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7)
算是讓步,以退為進。 沈飛云卻覺得遠遠不夠,沉聲道:你之前無論如何戲弄我,我全都忍下,不是因為我好欺負,而是我仍舊把你當朋友。你的小心思,你的算計,我全都不當回事??扇缃?/br> 簡亦善嘆了一口氣,打斷道:你贏了,我上次同你的話不作數,只求你把剩下的話咽回去。 若我偏要說清楚呢? 那我亦無可奈何。 至此,簡亦善心中全無希望,只好淡然一笑,心想終于走到這一步,也不全算壞事。 他也不是不能接受,就此山高水闊,恩怨兩休。 但絕非一時半刻能夠放下,他如今心中依舊有著揮之不去的悵惘。 玉玦散下的粉末已然落地,簡亦善的身形清晰地落入沈飛云眼中。 半晌,沈飛云最后那句話終是沒有說出口。 既然你收回上次要我答應的話,那我也收回我這次要說的話,我們兩不相欠。 沈飛云咳嗽兩聲,笑了笑。 他內力反噬,受傷頗重,卻全然不當做一回事,加上了卻一樁心事,反覺輕松一些。 他抬手摸了摸蘇浪的后頸,決意要同蘇浪成婚,一陣陣甜蜜涌上胸口。 他忍不住打趣道:你要同我成婚,可我聲名狼藉,保不準以后要傳出同別人的流言蜚語,如若我以后并非只你一人,你還要不要我? 蘇浪極度緊繃之下,竟分辨不出這一句調笑,做了真。 他怔忡片刻,抿了抿唇,眼中積聚的霧氣霎時間凝聚,兩行晶瑩的淚水驀地流了下來。 愿意蘇浪嗚咽著開口,將頭低下,心想你但凡有移情別戀的苗頭,我便將你困住。 這次的想法最是認真,沒有絲毫不舍。 沈飛云沒有想到,自己如此明顯的一句調侃,引得蘇浪潸然淚下。 罪過。沈飛云親了親蘇浪的鬢角,我方才同你開玩笑,你千萬不要當真,權當耳旁風就是,我心中裝了你,再容不得 一句話沒有說完,只覺得自己頸邊一陣陰寒。 蘇浪緩緩抬頭,目光陰鷙。 我聽倦了,蘇浪道,我只要你一句承諾,愿不愿同我成婚? 愿意。沈飛云絲毫無懼,輕笑出聲。 本就不用蘇浪逼迫,他自是這般想法。 沈飛云拍了拍蘇浪的脊背,安撫道:有話我們回家再說,比武完畢,你這樣趴在我身上,委實有些不妥。 沈飛云在清晨,還想著晚上回府,與蘇浪好好溫存,免不了要做些隔了太久沒做的事。 可真回府洗完澡躺在床上,他胸口劇烈疼痛,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蘇浪。沈飛云輕輕喚了一聲,簡亦善恐對你父親不利,不愿見到我們兩家結親。 蘇浪冷笑道:所以你白日里說的,只是敷衍我,現(xiàn)在推脫才是心里話。 你誤會了,沈飛云頗感無奈,我是想告訴你,簡亦善不愿見到此種情況,于是之前叫我進宮,逼迫我答應了一件事。 什么事? 本來絕不能告訴你,可事到如今,我不得不說。 快說。蘇浪握緊拳頭,暗自忍耐。 他以為先帝守孝為由,叫我同他一樣,兩年半內不得成婚。因此他才千方百計地算計你,要你來問我是否愿意同你成婚。 沈飛云說完,長出一口氣,終于講明。 蘇浪反應過來,他早知有詐,卻被簡亦善的話煽動,只因他太過在乎沈飛云。 沈飛云曾經為救簡亦善,能夠舍棄自身性命,拼死搏斗。加上沈飛云說過,世上再無露水情緣能和簡亦善相提并論。 他自認在沈飛云的心中,地位遠不及簡亦善。 如若如此,如若有玉玦佐證,他必然不會輕易逼問沈飛云。 蘇浪回過神,低聲退讓:那便兩年半后成婚。 好。沈飛云答應,其實按照之前他和簡亦善的對話,其實可以收回兩年半的承諾,但他生怕簡亦善對蘇浪的父親下手。 但也不能如此輕易低頭。 沈飛云微笑道:成婚不急,但訂婚很急,趁著各路英豪齊聚落英閣,不如我們明日直接在落英閣訂婚。 翌日,兩人身著紅袍,辦了一場聞所未聞的訂婚宴。 兩個男人訂婚,不到三個月,傳遍四方。 蘇浪一時間淪為笑柄,眾人紛紛在金鉤賭坊下注,買兩年半后,兩人必然分手。 可時間一到,沈飛云同蘇浪的婚宴如期而至,在渡緣塢,由蘇潮和吳湘夫婦一手cao辦。 