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鵝頸 第45節(jié)
她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這才注意到,在沙發(fā)后面的今宴——她的弟弟。 她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從今宴的身上移開視線,佯裝無事發(fā)生,低頭玩手機(jī)。 可沒一會(huì)兒,她的裙子就被人拉著,膝蓋處猛地一重。 今兮放下手機(jī),和始作俑者大眼瞪小眼。 她板著臉。 今宴笑彎了眼。 今兮神色不太自然,“你干嘛?” 驀地,今宴開口,清脆明亮的一聲奶音:“姐、姐——” 尤為陌生的稱呼,今兮有些無所適從。 慌亂間,她朝賀司珩投去求救目光,“你把他抱走?!?/br> 賀司珩坐在位置上,沒動(dòng)。 今宴兩只手跟奶黃包似的,揪著今兮的裙子,他湊得更近,對(duì)著今兮,又叫了一聲,“jiejie,抱抱——” 今兮啞聲。 心里某處塌軟下去。 他就是個(gè)小孩兒,他有什么錯(cuò)呢? 她手心微動(dòng),忍不住,想捏捏今宴軟糯的臉。 只是手剛碰到今宴的臉,空氣里,突然飄來一股不可名狀的臭味。 緊接著,月嫂跑過來,抱起還在傻笑的今宴,囫圇地笑:“小少爺最近吃的有點(diǎn)兒好,一天能拉好幾次?!?/br> 今兮:“?” 今兮:“……” 第32章 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32. 直到今源豐回來,所有人在餐廳就座吃飯。 面對(duì)滿桌的美食,今兮都沒有聞到菜香,鼻尖隱隱約約,還殘留著剛才那股難以言說的臭味。 她皺眉,輕聲嘀咕:“這是吃了什么???” 怎么可以那么臭? 一邊的賀司珩,壓低聲音說:“可能是吃了糖醋排骨?!?/br> 今兮看著碗里,自己剛夾進(jìn)來的糖醋排骨。聽出他話里的意思,更是煩悶,放在桌子下的腳,抬起,而后,重重地踩在他腳背上。 室內(nèi),她換了棉拖。 踩在他腳上,毫無痛感可言。 賀司珩不急不緩地吃著飯,又聽到今源豐問自己話,他淡聲回應(yīng),放在桌子下的手,漸漸伸過去。 她的裙子是分體式的,腰部有塊鏤空,能摸進(jìn)去。 感受到他溫?zé)岬闹讣庥|碰在自己的皮膚上,她的緊繃感,從尾椎骨開始,蔓延至全身。她從未想過他會(huì)有這樣大膽的舉動(dòng),畢竟這是在她家,她父母還在面前。 今源豐在桌子另一側(cè),沈雅月在照顧今宴,其實(shí)沒人注意到他倆私底下在干什么。可今兮還是緊張的,耳根發(fā)燙,臉頰處,也傳來密密麻麻的灼燒感。 “臉怎么這么紅?”沈雅月注意到,問,“是暖氣太高了嗎?” “我喝了點(diǎn)兒酒?!苯褓怩磕_地找借口。 “你以前都不會(huì)臉紅的?!?/br> “太久沒喝了?!?/br> “原來是這樣,不過也好,女孩子嘛,還是少喝點(diǎn)酒比較好?!?/br> “嗯。” 賀司珩看著她越發(fā)僵硬的表情,他似乎善心大發(fā),沒再為難她,抽回手,妥帖地放在桌子上。他穿著合身的襯衣,側(cè)臉清潤(rùn)立體,說話時(shí),始終保持不急不緩的語氣,和剛才做壞事的人,判若兩人。 她忍不住,在心底又罵他一句——衣冠禽獸。 - 賀司珩借口來送東西,吃完飯就離開。 今兮不想在客廳待下去,看那幅母慈子孝的溫馨畫面。賀司珩一走,她頭也不回地回屋。 好在隔天,他們就要啟程回江城。 昨天一個(gè)白天都在睡覺,導(dǎo)致昨晚她都沒睡著。迷迷糊糊到早上,要睡著了,結(jié)果就要收拾行李去江城。