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原早無不理解。

    五條悟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在他身邊的，到底是什么地方出錯了呢？

    運用神力反復(fù)壓抑著涌上的思念，柏原早無控制不住情緒的蔓延，控制著神力一晚沒睡。

    似乎是看到流星的那個晚上讓柏原早無受到了刺激，之后的旅程他開始不再收斂，除了象征性地找?guī)紫律裆?，其他時候全是怎么能讓自己旅游舒服怎么來。

    柏原早無在北海道道央的一個高級度假村訂了房間，準(zhǔn)備滑滑雪、泡泡溫泉，總之就是進(jìn)行追憶五條悟活動的奢侈版。

    拋開角色卡的想法，柏原早無就當(dāng)五條悟死了。

    在道央玩了幾天，柏原早無收拾好懶散的骨頭，抱著伊豆繼續(xù)出發(fā)。

    依舊是尋找供奉正統(tǒng)神明的神社。

    只是柏原早無沒有想到，北海道正兒八經(jīng)供奉神明的神社全部沒落了。

    這都是些什么。

    閉著眼稍微感應(yīng)一下，柏原早無發(fā)現(xiàn)整個北海道供奉的不是莫名其妙的東西就是鬼怪。

    柏原早無一時間有些復(fù)雜。

    除了稻荷神這種至今對人類還有用的神明外，其他很多大小神明都已經(jīng)因為信仰消失而消亡了，一點存在感都沒有流傳下來。

    怪不得高御產(chǎn)巣日神不喜歡人類。

    柏原早無真正想要造訪的神社除了極少部分還有一兩個虔誠地巫女或者僧侶還在打理外，更多的卻是已經(jīng)和周邊自然環(huán)境融合成一體的破敗。

    徹底消失，什么也沒有留下。

    柏原早無揉了揉額頭，沒想到北海道的神社沒落得更為嚴(yán)重。

    出現(xiàn)了計劃外的狀況，柏原早無也不著急離開北海道，他隱藏身影，特意去了還有一兩個神職人員在盡力工作的神社。

    這些神社無一例外，占地面具全部都很小，或許曾經(jīng)輝煌過，但是最終也只剩下這么一點地了。

    但是這些有專人打掃的神社內(nèi)外都十分干凈，柏原早無能看到半透明狀的神明幾乎是以被豢養(yǎng)著的姿態(tài)或坐或躺地在神社里閉眼休息。

    祂們已經(jīng)很虛弱了。

    不出意外，伴隨著最后的神職人員死去，祂們也會隨之消散。

    柏原早無救不了這些小神，也沒有得到任何收獲，整個北海道他感興趣的神社只剩下了最后一座。

    也是唯一一個不是由神道教的神職人員，而是一名老僧在守護(hù)的神社。

    加茂蒼介死了？

    得到管家發(fā)來的消息后，五條悟有些不安。

    也沒有想到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

    比以往更瘋狂的練習(xí)也沒有讓五條悟?qū)W會反轉(zhuǎn)術(shù)式，反倒是對「蒼」的使用越來越熟練。

    進(jìn)步了，但沒有完全進(jìn)步。

    另一方面五條悟沒有忘記被柏原早無神隱前他查到的那個咒術(shù)會高層，加茂蒼介。

    用特殊手段cao縱五條家的仆人，以殘忍的自爆手段陷害阿無，再加上咒術(shù)會聞聲趕到的效率。

    為了達(dá)到一石二鳥的目的，真是環(huán)環(huán)相扣。

    從一開始送阿無給他，就是陰謀。一個妄圖除掉五條悟的陰謀。

    即使除不掉五條悟，也能讓他拿不到任何好處。

    因為五條悟的出生打破了人類和咒靈的平衡，使得咒靈的能力普遍得到提升，咒術(shù)界至今還有一種傳聞

    殺掉五條悟，就會再次影響到這個平衡，咒靈的實力會恢復(fù)到從前的樣子。

    新生代咒術(shù)師還沒有感覺，但是大部分中年咒術(shù)師已經(jīng)感到現(xiàn)在的祓除任務(wù)比原來更吃力了。

    他們寧愿相信這個傳聞是真的，他們想要恢復(fù)到原來的樣子，不想自己的工作更危險。

    如果不是六眼的能力被低估了，五條悟還真的不能這么快發(fā)現(xiàn)背后使者。

    當(dāng)時所有人都走后，五條悟沒有讓仆人清理屋子，他仔細(xì)地在別院里尋找，終于在rou塊堆里找到了赤血cao術(shù)的殘穢。

    這樣精準(zhǔn)的控制程度絕對不是年紀(jì)小的咒術(shù)師能做到的，而加茂家已成年的咒術(shù)師里只有兩個人會赤血cao術(shù)。

    一個是現(xiàn)任家主，加茂蒼倫；另一個就是咒術(shù)會長老，加茂蒼介。

    加茂蒼介比加茂蒼倫覺醒赤血cao術(shù)的時間更早，卻在親哥哥加茂蒼倫覺醒后主動放棄了家主之位。

    比起當(dāng)天稍微一查就知道正在家里處理事務(wù)的加茂蒼倫，神出鬼沒沒有不在場證據(jù)的加茂蒼介嫌疑更大。

    更不要說加茂蒼介本身就是咒術(shù)會的長老，而加茂蒼倫和咒術(shù)會沒有明面上的關(guān)系，咒術(shù)會的下屬不會聽從加茂家主的指揮，但是會服從于他們的長老。

