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2)
這的確是我能做到的。沈飛云忍不住揚起一抹燦爛的笑意,我樂意之至,只是沒想到你如今孤家寡人,想得竟然如此長久,這不是興致而來,能夠一蹴而就的事。 簡亦善點頭,極認真:我考慮許久,底下一直有人催促,或許是到了該成家立業(yè)的年紀。二哥只身一人,不留子嗣。大哥如今被困在冷宮,早年有二子、三女,我已托人妥善教養(yǎng)。我若真孑然一人,或許會從兩位侄子 說到這里,他微微蹙眉,停了下來。 沒什么他說,是我想得太久太深遠,若我以后有子嗣,便留給他。 他這話說得極明了,一點不遮遮掩掩。 沈飛云和施紅英當即明白他的意思。 沈飛云道:你要立后。 是。簡亦善沉痛道,還有兩年半才過孝期,屆時便會大婚。 施紅英脊背發(fā)涼,搖了搖紙扇,訕笑道:這與我何干? 話音剛落,沈飛云和簡亦善齊刷刷看向她。 沈飛云又轉(zhuǎn)頭去看簡亦善,直白道:你準備迎娶紅英? 這次叫得親熱了,從半年前開始,他就只肯稱呼施閣主,而非紅英。 施紅英直接被他的揣度嚇到,更加用力搖了搖紙扇,尷尬道:我作風不良,使不得。 簡亦善淡然一笑:我也作風不良,著實般配。 施紅英絞盡腦汁:我不喜束縛。 絕不束縛你,你愛怎樣就怎樣。 我不生孩子。 那就只好將位置還給大哥的兒子了。 我花心。施紅英大感疑惑,你真不怕到時候得了一個孩子,結(jié)果孩子不是你的嗎? 簡亦善沉吟道:孩子是不是我的不重要,賢后是我的就行了。 施紅英: 賢你個頭。 沈飛云在一旁聽得津津有味,忍不住鼓起了掌,看到兩人投來詭異的目光,他輕聲道:繼續(xù)。 簡亦善、施紅英: 繼續(xù)你個頭。 沈飛云想了一下,勸道:施閣主她不想嫁,你又何苦強人所難。 簡亦善一個頭兩個大。 不是,兄弟,你這是在幫誰說話呢? 簡亦善拼命使眼色,示意沈飛云就算不幫他說話,也不要拆臺。 施紅英卻重重點頭,儼然再認可不過,問:聽見沒有,我不想嫁人,你又何苦強人所難? 瞎說!簡亦善急得直撓頭,我怎么聽說你在和李長柏談婚論嫁? 施紅英略一回想,從眾多艷遇中扒拉出李長柏這么一個人,無語道:不過二十不到的毛頭小子,長得還顯小,還是個不舉的。 簡亦善聽到,非但沒有高興起來,反而更加頹喪,懊惱不已:你寧愿和一個不舉的毛頭小子談婚論嫁,也不肯當我的一國之后。 施紅英忍了忍,深吸一口氣,忍無可忍,拍案質(zhì)問:你從哪里聽來的,我什么時候和李長柏談婚論嫁了? 至此,簡亦善不是個傻的,還有什么不清楚。 他抿了抿唇,低聲道:原來你不曾和他人談婚論嫁? 當然不曾!施紅英氣急敗壞,我難道不要尋歡作樂的么,做什么要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樹上? 簡亦善聞言,反駁:此言差矣,也不是所有人都是歪脖子樹的,你看看我,不就十分合適與你婚配,保準你婚后自由逍遙,絕不說你半個字。而我每天都忙得要死,也沒時間拈花惹草,保準對你一心一意。 你當我是個蠢的?施紅英冷笑一聲。 不用她動腦子,用腳指頭想都知道,若真成了一國之后,到時候口誅筆伐有得她好果子吃。 