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鵝頸 第34節(jié)
他們才不會覺得,她是真心喜歡跳舞,才去學(xué)芭蕾的。 “反正我就是不想去,mama……”她鉆進(jìn)沈雅月的懷里,剛睡醒,聲音里有著微末鼻音,軟綿綿的。 沈雅月說:“好啦好啦,你不想去,就不去,在家陪外公外婆吧?!?/br> 今兮嘴角咧開,笑容明媚:“好?!?/br> 家里只剩她和外公外婆,今兮跟著外公進(jìn)了酒窖。 老爺子藏了不少好酒,說是等她結(jié)婚了,當(dāng)嫁妝——這是江城這邊的習(xí)俗。 今兮臉一紅:“我才不會結(jié)婚,外公,我要一輩子陪您和外婆?!?/br> 老爺子氣的胡子都要翹起來,“不嫁人,你以后就是老姑娘了,我有老婆子陪就行,才不要老姑娘?!?/br> “怎么,我就算老了,也是最美的老姑娘?!?/br> 她古靈精怪,又能說會道,老爺子被她說的直樂。 “丫頭,待會陪外公喝酒。” “好嘞?!?/br> 老爺子取了點兒酒出來,剛出酒窖,腳停了。 今兮跟在后頭,疑惑:“外公,您怎么不走了?” “你是……”老爺子眼一瞇,看清眼前的男生,高大帥氣,氣質(zhì),穿著,英俊不凡,可見一斑。 今兮踮腳,想看看老爺子和誰說話。 相差兩個臺階,她探頭探腦的小動作,賀司珩眼神柔和,他說,“外公,您好,我是賀成的兒子,我叫賀司珩?!?/br> 去年老爺子七十大壽,賀成特意從南城趕來給老爺子賀壽。 老爺子恍然,“小賀的兒子?。 ?/br> “——賀司珩?”今兮的聲音冒出來,又怕被發(fā)現(xiàn)她的驚喜太明顯,收斂了幾分,驚訝問,“你怎么來了?” 剛說完這話,頭就被老爺子拍了下。 “外公?”今兮捂著頭,“你打我頭干什么?” “沒禮貌,他比你大,你要叫他哥哥。” 今兮撇撇嘴,到底還是乖乖地叫他:“阿珩哥哥?!?/br> 賀司珩一來,外公就拉著他說話了。莫名收到冷落的今兮,跑去廚房幫外婆擇菜,“外婆,外公他看到男人,眼睛里都有星星了?!?/br> 外婆:“瞎說什么呢?” 今兮癟嘴,“你說,要是我有個親哥哥,外公是不是就不疼我了啊?” 外婆:“這話可不興說,你爸媽結(jié)婚第一年就有了你,你要是有個哥哥,那還得了?!?/br> 今兮笑嘻嘻的,末了又說:“那我要是有個弟弟呢?” “怎么可能,你爸爸說了,有你一個就夠了,你是不知道,當(dāng)初生你的時候,你爸聽到是個女兒,他有多高興哦?!?/br> “我知道,外婆,您和我說了很多遍啦?!?/br> “臭丫頭?!蓖馄?,“來,把這盤菜端出去,你也上桌吃飯吧,別跑廚房,都是油煙。” “好,那外婆你也來吧,反正就四個人,不用炒那么多菜的。” 今兮端著菜出去,坐在餐桌邊,聽外公和賀司珩說話,她時不時地插上一嘴。吃完飯后,老爺子差使她,“阿珩剛來江城,你帶他到處逛逛。” “江城有哪兒可以逛的啊?” “哪兒不能逛?”老爺子說,“你成天往外跑,怎么,外面不好玩你還往外跑???” “外公!”今兮臉色羞紅,“我?guī)?,行了吧??/br> “還一臉不情愿?外公給你錢?!崩蠣斪幼鲃菀o她掏錢,被今兮制止,“不用,外公,他mama——于姨,給我包了一個特大的紅包,我用那個錢帶他去玩?!?/br> 祖孫倆的聲音都不低。 賀司珩眼神鎖著今兮,那是他在南城看不到的今兮,有小孩兒的任性,他忍不住,笑了笑。 今兮和老爺子說完,就帶賀司珩往外走。 她外公家也是大家,庭院深深,過前院,出了大門。門掩上前,他們還保持著一前一后的距離,間隔一米遠(yuǎn);門一合上,賀司珩就把今兮拉到窄巷里。 他把她壓在墻上親,溫柔的,繾綣的力度,纏繞在一起的呼吸,都是綿柔的,帶著江城的溫?zé)帷?/br> 那時,他們剛在一起沒幾天。 賀司珩連借口都沒找一個,在這種闔家歡樂的時間里,買了一張飛往江城的機(jī)票,就為了見今兮。 不知過了多久,賀司珩松開她。 