    原本五條悟是打算直接去找加茂蒼介對峙的，但是還沒出發(fā)就被神隱了。

    回來后，因為種種原因一直沒有機(jī)會去做這件事。

    沒有辦法，現(xiàn)在的五條悟只身一人，根本無人可用，他只能暫時叫管家?guī)兔Χ⒅用n介。

    沒想到加茂蒼介死在了今年東京的第一個雪夜。

    怎么死的？

    五條悟停下手上的動作，專心詢問電話另一頭的管家。

    聽說是在家里沒注意從結(jié)冰的樓道上摔死的。

    五條悟沉默了，緊接著他嗤笑一聲：這種跟被自殺一樣的言論，你信嗎？

    加茂蒼介又不是普通的老頭，雖然人也七十多了，但是有咒力的保護(hù)，哪怕是真的摔了一跤，也能憑借多年的經(jīng)驗迅速穩(wěn)定下來。

    加茂蒼介年輕時也是一線咒術(shù)師，祓除的咒靈事件大大小小都有上百件了，一直到四十多歲才退居幕后，逐漸當(dāng)上了咒術(shù)會高層。

    加茂家給出的這個理由太搞笑了。

    但是加茂蒼介死后，五條悟找到的線索就這樣斷掉了。

    五條悟總覺得加茂蒼介的死會和阿無有聯(lián)系，可能是被滅口了，五條悟心里有些不安。

    他帶上外套對管家說：行了，我現(xiàn)在過來一趟。

    無論是作為五條家主的身份出席還是為了尋找證據(jù)，他都必須過去。

    加茂家作為御三家的老牌家族，很有底蘊，同時也很神秘。

    五條悟跟著仆人穿過門廊庭院，沿著濡緣走進(jìn)會客主屋。

    屋子里已經(jīng)坐了好幾個人，加茂蒼倫、禪院家主、咒術(shù)會高層代表，全部都到齊了。

    五條悟笑了笑：抱歉，雪天路滑，我怕司機(jī)把車開快了打滑，來晚了。

    簡直是字字誅心。

    坐在后面的加茂家的年輕小輩有不少人對著五條悟翻了個白眼，加茂蒼倫看上去卻沒有怎么生氣。

    難得御三家的家主都到齊了，我這個弟弟還有些福分。

    加茂蒼倫習(xí)慣帶著發(fā)帶，剛好把額頭遮住，他讓仆人給五條悟上茶，完全看不出有一點失去親人后的悲傷：葬禮會在兩天后舉行。

    五條悟嫌棄地推開了茶：我不喜歡喝苦的東西。

    他起身朝里屋望了望：尸體呢？我和蒼介可是忘年交。

    五條悟開始假哭：我們惺惺相惜，蒼介怎么就這么離開了呢，實在是太突然了。

    鬼扯。

    明明進(jìn)來第一句還在以雪天路滑為遲來借口嘲諷加茂蒼介的死因。

    加茂蒼倫嘴角抽了抽：我怎么不知道你還和蒼介有這么一份交情？

    五條悟有些嫌棄地說，順帶著還摸了兩把不存在的眼淚：都說了是我們的私交，就是不想讓別人知道，染上惡臭的利益關(guān)系。

    被內(nèi)涵了的加茂蒼倫揉了揉鼻根：既然五條家主和蒼介私交甚好，那就請你去見蒼介最后一面吧。

    知道五條悟想要親眼見到尸體的目的，他并不心虛。

    五條悟跟著仆人直接離開了，看都沒看一眼其他人。

    作為代表過來的咒術(shù)會長老看著五條悟離開，厭惡地冷哼了一聲。

    沒有禮貌的混小子。

    加茂蒼介尸體上的血跡已經(jīng)被清理好，放在了上好的棺材里。

    不用翻動尸體，全力工作的六眼已經(jīng)讓五條悟看清了尸體正反面所有的細(xì)節(jié)。

    看起來確實像是摔死的，腿上有好幾處骨頭都凹陷骨折了。

    但是很奇怪，正是因為摔死的才顯得奇怪。

    五條悟不甘心，但是他確實沒有任何找出問題。

    在六眼的注釋下，就連加茂蒼介體內(nèi)的內(nèi)臟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不是中毒，沒有咒靈襲擊。

