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鵝頸 第21節(jié)
“乖的?!?/br> “我還不乖?” “你?”江澤洲上下掃視她,最后得出結(jié)論,“看著乖而已?!?/br> “拜托,什么叫看著,我就是很乖的,從里到外?!?/br> 江澤洲笑容收了,抿了點酒,再望過來時目光幽幽,帶著意味深長的笑,那是一種只有對方懂的深意,“你要是真那么乖,現(xiàn)在和阿珩在一起的人,怎么著也不是你。” 今兮盯著他好一會兒,嗤然笑了。 她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她當(dāng)然不乖。 她從來都不是乖乖女。 - 四年前的冬天。 那時今兮才讀大一,每天泡在舞房練舞。 舞房一整面墻都是鏡子,敞亮的,明晰的。鏡子里倒映著的身姿窈窕纖細,踮腳,后踢,音樂在她白皙頸間流淌,蜿蜒出曼妙舞姿。 藍牙音響陡然掐斷。 被刺耳的鈴聲取代。 今兮緩緩?fù)O聞幼?,汗水順著額頭往下滑落,喘息同心跳般劇烈。 她走到墻邊,拿起藍牙音響上的手機,接起電話。 “天鵝公主,你到底什么時候過來???”周楊那邊環(huán)境喧囂嘈雜,音浪強而有力,敲擊著人的鼓膜。 也有旁人說話。 “天鵝公主是誰???” “該不會是你妹小橙子吧?” “你妹!”周楊罵,踹了那人一腳,沒多久,他那邊清凈不少,才苦著臉說,“阿珩擺著張臭臉,你再不來,我小命可就沒了。” “知道了?!苯褓饽胄?。 “不過你倆這是……吵架了?” “沒?!?/br> “那怎么沒一起來?” 今兮反問:“為什么要一起去?” 這話令周楊愣住,“他不是經(jīng)常陪你去上舞蹈課嗎?” 今兮云清風(fēng)淡般嘲弄:“他難道不是去看小橙子上課?” 今兮和周橙是同班同學(xué),校內(nèi)校外都是,校內(nèi)的舞蹈課一起上,校外的也是。 賀司珩學(xué)醫(yī),課多,實驗也多,還有實習(xí),時間排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偶爾多出來的空閑時間,大概就是醫(yī)院實習(xí)結(jié)束,回學(xué)校的那段路。 南大和南城舞蹈學(xué)院就隔了兩條街。 賀司珩偶爾會在舞蹈學(xué)院舞房外出現(xiàn),他就站在走廊外。不時有學(xué)生路過,都會對他投去流連目光。 學(xué)舞蹈的女生眼都毒,一眼就能分清什么男的才是極品,眼前這位,就是極品中的極品。不管是外貌,身材,穿著打扮,還是身上的氣場,都不像是普通家庭出身的。 舞房里的女生交頭接耳。 “那誰啊,我看他經(jīng)常來,不會是誰男朋友吧?” “這哪兒知道,要不問問去?” “是吧,問問去,萬一他沒女朋友呢,對吧?” “你去問,怎樣?” “我才不去,要去你去?!?/br> “不是你提的嗎,你怎么不去?” “那不是……不好意思嗎……” 女生們羞赧地低下頭,一陣推搡中,有人手肘推了推邊上人的胳膊,“周橙過去了,不會是她男朋友吧?” “啊,她男朋友嗎?” “他倆在說話,看著挺熟的,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周橙笑的這么開心,是她男朋友沒跑了。” “原來是她男朋友,咱們還是散了,好好練舞吧?!?/br> 難得天空放晴,十二月的風(fēng)吹在走廊外相對而站的兩個人身上。 說是郎才女貌也不為過。 三面墻的舞房,都反射著室外的光,她的眼被光狠狠地一刺,微瞇了眼后,拿起東西離開教室。 經(jīng)過他們時,連眼神都沒分給他們一個。 可余光里,又覺得賀司珩在看她。 