兩個小紙人給推了出來。 站在中間的小紙人伸出小短手不斷比劃著,先是畫了一個大大的圓,逐漸從半跪著的樣子, 抱著圓圈慢慢站起來,踮起腳努力做出他想要表達的意思。 不只是一個紙人在表演,跟在旁邊的幾個小紙人也沒忍住跟著一起做出了相應(yīng)的動作。 只是一套動作做下來,太宰治根本沒有看懂。 看得出來他和小紙人們的默契還差很多。 太宰治挑了挑眉, 明顯是什么都還沒有看懂。 快點。 還要多虧提前一步進到屋子里準(zhǔn)備看看太宰治狀態(tài)的柊吾。 我讓他們來叫你起床的, 我的意思是 柊吾晃了晃手上的相機。 單反相機這種現(xiàn)代化的設(shè)備和帶著古典氣息的陰陽師格格不入, 十分不搭。 一會要日出了, 今天是一個晴天,等會我們?nèi)ド缴峡慈粘?,晴天造成的日出很漂亮?/br> 柊吾把太宰治安排得明明白白。 卜算天氣這種事情是陰陽師最容易玩弄的小把戲。 柊吾想要改變太宰治的自殺愛好,這句話不只是單純的說說而已。 他決定先讓太宰治感受一下自然之美。 我不要。 太宰治想都不想就拒絕了柊吾。 他不喜歡外出,在津島老家的時候,太宰治就幾乎可以說是很難出門一次。 我對看日出這種沒什么意思的事情不感興趣。 比起不知所云地看日出,太宰治更像繼續(xù)窩在床里多睡會。 太宰治為了可以從家里出來順利來到橫濱,可是好幾天都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 太宰治拒絕了柊吾發(fā)出的邀請。 然后就被柊吾創(chuàng)造的好多個小紙人給一起簡單粗暴地從床上抬起來了。 直到被一群小紙人帶到衛(wèi)生間強迫著洗漱完畢,再被柊吾拎著后衣領(lǐng)直接帶到山頂,太宰治迎面吹著山頂慣過來又大又冷的陣陣夜風(fēng),突然有了一絲不解。 到底為什么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 太宰治提不起精神,懶懶地趴在山頂小亭子的護欄上。 他往前看了好幾眼護欄外的山崖。 如果從這里跳下去會怎么樣? 然后太宰治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不行。 看著云霧繚繞,蒙蒙亮的天幕下,太宰治看不到山崖底部的模樣。 這不符合他自殺的標(biāo)準(zhǔn)。 唯一感興趣的點也被否認了。 太宰治繼續(xù)趴在護欄上,他嘆了口氣,扭頭對擺弄著相機的柊吾說:日出有什么好拍的。 太宰治其實想問的是,他自己的自殺愛好,柊吾一個陌生人有什么好趕著上來幫忙修改的。 柊吾一邊調(diào)整著相機的參數(shù)一邊堅定地說:生命是珍貴的。 柊吾又重復(fù)了一遍昨天他對太宰治說的話:你沒有資格結(jié)束你的生命。 誰也沒有資格結(jié)束生命。 微風(fēng)從柊吾指尖流過,他始終認為,生命是這個世界上所有生物共同擁有得最棒的東西。 太宰治撇了撇嘴,柊吾的種種觀念和太宰治完全相反。 嗯。 他也沒有反駁,只是敷衍地應(yīng)對著柊吾。 不反駁,但是表現(xiàn)出來的態(tài)度是在悄無聲息地抗拒。 好聰明的一個孩子。 不盲目惹怒強者,但也不會刻意委屈自己。 這種聰明孩子認定的東西最難改變了。 但是柊吾并不在意。 慢慢來唄。 他調(diào)整好了手上的相機參數(shù)。 太陽快要出來了。 柊吾走到太宰治身邊,左手按在太宰治的頭上,微微用力,把太宰治的頭偏到正前方,正好是太陽快要升起來的東面。 你的出生不是自己可以選擇的,那么死亡也不應(yīng)該被人為選擇。 