婚禮宴請的人不多,據說有不速之客,據說有沈飛云昔日的露水情緣。 只是到底如何,去的人卻笑而不語。 如此又過了一年,全江湖的人都在恥笑蘇浪。 一個大好男兒竟然要雌伏人下,就是斷袖也沒這樣大張旗鼓的。誰不知道那沈飛云最是薄情寡性,好過的舊情人,能從南山南一直排到北山北。 無人不盼望著他們夫夫二人和離,或是沈飛云再度尋花問柳。 可到底沒有。 一晃眼,五年過去,他們不知給多少人作閑聊時的談資,又不知叫多少人在金鉤賭坊賠了家當。 距離當初青州相逢已十余年。 前幾日蘇浪說是要去漠北一趟,一去便是大半年光景,沈飛云說要陪同,再怎么軟磨硬泡也不許。 沈飛云心中有氣,曾經蘇浪轉身消失半年、兩年的舊事,復又在他腦海中浮現(xiàn)。 他本想冷落蘇浪,叫蘇浪知道自己也不是沒有脾氣,事事都順著對方。 可一見到蘇浪露出溫柔的神色,所有決定都化為烏有。 他親了親蘇浪,將人拉起,撐傘走去蒼歌樓吃早點。 多年下來,他同街坊鄰里,甚至比蘇浪同他們還要熟悉,一路上含笑打著招呼過去。 他為人和善,又生得俊美風流,人人都愿意同他搭上幾句話。 不多時,兩人走到蒼歌樓底下。 作者有話要說:本來明天完結,但我明天和后天要趕高鐵,不知道來不來得及,如果來不及我會請假。 這一章回到開頭,這本小說結構真的很完美,是個圓,我好爽。 等小說完結,我準備重頭看一遍,真的太快樂了。 第96章 剛進蒼歌樓里坐下,兩人便聽得亨通錢莊的陳乾,和一群人閑扯詆毀蘇浪。 沈飛云又豈能忍? 五年前,落英閣內比試,陳乾出言不遜,被蘇浪教訓,一直記恨到現(xiàn)在,舌根長得很。 沈飛云當即拉著蘇浪往隔壁走去,準備讓陳乾知道好歹,以后都不敢再犯,只能夾著尾巴做人。 剛走到隔壁門口,但見素未謀面卻面貌熟悉的一位才俊。 祁郁文指了指自己,和陳乾說:我,流岫城主的首徒,你們口中為了沈飛云退出江湖的人。 這!陳乾大為吃驚。 他們只知蘇浪和祁郁文都師出同門,為流岫城主辛含雪座下弟子;卻不知兩人,一個是大弟子,一個是關門弟子。 其實陳乾不過是一個生意人,卻偏偏要沾染江湖事,聽了點雞毛蒜皮,以為自己深知內幕,極懂。 當年他重金聘請三位高手,結果第一輪便敗給渡緣塢蘇潮、蘇浪兩兄弟,于是不給高手臉色,大大羞辱了他們一番。 因此他在江湖上名聲一落千丈,愿意投他門下的,只剩下一些仰人鼻息的三流客,再無一流高手。 這才會鬧出這樣的笑話。 祁郁文輕輕瞟了陳乾一眼,淡然嘆道:九年前我為圣火教教主莫無涯所傷,僥幸保住性命,不久前方才痊愈,至于殺死莫無涯,另有其人,并非如江湖傳言一般是我。 除此以外,我更吃驚的是,我同沈公子素未謀面,只在病中聽得小師弟與他成婚,冒天下之大不韙。如何又傳出我和他好過,并為他隱退的謠言? 這等于直接否認了兩件關于自己的事。 一件關于他聲名遠揚,一件關乎他的情&事,兩件為人津津樂道的竟然是假,這是傳謠的人萬萬料想不到的。 陳乾作為信謠傳謠的人之一,此刻當真尷尬至極。 背后說人閑話,不僅被人當場抓住,還被人戳穿,這滋味,難以言喻。 陳乾頓時羞得耳尖都通紅一片,老半天,才抓耳撓腮,憋出一句疙疙瘩瘩的辯解。 這這若是謠言怎么怎么不見沈飛云講明? 此言一出,眾人皆看向沈飛云。 沈飛云倒是氣定神閑,而他身側的蘇浪卻面色凝重。 蘇浪原本只記得自己假扮師兄同沈飛云成婚,擔憂沈飛云與師兄二人舊情復燃。 可現(xiàn)在好,師兄否認了九年前的兩件事,說出了未同沈飛云碰面的事實。 那當初和沈飛云同乘馬車,前往漠北蒼風城,殺死莫無涯的人,又究竟是誰? 蘇浪忍不住咬緊牙關,目光閃躲,偷偷望了沈飛云一眼。 出乎他意料的是,沈飛云竟然毫無驚詫的神色,一派淡然,仿佛早就料到九年前陪他拜堂成親的人,不是眼前的祁郁文一般。 沈飛云也側頭朝蘇浪看去,忽地撲哧一下笑出聲來,搖頭道:我本來想賞陳莊主幾個大嘴巴子,叫他曉得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如今看來,有比這更急的 說到此處,笑意越來越淡,已然有幾分肅穆。 