    五條悟的目光不斷掃描著加茂蒼介的尸體。

    不僅是不甘心線索從這里斷掉，更是因為如果有一群人像蟑螂一樣在陰溝里打著阿無的主意，他不全部揪出來會不安心的。

    五條悟還是沒有找到異常，六眼也不是萬能的。

    但是他總覺得加茂蒼介的腦袋不太對勁。

    他的大腦微微收縮，依附在大腦上的腦動脈異常紅潤，看起來仿佛是沒有察覺宿主的死亡，依舊在正常供血的顏色。

    可是加茂蒼介的咒術(shù)是赤血cao術(shù)，長期以自己的血液作為武器，就算是正常情況，都不應(yīng)該這么紅潤。

    五條悟假意離開，然后又回到了加茂家，躲在停放著尸體的屋頂上緊緊等待。

    等了一會果然有人來了，隔音結(jié)界對五條悟根本不起作用，緊接著屋子里就傳來了加茂蒼倫的聲音。

    五條悟聽完后心臟微微收緊。

    不好，阿無有危險。

    他得趕緊去找阿無，無論有沒有學(xué)會反轉(zhuǎn)術(shù)式。

    五條悟連夜就趕去了被阿無神隱時居住的屋子，沒想到這個地方早已經(jīng)人去樓空。

    五條悟坐在大門外的樓梯上，揉了揉頭發(fā)：真的是。

    他皺著眉，壓下了心里的煩躁，開始認(rèn)真想著阿無會去哪里。

    閉上眼睛，五條悟腦海中首先浮現(xiàn)的就是最開始在本家的時候，他給柏原早無講故事的場景。

    或許是雪天里待太久了，讓五條悟產(chǎn)生一種直覺。

    阿無會不會沿著他故事里的地方，走了一遍？

    阿無表達(dá)過想要去看雪的渴望。

    萬一就在北海道呢？

    五條悟這次決定放任自己的直覺，他伸出手，一片雪花落在他的掌心，決定前往北海道。

    柏原早無接起一片雪花，說話間都冷得吐出幾口霧氣。

    正在掃地的老僧給了他一碗熱茶。

    施主可是有事？

    即使突然遇到有人拜訪神社，他的態(tài)度也是波瀾不驚。

    柏原早無想了想：緣分讓我走到了這里。

    老僧慈祥地笑了下：緣分如此。

    柏原早無很喜歡這里的氛圍，待在這里讓他感到很平靜。

    這也是唯一一座他不知道供奉著誰的神社。

    一下子好奇，柏原早無就問了出來。

    老僧掃完地上的積雪，給他解答了疑惑：這里供奉的是天之御中主神，說是供奉，實際上不過是老衲的修行罷了。

    柏原早無莫名對這個神明的名字有些異樣，他接著問道：看來你也和這座神社有緣咯？

    老僧點了點頭，不緊不慢地說：天之御中主神并不需要人類的供奉和信仰，我遵從緣分留在這里也不過是遵守我的修行，更像是借宿在這里的客人。

    既然是借宿的客人，自然需要交付房費。

    柏原早無覺得這個老僧有意思，他很喜歡和這個老人說話，有一種很寧靜的感覺，兩個人不知不覺就聊到了下午。

    招待了客人的老僧站了起來，他像柏原早無微微點頭：老衲該去撞鐘了。

