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鵝頸 第96節(jié)
“給你發(fā)消息的時候?!?/br> “哦?!?/br> 今兮的視線落在他緊繃的側(cè)臉上,車外忽明忽暗的路燈途徑他隱晦難辨的臉,偶爾窺見其中的不耐與躁郁。 他在煩什么? 今兮不知道。 賀司珩將車停在紅燈路口,他扭頭看今兮一眼,平而乏的涼薄語氣,“錄節(jié)目,開心嗎?” “還好吧,主要還是累?!?/br> “是嗎?”他扯了扯嘴角,到底還是忍不住,憋了一天的火氣,隱忍地朝她散發(fā)怒意,“一起錄節(jié)目的男的,長得是不是還不錯?” “不知道,沒仔細(xì)看?!边@是實話。 今兮對跳街舞的男生不感興趣,只在互相介紹時和對方投去一道清冷眸光,之后,眼神便再無交集。 她等了一會兒,見賀司珩沒下文,陡然驚醒,“男的?” 賀司珩一言不發(fā),專心開車。 深夜的信號燈色調(diào)很深,由紅轉(zhuǎn)綠,光亮落在他眉眼,有種吊詭的幽暗,也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譏誚。 “你是在吃醋嗎?”今兮笑。 賀司珩:“吃什么醋?” “電話里,你聽到了吧,祁燃的聲音?!苯褓夂芎V定,“所以吃醋了?” 他凝視前方路段的眼,半瞇起,眼里有諷刺,也有惱火。 車窗半降,沁涼秋風(fēng)撲面而來,卻無法吹散他全身蔓延的不郁。 余光里,今兮跟感知不到他的情緒似的,唇畔溢出笑來。 飛馳的車陡然停下,緊急剎車,輪胎和地面摩擦,深夜的街道,這聲刺響尤為明顯。 因為慣性,今兮上半身猛地向前傾,又被安全帶猛地帶回,脊背和椅背直直地撞上,安全帶勒在她肋骨上,生疼。 她拉了拉安全帶,笑著:“真吃醋了???” 賀司珩一臉淡漠:“你很開心?” 今兮說:“是啊。” 他打量她幾秒,只字未語。 要重新發(fā)動車子時,今兮忽然說:“我餓了,下去買點(diǎn)吃的。” 車子恰好停在便利店門外,今兮打開車門,進(jìn)店里挑東西吃。等她挑完,身邊多了個身影,“沒吃晚飯?” “快餐好難吃,我就喝了一杯酸奶?!苯褓庹f。 “怎么不叫外賣?” “忘了?!?/br> 賀司珩微垂的眼底,淌過幾絲無奈。 看得出來,她是真餓了,光是關(guān)東煮,就拿了兩杯,一手一杯。眼神又戀戀不舍地盯著不遠(yuǎn)處的酸奶柜。 收到她眼里散發(fā)出來的信號,賀司珩過去,拿了杯她常喝的牌子。 “兩杯?!彼f。 賀司珩邁出去的腳步,又收回,“什么味的?” “草莓味。” “你倒是喝不膩?!睆膩矶贾缓炔葺逗驮叮麊?,“要不換個口味?” 今兮想也沒想,拒絕:“不要,就要這兩個味道?!?/br> 于是他從各種口味的酸奶里,挑出草莓味的,和手上原本拿著的原味酸奶,放在一起,帶她去收銀臺結(jié)賬。 柜員說:“四十七塊八?!?/br> 今兮轉(zhuǎn)過臉,“哥哥,付錢?!?/br> 賀司珩拿手機(jī)的動作頓了頓。 她嘴角彎起,愉悅又挑釁的弧度,“哥哥,出門不帶錢嗎?你這樣,怎么泡meimei?” 意識到她放軟了的語調(diào),以及故意示好的話語——她都叫哥哥了,他哪怕再生氣,心都不自覺放軟三分。 這真是一種命,一種無法控制的宿命。 賀司珩哼笑了聲,用手機(jī)掃碼付款后,騰出的另一只手,摟著今兮的腰出了便利店。 今夜月色皎潔,云翳未遮掩住半分月色。 今兮忽地說:“坐會兒吧?” 賀司珩:“不回車上?” 她搖了搖頭,“在車上吃會有一股味兒,不舒服?!?