到樓梯口,身后響起腳步聲,隨即,手腕被抓住。 熟悉又沉冷的聲音在她腦后響起:“怎么一聲不吭就走了?” 今兮抽回自己的手,淡聲:“怕打擾你們?!?/br> 賀司珩眉一皺,“打擾什么?” 今兮說:“打擾你倆交流感情。” 樓道口不時有冷風(fēng)灌進來,冬天,沒有光的地方,風(fēng)稍稍一吹,便是冷到刺骨。 她下了幾階臺階,扭頭回望他,他上她下,她的天鵝頸高高地仰起,極傲慢的姿態(tài),眼底滋生出料峭寒意。 驀地,她說:“我還有課,你繼續(xù)看周橙跳舞吧?!?/br> 賀司珩盯著她離開的背影,沉默幾秒。倏地,唇角勾起,眼里笑意斜溢。 “誰和你說我是來看周橙跳舞的?”他追上去,不緊不慢地跟在她身側(cè)。 “那來看誰的?” “你說呢?” “……” 今兮眼眸微閃,不等她回答,周橙的聲音又響起。 她站在樓上走廊,俯身往下喊:“晚上見,阿珩哥哥。” 最后那四個字刺的她耳根疼,唇角還沒漾出的笑被凜冽寒風(fēng)一吹,僵在臉上,她整張臉都是木的,沒什么表情的。 “賀司珩?!?/br> 今兮郁結(jié)如柳絮孤蓬,在胸腔里搖曳,她一字一句對賀司珩說, “你別出現(xiàn)在我眼前,我看著煩?!?/br> 這次,賀司珩沒追上她。 他站在原地,清醒的眸子里,寒氣森森。 那張臉,冷罩如冰霜,坐在包廂角落里,周身散發(fā)著陰鷙氣場,任誰看了都惶恐后怕,沒人敢靠近賀司珩一步。 周楊原本只是覺得賀司珩心情不好,可能和今兮有關(guān)。 直到聽到今兮這句——“他難道不是去看小橙子上課?” 心里的石頭落了下來。 百分百是吵架了。 當(dāng)時賀司珩和今兮還沒在一起,但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兩個人在一起,就差那么一層紗,看誰先捅破。 周楊求爺爺告奶奶的口吻,“小橙子跳舞有什么好看的?他倆都認識多少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前小橙子舞蹈比賽,就在南城歌劇院,阿珩過去,坐了十分鐘就走了,下一個節(jié)目就是小橙子,他連兩分鐘都不樂意等?!?/br> “哪兒還會特意繞到你們學(xué)校去看小橙子跳舞?吃飽了沒事干兒嘛這不是?!?/br> “說不準?!苯褓廨p飄飄地說。 周楊:“小橙子有什么好看的,在我眼里,還是你今兮最好看。”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這話說了后,后背發(fā)涼。 好在今兮不是心情不好遷怒別人的性格,她之前答應(yīng)了周楊要去他酒吧,那自然是會去的。 她說:“我馬上過來?!?/br> 周楊松了一口氣。 電話掛斷,周楊又跟花蝴蝶似的飛到人堆里,他舉著酒杯和別人的酒杯相撞。 “和哪個meimei打電話呢,回來這么開心?”有人揶揄他。 “別瞎說,那可不是我meimei。” “別人的meimei?哦豁,胃口挺大的啊?!?/br> “滾你丫的,賀司珩他妹?!?/br> “賀司珩什么時候有meimei了?” “情meimei今兮啊——你個大傻逼?!?/br> 包廂里又熱鬧起來,音樂聲,碰杯聲,交錯響起。 午夜十二點。 酒吧街霓虹燈亮似白晝,街頭的年輕男女結(jié)伴同行,眼里臉上,放肆享樂,欲望直白明顯。 今兮從出租車下來,進了“越色”。 甫一進來,便被密密麻麻的人群給震驚到,舞池里人頭攢動,男男女女瘋狂搖擺,鐳射燈光閃爍,像是個銷金窟般,讓人沉迷享樂,忘記現(xiàn)實。 她在吧臺處問酒保:“你們老板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