太宰治在聽到柊吾的這句話后眼底閃過一些驚訝的情緒,隨后他露出一個意味不明地笑。 或許吧。 鳶色眼眸變得深沉,他覺得柊吾的這句話十分可笑。 甚至?xí)屗械揭还赡呐瓪狻?/br> 實在是太搞笑了。 如果這是你活了那么久的觀念的話 太宰治敷衍地拍了拍手:很不錯。 少年帶著明顯的不贊成擠了一句話出來。 這個世界是糟糕無趣的,許多許多的人,他們的生命都是被人為奪走的。 人類本來就惡臭無比,生命根本就不值得被托付任何的意義。 沒有意義的生命,就應(yīng)該在覺得無趣的時候隨時選擇結(jié)束。 太宰治忍下了心里的煩躁。 慢慢尋找,總能找到逃出去的辦法。 太宰治壓根就沒想要留下來。 反抗不了柊吾任由他帶著自己看日出也好,昨天勉強地答應(yīng)著留下來也好,都是為了慢慢攢出時間觀察地形,給自己的逃跑做準(zhǔn)備。 柊吾和太宰治是完全說不通的兩種人。 但是柊吾才不管這些。 抱歉。柊吾沒有生氣,他反而還向太宰治道歉:但是沒有辦法。 既然我們有緣,當(dāng)時你自殺的時候會被我遇到,之后再我救下。 那么嚴(yán)格來說你這條命就屬于我了。 太宰治閉了閉眼,他猜都猜到柊吾準(zhǔn)備要怎么說了 我不允許這條屬于我的生命自殺,明白么? 柊吾總是這樣。 僅僅只認識了他兩天,太宰治卻忍不住在心里有了這么一個無力的想法。 他總是這樣,看起來十分包容,什么都不在意,但是真正做起事情來又偏偏一直在緊緊地依靠著心里的那套標(biāo)準(zhǔn)。 死板又討厭。 還仗著自己的實力強勢又任性。 太宰治這幾年很少有生氣的時候,或者說太宰治的情緒波動隨著他這幾年對世界無趣認知的形成,已經(jīng)越來越小了。 但是柊吾久違地讓太宰治感受到了生氣的情緒。 太宰治沒有想到他剛離開家鄉(xiāng),原本因為自殺愛好準(zhǔn)備躍躍欲試嘗試著實行自己不同的自殺計劃的時候,直接出師不利就遇到了柊吾。 這個只認死理的、該死的陰陽師。 打是不可能打得過柊吾的,說話也說不過。 太宰治原本是想忍住,用自己機制的頭腦來擺脫柊吾這個人的。 但是他實在是沒有想到太宰治居然會在第二天就帶著他來看日出。 過于高效的行動力讓太宰治面無表情一直冷著個臉。 柊吾卻被太宰治的這個態(tài)度給逗笑了。 這小孩怪可愛的。 又聰明又可愛,這么一想,柊吾就更加下定決定要阻止他自殺了。 就在太宰治張了張嘴要回答柊吾的時候,卻被陰陽師一根纖細白皙的手指輕輕地點在了自己的嘴上。 噓,別說話,太陽馬上要出來了。 被山頂?shù)娘L(fēng)吹得有些冰涼的柔軟嘴唇一下子貼在了溫暖的手指上,太宰治想說的話全部被哽在了嘴里。 太宰治的舌頭不甘心地在口腔里稍微轉(zhuǎn)了轉(zhuǎn)。 算了,被一跟溫?zé)崾种付伦∽彀偷奶字畏艞壛讼胍f的話。 誰叫這個狡猾的陰陽師對他作弊了。 而且就在這個時候,遠處的太陽也的確升起來了。 太宰治沒有說話,反倒是真的聽進去柊吾說的話似的,正兒八經(jīng)地從太陽升起的前方看了過去。 朦朧的天色從東邊開始變亮,整個天幕從原本暗淡黝黑的顏色慢慢開始發(fā)生改變。 最開始產(chǎn)生變化的是天空的東面。 露了個頭的太陽緩緩地從黑暗中扯出了一縷微光,緊接著一縷變成一束、兩束逐漸連成一片。 連接著黑色的灰藍色分界線后緊跟著白色,再然后是被太陽光染成了燦黃色、看起來充滿生機的色塊。 從黑到白之間混合過渡的顏色十分漂亮,是人類最偉大的藝術(shù)家也調(diào)配不出來的、大自然最好的色調(diào)。 活力和朝氣也跟著這種驅(qū)散黑暗的陽光展露了出來。 所有的陰霾和低落都被升起來的太陽給掃走了。 