蘇浪,他繼續(xù)說,有件事你一直隱瞞我到現(xiàn)在,我也一直隱瞞你到現(xiàn)在,如今看來,再也瞞不下去了,我們回家說清楚,如何? 蘇浪心如擂鼓,惴惴不安,但卻靈臺清明,好似一切疑惑之處都明朗起來,撥云見日。 他隱隱有預感,猜到沈飛云要說些什么。 沈飛云牽著蘇浪的手,將怔在原地的蘇浪拉走。 他邊走邊笑道:陳莊主,這次念著我頭回聽見,便既往不咎,還望你日后莫要再嚼人舌根。若有下次,被我抓到,我連本帶利,加上這次你欠我的三個巴掌,一起討要回來。 陳乾終于偃旗息鼓,原本他如此囂張,依仗的就是祁郁文。 可如今看來,因為自己的多嘴,算是將沈飛云、蘇浪和祁郁文三人,統(tǒng)統(tǒng)得罪徹底了。 他單以為,蘇浪和祁郁文為了沈飛云而反目成仇,根本沒有想過這是謠言,明明穿得似模似樣,結果祁郁文竟然和沈飛云素未謀面! 這太過荒誕不經! 他見識過沈飛云和蘇浪的本領,明白沒有祁郁文幫忙,沈飛云三個巴掌下來,能把自己扇成豬頭。 陳乾悻悻地閉嘴,任是心中再有憤懣嫉恨,卻也不得不咬落牙齒往肚子里吞。 沈飛云同蘇浪回到房內,淡淡薔薇香氣還未散盡,因著梅雨,略微支起透氣的木窗漏進濕氣,屋內有種曖^昧的黏稠。 你坐。沈飛云將蘇浪按在床邊,而后去將木窗關緊,接著取了一面銅鏡,走到床邊。 他居高臨下,問:事到如今,你有什么要同我交代的沒有? 蘇浪咬了咬下唇,期期艾艾:你知道多少? 沈飛云心中發(fā)笑,面上卻認真嚴肅:你猜。 蘇浪目光游移,微微渙散,十足心虛的模樣,輕聲道:師兄曾去過蒼風城別雪酒肆刺殺莫無涯,但身受重傷僥幸撿回一條小命,治療了足足十年。這十年他足不出戶,就在海外流岫城中 說重點,沈飛云打斷,不要顧左右而言他,說如此多的話,不如直接坦白。 我我會易容蘇浪被沈飛云的眼神燙到,不敢直視,緩緩低下了頭。 這模樣乖順而討人憐愛,簡直叫沈飛云恨不能再蹂躪他一番。 哦。沈飛云怪聲調戲,聽你這意思,原來當初我見到的人不是祁師兄,而是你蘇浪易容的。 蘇浪本打定主意承認,可巨大羞恥讓他無法脫口而出,一句話的事,非要拆成遮遮掩掩的好幾句。 沈飛云這怪腔調,讓他一瞬間紅了眼。 我沒想到你早猜出來了!蘇浪猛地抬頭,跪坐在床邊,伸手小心翼翼地環(huán)住沈飛云的脖頸。 此刻心里的委屈壓倒了內疚。 他忍不住自己的小性子,控訴道:你猜出來了也不和我說,偏要見我吃吃味難怪你當初同我一開始有些疏離,后來百般狎狎昵 說著說著,心里的委屈逐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酸澀的甜蜜。 素來無甚表情的臉上,破天荒地展露出一絲狡黠與得意,可惜很快重歸冷淡。 蘇浪摟進沈飛云,埋首頸側,悶聲問:你何時發(fā)覺的?怎么發(fā)覺的? 你先松手。沈飛云扒拉著蘇浪,將人強硬地拉開,而后動手,接著將手中的銅鏡湊去。 蘇浪因心虛內疚,不敢反抗沈飛云的舉動,是以再如何羞赧也并不躲避,最終看到銅鏡中的燃燒標志。 燃燒般的紅,細微卻極打眼。 蘇浪腦海中頓時一片空白,他竟不知! 原來沈飛云竟是靠著這標志認出來他,他易容了也不管用,天底下除了他蘇浪,難道還會有第二個人生著這紅痣? 沈飛云見他傻呆呆,忍不住勾起嘴角,伸手觸碰,豈料一直不動的蘇浪卻如驚弓之鳥。 別動。沈飛云低聲呵斥。 蘇浪閉上雙眼,十分聽話,好久方才緩過神,啞聲道:原來是在我受傷之后,當時你照料我,肯定發(fā)現(xiàn)了我身上的標志,明白我不是祁師兄。 不錯。沈飛云低下頭,親吻紅痣,語音越來越模糊,我對你真是 真是又愛又恨。 蘇浪對沈飛云做過太多過分的事,欺騙過沈飛云不知多少次,還兩次咬著沈飛云最珍愛的素面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