/br> 恰好邊上就有休息椅,二人并排坐下。 今兮插了個丸子,舉到賀司珩面前,“吃嗎?” 他眼低垂,“好吃嗎?” “好吃,你也嘗嘗。 于是他張嘴,要咬上時,眼前的東西陡然離開,那個丸子,被她塞進(jìn)自己的嘴里。始作俑者,笑得一臉得意。 賀司珩繃了一路的臉,漸漸松散。 “好玩嗎?” “好玩?!彼χ盅a(bǔ)充,“看你吃醋的樣子,好好玩?!?/br> 他沒什么情緒地扯了扯嘴角。 今兮吃完關(guān)東煮,想把空蕩蕩的杯子給扔了。 手心陡然一空,杯子,被賀司珩抽走。他起身,走到不遠(yuǎn)處的垃圾桶前,把東西扔進(jìn)去,然后折回身,回到她身邊坐下。 那之后,誰都沒說話。 夜風(fēng)纏繞在側(cè),今兮緩緩將頭抵在賀司珩的肩頭。 她望著頭頂?shù)脑律?,氣息輕柔,“賀司珩,我突然覺得這樣好幸福啊?!?/br> 賀司珩眼只掀開半道縫,“嗯?” 今兮:“就這么坐著看月亮,沒有人來打擾我們,好幸福?!?/br> 他摟在她腰上的手,指尖松動。 今兮說:“其實我也不知道你為什么吃醋,是因為祁燃嗎?——就是我和你打電話時,你聽到的那個男人的聲音?!?/br> 她這時終于講清事情的來龍去脈,也和他介紹祁燃的身份。 “我和他的關(guān)系,大概是你和江澤洲、周楊的關(guān)系?只是后來我們都離開江城,沒再聯(lián)系了。之前外公不是說過他,你還記得嗎?我們住一條巷子,他老是帶著女朋友在巷子里……嗯,各種甜蜜吧。” “我來南城之后就沒和他見過面了,也沒了聯(lián)系。其實今天不是我和他再見面的第一天,你生日那天,我在周楊的酒吧,見到他了。他還是和以前一樣,不分場合地和女生調(diào)情?!?/br> “然后是這個節(jié)目,我也是昨天才知道他也來的,而且還是當(dāng)評委。所以我見到他的時候,一點(diǎn)兒都不驚訝?!?/br> 夜風(fēng)中,樹葉簌簌作響。 今兮雙瞳清亮,望著他,“這個解釋,還滿意嗎?” 四目相視的一瞬。 賀司珩摟著她腰的手收緊,整個人傾身靠近,將她壓在休息椅冰涼堅硬的椅背上。 她貼著他的胸膛,觸碰到他黑沉長眼,緊鎖在她身上。 “早點(diǎn)兒解釋不就好了,非得等到這個時候?”他沉沉呼吸吐在她臉上,暗啞聲線,在半夜,涼風(fēng)經(jīng)過,帶著秋夜的涼。 今兮笑盈盈:“是啊?!?/br> 音調(diào)軟綿,溫吞極了。 “可我難得見你吃醋,這不得欣賞會兒?!?/br> 換來他沒情緒的一聲呵笑。 今兮:“怎么你吃醋的樣子也這么帥啊?” 賀司珩聞言眉一挑,“繼續(xù)?!?/br> 今兮:“什么繼續(xù)?” 賀司珩:“接著夸,我看你能夸出個什么來。” 今兮笑得樂不可支,軟骨似的倒在他懷里。驀地,仰頭,在他下巴處輕舔了下,“賀司珩,你心眼是真的小?!?/br> “這是在夸我?” “當(dāng)然不是?!?/br> 賀司珩脊背往后一倒,摟著她的手松開,“還想我抱你?起開——” 話雖這么說,但他保持著虛抱她的姿勢。 今兮:“那我真起開了?就去別人的懷里了啊。” 他語調(diào)泛冷,陰惻惻地說:“你去一個試試?!?/br> “看吧,小心眼?!?/br> 賀司珩對此不發(fā)表任何意見,靠在椅子上,望向不遠(yuǎn)處的眸光,曠遠(yuǎn)清幽。月光皎潔,印在他眼底,一片耀眼清輝。 今兮仍舊喋喋不休,說他小心眼。 他嘴角,不可控地往上翹了翹。 是啊。 他就是這么個自私又蠻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