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鵝頸 第87節(jié)
老太太樂的不行,“半年沒見,小宴又高了不少?!?/br> 今宴捧著手機,“想外婆了?!?/br> 老太太:“外婆也想你。” 沈雅月在一邊,溫聲道,“媽,這陣子來臺風,等到臺風過了,我再帶小宴來看您。江城那邊天氣怎么樣?比這邊要涼快些吧?!?/br> “白天熱,晚上起風會涼快些?!闭f著說著,老太太聲音輕下來,“以前夏天這個時候,今兮都會來看我的?!?/br> 今兮。 提到這名字,母女倆臉色不約而同變了變。 別說在今家,就連在沈家,提到今兮時,再熱烈的氣氛,也會驟然冷凝。 唯獨一人,聽到這名字,分外激動。 那人就是今宴。 今宴捧著手機,歪頭歪腦地說:“jiejie住院了,躺在床上,痛!” 他年紀小,記事能力不足,只記得自己那晚退燒后,被母親抱著,到今兮的病房里看她。今兮面色慘白,躺在病床上,一只手捂著肋骨,那里隱隱作痛。 今宴有樣學(xué)樣,上手捂著。 只是他的記憶力實在有限,動作顯得滑稽。 一只手捂著肚子,一只手捂著屁股,跟只小公雞似的,屁股還翹起來,張嘴:“jiejie,這里,痛!” 其實他這樣,沈老爺子和老太太,都分不太清,到底是肚子疼還是屁股疼。 說是肚子疼吧,哪有肚子疼到住院的? 那只有一種可能了。 …… …… 換做別人這樣,今兮估計會生氣。 但那個人是今宴,今兮完全發(fā)不了任何脾氣。 她和今宴相處的所有時間,加起來可能還沒有二十四個小時。距離她住院,過去一個多月的時間,今宴還能記得這么清楚。 可能這就是一種宿命。 無論怎樣都擺脫不了的宿命。 唯一的一個解釋,可能就是血緣了。 但今兮始終無法對今宴親近。 這也是血緣導(dǎo)致。 她沒憧憬過他的到來,他的到來令她的生活發(fā)生變化。她不討厭他,但也始終無法疼愛他。 - 今兮坐在后座,一聲不吭。 沈老太太拍拍她的手背,輕聲嘆息:“不要多想,囡囡?!?/br> 前排,賀司珩突然想起一件重要事情,問:“您住哪兒?” “去今兮那兒吧?!鄙蚶蠣斪诱f。 “不去今叔叔那兒住嗎?” “他們不知道我倆來這兒的事?!?/br> 今兮蹙眉:“外公,您難得來一趟,不去看看mama他們嗎?” “有什么好看的?而且他們下個月來江城,到時候再看,一樣的?!?/br> “哦?!?/br> “哦什么?說你呢,我要是不來南城,你是不是準備過年了再回江城看我?”老爺子佯裝生氣,“我就不該讓你來南城,一年到頭也見不了幾面。俗話說得好,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這還沒嫁出去呢?!?/br> 今兮不敢接話。 沈老爺子見她一聲不吭,知道她這是理虧,心虛了,問:“你現(xiàn)在住哪兒,就給我送哪兒去?!?/br> 她現(xiàn)在住在賀宅。 這話她哪兒敢說出來。 天不怕地不怕的今兮,就怕一個人,那個人就是沈老爺子。 換做以前,今兮還能騙沈老爺子自己住在自個兒那??伤莾?,孟寧住著。大晚上的,她也不能讓孟寧連夜收拾東西離開。 思來想去,今兮心一橫,說:“我住錦繡華府?!?/br> 后視鏡里,她的目光和賀司珩的撞上。 她看到他眼里的竊喜與促狹。 她面上淺紅,別過臉,錯開他黑曜石般的眸子。 錦繡華府的地下停車場入口,黑色保時捷車速漸緩。一邊的出入口識別系統(tǒng)映出兩行字,一行是車牌,另一行是——親愛的戶主,歡迎回家。 沈老爺子琢磨幾秒,眉毛挑起。 車停下后,四人上樓。 賀司珩的這套房是一層一戶的格局,要刷卡進電梯。 回來的突然,今兮根本沒帶卡。 賀司珩拉著行李箱,落后幾步,從口袋里掏出卡,刷卡上樓。 即便不看沈老爺子,今兮也能感覺到,落在她后背的那道目光,灼熱guntang,像是要把她后背燙出個洞來。 家里的保姆已等候多時,在玄關(guān)處給他們遞鞋。 她熱情地笑,“外面風大,我熬了點兒糖水,可以暖暖胃,沈老先生和沈老太太要喝一點兒嗎?” 老太太愛喝甜湯,低聲與保姆交談,“糖水里放了什么?” “有綠豆百合,還有番薯糖水,做了點兒雙皮奶,過一會兒就能吃了?!?/br> 二人邊說邊往廚房走去。 賀司珩去放行李。 客廳只剩沈老爺子和今兮。 沈老爺子目光逡巡,掃著室內(nèi)的擺件,屋內(nèi),到處都是生活的痕跡。他起身,四處打量,最后停在一個門外。門開著,入目便是練舞鏡。 燈光自頂落下,覆蓋在他身上,他側(cè)臉疏淡,一言不發(fā),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分明今兮是跟在沈老爺子身后的,但她卻如芒在背。 在被追問還是坦白之間,她選擇后者。 “外公,這不是我的房子,這是賀司珩的房子,我和他住一塊兒?!?/br> “那你的房子呢?空著?” “我朋友出了點兒事,暫時她住著。” “哦。” 索然無味的對話在沈老爺子的冷淡下宣告終結(jié)。 今兮有些束手無措。 好在沈老爺子轉(zhuǎn)過身,沒對這事兒再追問,而是問放好行李出來的賀司珩,“我們住哪兒?” 賀司珩斂眸,“這邊?!?/br> 他帶沈老爺子進屋。 等到視野范圍內(nèi)沒有一個人,今兮緊繃的身體,跟放了氣似的,雙肩耷拉,整個人無力地靠在墻邊。 - 夜色漸濃。 雨不知何時停了下來。 今兮推開窗,夜風涼絲絲的,吹得她頭發(fā)凌亂。 “不去洗澡嗎?” 她沒回頭,“晚點?!?/br> 外界是黑的,屋內(nèi)是亮的,窗戶印著他逐漸接近的身影,高高大大,貼在她身后。他把她圈在懷里,親昵地蹭了蹭她耳根,“在想什么?” 今兮眼睛一眨一眨,像是在發(fā)怔。 過了半晌,她才問:“外公外婆睡了嗎?” 賀司珩:“睡了?!?/br> 今兮撥開纏在她腰上的手,轉(zhuǎn)了個身,手肘撐著窗沿,仰頭望賀司珩,“外公有和你說什么嗎?” “你想聽他說什么?” “是我在問你還是你在問我?” 她煩悶,推開他,走進浴室。 身后,有腳步聲跟上她。 “他什么也沒說,就叮囑了句,讓我們早點睡。” 今兮卸妝的手頓了頓,“那就早點睡吧?!?/br> 賀司珩杵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你沒有別的話要和我說的?” 今兮把卸妝巾扔進垃圾桶里。 她抿了抿唇,忽地抬眸,眼神筆直地睨向他。 “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