簡亦善此刻說得天花亂墜,不過是騙她入局罷了。 你要知道,有些人寧愿曳尾涂中。施紅英又使勁搖了搖手中的紙扇。 簡亦善終于注意到,神色一凜,冷冷問沈飛云:你把素面扇借給她用了? 別人不知道沈飛云有多寶貝這扇子,他可一清二楚,以前太熱,想借沈飛云的扇子去熱,任他磨破了嘴皮子,就是騙不過來。 沈飛云這人什么都好說,惟有這一把扇子不好隨便觸碰。 據(jù)說是因為清韻劍為打造這把扇子,耗費心血,因此沈飛云才珍重萬分,不肯經(jīng)由他人之手。 可這扇子竟到了施紅英手中。 施紅英你不知道其中緣由,輕巧道:不過一把扇子而已,只扇面用了天山冰蠶絲,我難道是洪水猛獸,借用不得? 沒。簡亦善扯出一個笑容。 沈飛云摸了摸鼻子,莫名有些心虛,岔開話題:你們提及李長柏,我到想起來了,他人健康得很,怪我給他封了幾道大xue,沒想到你真會對他下手 他這樣一說,簡亦善也反應(yīng)過來了。 施紅英說李長柏不行,可她又從何得知? 簡亦善臉色更差,沉得能滴出水來。 沈飛云瞧見,發(fā)現(xiàn)自己可能又說錯話了,這還不如不說。他朝施紅英伸出右手,亡羊補牢:我有點熱,你把扇子還我吧。 施紅英卻勾起嘴角,合攏紙扇,往胸口一塞,無賴道:到我手里的寶貝,豈有還回去的道理。 沈飛云: 他已經(jīng)不敢去看老友的臉色了。 施紅英和老友明明沒有成親,談得也不多愉快;并且他也明明只是好心,什么都沒做,但 為什么他有一種微妙的感覺。 仿佛自己插足了施紅英和簡亦善一般。 施紅英不肯輕易放過他,尤其知道自己忙活半天,結(jié)果李長柏沒有反應(yīng),這是他干的好事之后。 她變本加厲,問:沈大俠,你是不是欠了我一個人情。 沈飛云頭皮一緊,也開始脊背發(fā)涼,于是試圖禍水東引,奮力自救。 他立即道:現(xiàn)在不是談?wù)撨€人情的時候,若水,還不快和紅英談?wù)劵榧拗拢皇O聝赡臧氲臅r間,你還不快抓緊。 簡亦善袖手旁觀,陰惻惻道:我倒很想聽聽看,紅英要你怎么還人情。 第89章 沈飛云頗為頭疼,勸道:施閣主,不是我自吹自擂,我的一個人情可大可小,還望你不要浪費在細枝末節(jié)上。 不會。施紅英滿懷自信。 你想要我做什么?沈飛云只好苦笑。 施紅英拍了拍插在胸口的紙扇,問:我看你這把紙扇妙得很,能去熱,又堅韌遠勝尋常刀劍。我若要這把紙扇,你待如何? 此言一出,簡亦善大感不妥,搖頭道:過了 施紅英冷笑一聲:是我在同沈大俠說話,有你什么事?又轉(zhuǎn)向沈飛云,你意下如何? 沈飛云沉默片刻,曾經(jīng)為救閆肆,一把攔住施紅英的鐵槍,的確答應(yīng)過施紅英要還一個人情。 他還以為施紅英的要求會極為刁鉆,在恰到好處之時提出。 可沒想到她竟然要一把紙扇。 這把紙扇雖珍貴至極,可若要修煉到他這程度,能輕而易舉地把玩,用得比刀劍還純熟,幾乎沒有可能。 只是為了去熱,則未免大材小用。 沈飛云淡然問:你確定,要將一次人情用在這等細微之處? 自然。施紅英垂眸淺笑,你少啰嗦,就說你答應(yīng)不答應(yīng)將紙扇給我? 她不過是信口一說,誰都知道這是沈飛云獨有的武器。