    時間不早了，柏原早無順勢就和老僧說了再見。

    老僧撞鐘時，柏原早無在第一下鐘聲響起的時候離開了。

    第三十下鐘聲剛好撞完時，五條悟匆忙趕到。

    請問，有沒有見過這個人？

    老僧剛要點頭，五條悟就察覺到了阿無的神力波動，飛速跑到森林中。

    卻只看到狼藉的雪地和一只雪白的兔子慫在雪堆里。

    伊豆看到五條悟，大聲哭喊：不好了，主人被抓走了！

    第23章 023

    柏原早無辭別了僧人, 帶著伊豆離開。

    他沒有立刻使用神力瞬移走，剛剛和老僧聊過天，心里還在神游想著什么事情。

    柏原早無覺得和老人平靜地聊完天后, 在六眼的事情上摸到了苗頭。

    北海道無人踏足的深山雪景, 讓他覺得寂靜安寧。

    柏原早無很喜歡冬天。

    享受這種天地茫茫, 似乎只剩自己一個人的錯覺。

    正好在這種氛圍里有利于他的思考，索性就先在森林里漫無目的地散起了步，不著急在想明白之前離開。

    老僧拿出來招待的熱茶很樸素，比起柏原早無在五條家喝的名貴茶葉，甚至可以算是劣質(zhì)茶水。

    面對名貴茶葉表示自己不喜歡喝茶的柏原早無反而禮貌地抿了一口山中的劣質(zhì)茶水。

    謝謝。

    和尚摸了摸胡子，笑瞇起了眼睛：不過是一碗茶。

    面對一個慈眉善目甚至可以說是與世無爭的樸素老人，柏原早無心里也跟著平靜了下來。

    他覺得和這個NPC待在一起很舒服, 就像是遇到了一個多年不見的朋友。

    但這也是我喝過最好喝的茶。

    僧人搖了搖頭：不過是最普通的茶沫, 恐怕施主以前喝過的茶大多質(zhì)量上佳。

    柏原早無覺得有趣：你覺得我在說謊？

    他把伊豆放出來，任由自己的兔子趴在火堆前取暖。

    僧人還是搖了搖頭：我這么說, 無非是因為不太贊同施主的想法。

    柏原早無沒忍住笑了出來，笑意中帶著嘲諷：當(dāng)和尚的還真是不會說謊，把話說的這么直白。

    或許是好久沒有和人這么聊過天了，柏原早無接著問：那你又為什么不贊同呢？如果山下的茶都那么好, 為什么你還會在這里修行，不返回城市體驗一把大隱隱于市的修行？

    柏原早無的嘴巴實際上毒得很，他難得把自己的真實面目袒露出來，也沒對老人用什么敬語。

    老僧氣定神閑：出世得先入世, 我認(rèn)為這杯粗茶被山下的茶水好, 是因為我雖然見識不長, 但是已經(jīng)是喝過了所有想喝的茶, 才認(rèn)定這杯粗茶是最好的。

    他睜開了眼睛, 真誠地盯著柏原早無，像是在勸一個走進(jìn)錯路的惡徒。

    施主可能是忘了自己喝過的茶水味道，我想對施主而言，世間的茶水都沒有貴賤好壞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