上了飛機(jī),她倒是困,只是飛機(jī)上太吵,她蒙著眼罩,也沒怎么睡。 下了飛機(jī),她又累又困。到宅子后,她簡(jiǎn)簡(jiǎn)單單地和外公外婆問了聲好,便回屋洗漱,睡覺去了。 只是到底認(rèn)床。 睡了一會(huì)兒,她又醒來。 是半夜,天邊星光璀璨,風(fēng)也寂靜的夜。 今兮一天都沒吃東西,揉了揉肚子,想出去看看有沒有吃的。 外面溫度有點(diǎn)兒低,她披了件大衣出來。 剛把門合上,隔壁的房門也開了,是沈雅月。她穿著單薄的睡衣,面容憔悴疲憊,“睡不著嗎?” “不是,就……有點(diǎn)兒餓?!?/br> “餓了?”沈雅月連忙說,“mama給你燒點(diǎn)吃的?!?/br> “別……”今兮攔住她,“不用的?!?/br> “要的,大晚上家里也沒什么吃的了。外面那些餐廳也都關(guān)門了,你上哪兒吃?”噬盡月光的夜,廊道昏黃的燈光淌在沈雅月的身上,她大學(xué)時(shí)期便是學(xué)校出了名的大美女,歲月在她身上,也沒帶走太多痕跡。 她溫柔地笑:“你又不會(huì)做飯,mama去給你做啊,我去套件衣服,你回屋躺著吧。” 今兮望著沈雅月的背影,欲言又止。 她沒回房,而是跟著沈雅月去了廚房。 見她跟了過來,沈雅月沒再讓她走,而是問她:“吃面還是吃餛飩?我剛看了,冷凍里還有好些餛飩?!?/br> “餛飩吧?!?/br> “好?!?/br> 沈雅月雖說結(jié)婚以來就養(yǎng)尊處優(yōu),下廚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但她手腳還是十分利索,很快就煮好了一碗餛飩。 “回屋吃還是在這里吃?” “回屋吃吧?!?/br> “我給你端過去?!?/br> “不用了,mama,我自己端?!?/br> “讓開——” 沈雅月繞過她,端著那碗餛飩到今兮的房間。 今兮無言,只得跟著她。 今兮坐在書桌前,拿起湯勺,先喝了一口湯,才咬餛飩。 沈雅月問:“還可以嗎?” 她說:“挺好吃的。” “那就好?!?/br> 然后,就是好一陣的安靜。 沈雅月坐在床邊,今兮背對(duì)著她,但總能感受到有一道目光,落在她的背上。慈愛的,溫柔的,優(yōu)雅的。 她的眼神如窗外月色般稀薄,可今兮卻倍感壓迫。 今兮忽然問:“mama,您不回屋嗎?” 沈雅月說:“等你吃完,我把碗洗了再回去?!?/br> 今兮:“我會(huì)洗的?!?/br> 沈雅月笑著:“天很冷,你那手沾什么冷水?” 喉間,有股澀意在翻涌。 今兮機(jī)械般地往嘴里塞餛飩,咽下一只后,說,“放著明天洗吧。” 沈雅月說:“今日事今日畢。” 他們這樣的家庭,都會(huì)請(qǐng)家庭教師的。這種教師分很多類,教學(xué)業(yè)的,教馬術(shù)的,教插花的……不是每種教師都會(huì)有,但有一種教師,是必不可少的,那就是禮儀老師。 可今兮的禮儀老師,是沈雅月。 她的所有教養(yǎng),都是沈雅月一點(diǎn)一點(diǎn)教會(huì)的。從談吐,到為人處世,大事小事,沈雅月被歲月滌蕩過后,取其精華去其糟粕,把所有好的一面都教給了今兮。 今兮曾以為,她是全世界最好的母親。 也曾以為,她會(huì)永遠(yuǎn)愛她,并且只愛她。 罅隙是如何發(fā)生的呢? 他們心知肚明。 今兮聽到沈雅月的這句話,像是回到了過去很多年前。她那時(shí)不想寫作業(yè),拖著要到隔天寫,沈雅月也說了這句話,“今日事今日畢?!?/br> 可是時(shí)過境遷,一切都變了。 今兮喝完最后一口湯,把碗遞給了沈雅月。 她抿了抿唇,生疏地說了一句:“謝謝mama?!?/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