你看,太陽出來了。 柊吾認真地拿著相機從太陽剛剛露頭到完全升起,這段時間全部拍了個遍。 太宰治眨了眨眼睛:好了、太陽出來了,我可以回去睡覺了嗎? 柊吾歪了歪頭,看向太宰治的眼里充滿了不解:你沒有什么感覺嗎? 和柊吾對視的鳶色眼眸里平靜無波,沒有任何一絲情緒的波動。 太宰治看著柊吾,有著青年人外表的陰陽師一絲白色長發(fā)逃離了束著它的發(fā)帶,自然散落在柊死的臉頰邊,精致如畫的五官帶著微微的疑惑表情,只會顯得這個人更加稚嫩。 太陽剛剛升起,山里的霧氣還很大,云霧翻滾繚繞,襯托得柊吾在太宰治的眼里像是加了一層濾鏡一樣。 那雙神秘深邃的金色眼眸毫不掩飾地看著太宰治,眼里只有少年一個人的倒影。 太宰治想回答看你的眼睛比較有感覺一點。 但是他忍住了這個差點脫口而出的荒謬句子。 柊吾看到太宰治這幅平淡模樣就知道他想出來改變太宰治的第一個辦法沒有奏效。 沒事,沒感覺的話以后我們天天來看日出。 柊吾一拍手就做出了決定。 第98章 098 太宰治已經(jīng)知道但凡是柊吾做下的決定, 他的抗議都無效。 本來這個沒什么。 但是太宰治真的接受不了每天天不亮就被小紙人叫醒去看日出啊混蛋。 都不用去花時間推理,隨便一想就知道如果以后真的天天看日出,太宰治要面臨的是怎么樣的小紙人叫起服務(wù)。 太痛苦了, 沒有人可以抵抗早起這個痛苦。 哪怕是太宰治。 對于被柊吾撿到的第二天就被他強制著拉起來去看日出的太宰治來說, 這件事實在是太痛苦了。 柊吾這些直球行動派的舉動,就連太宰治這個心思深沉的少年都無力招架。 聽到柊吾決定以后每天都讓太宰治出來看太陽后,太宰治站在山頂上眨了眨眼睛, 露出疑惑地表情。 盡管不排除這個表情是他裝的,但是柊吾看到后還是沒忍住笑了出聲。 就這樣決定了。 柊吾還特意又重復(fù)了一遍剛才的話, 用來表示他對改造太宰治想法的決心。 太宰治懷疑柊吾也是故意的。 就和他偽裝出來的疑惑表情一樣。 太宰治抬頭看向柊吾。 柊吾的五官在不笑的時候十分冷峻, 自帶讓人捉摸不透的某種氣質(zhì),很能唬住人, 足以讓陌生人震推三分。 太宰治在心里冷冷地嘲諷了幾聲柊吾。 太宰治覺得這個時候的柊吾才是他真正的模樣。 無聊。 虛偽的人類。 明明本質(zhì)都是那個樣子了, 為什么還一定要假裝出一幅爛好人的樣子來管他。 漂亮的鳶色眼眸從眼前的陰陽師身上移開,太宰治盯著遠處升起來的渾圓太陽。 哪怕是初生的太陽也帶著不可避免的炙熱感,很難有人類可以抵擋得住這種逼仄的難受一直盯著太陽, 想要直視的目光幾乎都是下意識就能一觸即離。 但是太宰治不一樣。 他直勾勾地盯著太陽,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盯太陽盯得干澀酸苦的眼睛很快就流出了生理性的淚水。 痛,但還是在可以忍受的范圍內(nèi)。 既然還能忍受, 索性太宰治就沒有躲開了。 還是柊吾看到太宰治留下來的眼淚, 他笑著伸手輕輕按下了太宰治抬起的毛茸茸小腦袋。 柊吾臉上的笑容重新出現(xiàn),和往常的溫柔模樣沒有區(qū)別:看起來挺聰明的, 怎么突然看起來那么像一個傻子。 被柊吾明著嫌棄了一遍, 太宰治眨了眨眼, 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眼里流出來的生理性淚水。 我是在聽你的話看太陽。 太宰治勾了勾嘴角, 頂著還沒有完全擦干凈的眼淚笑得深沉又帶著莫名地頹廢:這不是你讓我看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