今兮被親的,眼里霧氣氤氳一片,她問:“你怎么來了?” 賀司珩說:“想來,就來了。” 他拉著她往外走,說:“到處逛逛?” 今兮:“可我真不知道這兒有什么好逛的?” 賀司珩想起剛才老爺子說的話,“你成天往外跑,怎么,外面不好玩你還往外跑???” “……” “你記性可真好?!?/br> 他挑了挑眉:“學(xué)醫(yī)的,記性不好,可不行?!?/br> 于是今兮帶他去她常去的地方——她的中學(xué)。 今兮沒事做,就喜歡回學(xué)校曬太陽,坐在cao場的看臺上,無聊地發(fā)呆,就這么過一下午——她初中時每天就泡在舞房,體育課這種外出的課,都是拿去練舞的。所以對她而言,在室外活動,是非常奢侈的事兒。 所以她每次回江城,都跑回中學(xué),在cao場上曬太陽。 今天,卻多了個人陪她。 賀司珩坐在她邊上,無聊地曬太陽,也不無聊——偶爾摸摸她,親親她,倒也挺好。 天邊逐漸浮現(xiàn)晚霞,迤邐霓虹在眼前如繅絲蕩漾。 晚霞美不勝收。 等到夜幕降臨,今兮才拉他回家。彎彎繞繞的胡同,今兮看到人時,就松開和賀司珩牽在一起的手。 人走近了,她問好:“楚阿姨?!?/br> “今兮呀,我說誰呢,遠(yuǎn)遠(yuǎn)看著就像你,這是……”楚阿姨視線落在賀司珩身上,笑得頗有深意,“談朋友啦?” “沒有,這是我哥?!?/br> “這樣啊?!?/br> 送走楚阿姨后,今兮對上賀司珩似笑非笑的眼。 她心虛地說,“情哥哥,也是哥哥?!?/br> 賀司珩輕嗤一笑,沒說話。他雙手插兜,怡然自得地往前走。 這邊是她從小長大的地方,沿途,都是她認(rèn)識、也認(rèn)識她的人,有年紀(jì)稍長的,也有年紀(jì)小的,見到她,甜甜地叫:“今兮jiejie?!?/br> 今兮俯下身,“你在干嘛呀?” “我在放鞭炮!今兮jiejie,一起嗎?” “行?!?/br> 今兮跟一群小孩兒也玩的來,跟他們一起放鞭炮。 賀司珩在一邊看著。 鞭炮噼里啪啦的,火光四濺,小孩子們激動地捂著耳朵,發(fā)出“哇哇”的尖叫聲。今兮拿著打火機(jī),給他們點火,點燃一起,就往回跑。 最后一個點完,半天沒動靜。 膽子大的走過去,拿腳提了提,誰知道一個不穩(wěn),那爆竹就往邊上倒,然后,發(fā)出驚天的一聲砰響。 一道火苗,在空中滑過,砸在了今兮的后背。 火苗帶來的沖擊力,極強(qiáng),她猝不及防,往前踉蹌了幾步,眼看著要倒在地上—— 賀司珩跑過來,把她撈進(jìn)懷里。 她在裙子外面套了一件針織外套。 衣服被火點燃,空中有東西燒焦了的味道,今兮后背有股灼燒感,像是有人用刀刮她的皮膚,又有火在烤,她渾身都在顫。 “賀司珩……” 賀司珩把衣服脫下,蓋下她身上的火。 身邊,目睹這一切的小孩都呆愣在原地,下一秒,如夢初醒,一個個嚎啕大哭。 賀司珩沒時間安慰這些小屁孩,畢竟懷里的這個,已經(jīng)疼的說不出話來了。 “沒事的,我?guī)闳メt(yī)院,我們剛剛回來的時候不是路過醫(yī)院了?很近的,就五分鐘,開車就五分鐘,你別急,別怕?!?/br> 他艱難保持理智清醒,出了巷子,攔了輛出租車。 到醫(yī)院,不到五分鐘。 他抱著今兮進(jìn)急診,“醫(yī)生——” 放下今兮的那一刻,他才感受到,自己左肩的衣服濕透了。 不是他的汗,是她,流的眼淚。 剛才來的路上,她咬著牙一聲不吭,但眼淚一直在流。 今兮難以描述那種燙傷感,被炸到的那一刻,還好,比起疼,更多的是驚,驚恐還是驚嚇,她也分不清,可能二者都有。 之后,那一塊的疼感襲來,蔓延至整塊背,她連腰都直不起來,整個人的神經(jīng)都是麻的。 她還聞到了rou燒焦的味道。 醫(yī)生在她身后給她醫(yī)治,她哭著問:“醫(yī)生,我是不是癱瘓了?” 醫(yī)生笑著說:“沒有,只是我給你打麻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