對武林人士而言,有時頭可斷、血可流,但惟有手中的兵器不能丟。 她也想看看沈飛云為難的樣子。 只準沈飛云捉弄李長柏,害得她好沒面子,不準她捉弄回去? 可萬萬沒想到 沈飛云頷首道:這有何為難,你拿著就是。 施紅英瞬時瞪大雙眼,難以置信,她怎會如此輕易就得到這把傳說中的扇子。 這樣一把扇子,沈飛云又怎會如此輕巧地贈與她? 簡亦善眉頭緊皺,嘆息道:紅英,你把扇子還給他吧,你不知道這把扇子于他而言有多重要,他當初手腕受傷后,差一點 不必。沈飛云斷然拒絕,然后慢悠悠地從袖子里,掏出把一模一樣的扇子來。 簡亦善直接無語,他還提心吊膽,結(jié)果送給施紅英的竟然只是一把贗品。 施紅英一把從懷中抽出紙扇,左看看右瞧瞧,再和沈飛云手中的一做對比,絲毫破綻都沒有看出。 沈飛云解釋:你手中這把,扇大骨不是精心鍛造的玄鐵,不能和極鋒利的寶劍交斗,否則容易傷及自身,在夏日用來扇風去熱倒是正好。 他會做出這一把贗品,純粹是當初蘇浪兩次咬著紙扇,叫他好不心疼。 若真要咬,便用另一把代替。 只是沒想到,今日能用這一把贗品,來償還昔日欠下的一個人情,當真冥冥之中自有天數(shù)。 施紅英吃了個悶虧,怏怏不樂道:多謝。 不客氣。沈飛云含笑道。 他似乎故意一般,展開手中的正品,用力地搖了幾下,扇出一陣陣清爽的涼風。 施紅英竭盡全力,才抑制住翻白眼的欲望。 調(diào)笑完,沈飛云斂容正色,問施紅英:你真不考慮一下? 考慮什么?施紅英明知故問。 沈飛云卻不繼續(xù),只一味含笑,飽含深意地看著她。 簡亦善也嘆了一口氣,一本正經(jīng)道:紅英,不如我們來打個賭。 什么?施紅英來了興趣。 我若是能在接下來二年半內(nèi)不尋任何一人,你可否愿意嫁給我?簡亦善問。 施紅英嗤之以鼻:這對我有何好處?我如今得到的已經(jīng)夠多,貪心不足蛇吞象,我雖貪婪,卻還未到這等程度。 別急。簡亦善道,這只是第一個條件,這個賭很大,你且聽第二個條件。 施紅英點點頭,示意他繼續(xù)說下去。 簡亦善看向沈飛云,目光如炬,一字一頓道:你如今可忘卻祁郁文,還認流岫城主的首徒為你的伴侶么? 不認,我早忘了。沈飛云一口否決,他心里如今只想著哄騙蘇浪與他成婚。 那么,簡亦善緩緩開口,第二個條件,如果沈飛云兩年半內(nèi)沒有再婚,你便嫁給我,否則便不嫁給我,如何? 施紅英皺眉,瞥了沈飛云一眼,不知如今將沈飛云給繞了進來。 你她低低喊了一聲,復雜地注視著簡亦善。 還沒完。簡亦善緊盯沈飛云,相應(yīng)的,你也陪我一起押注。反過來,若是紅英兩年半內(nèi)答應(yīng)嫁給我,你便在這兩年內(nèi)不再婚。如何? 沈飛云不假思索道:不如何。 說完,他面無表情,直接起身,一拂衣袖:你少強人所難。 這句話,既是要簡亦善尊重施紅英的意愿,也是要簡亦善尊重自己的想法,不是任何事都能用來下注。 況且,他不認為他能獲利,畢竟他從未看清這個善于埋線的老友,能將皇位算計到手,又有什么不能算計? 至少感情不能,沈飛云心想。 你的賭局,恕我不奉陪。 沈飛云頭也不回,扔下一句話便朝外走去。 破局有兩種方法,一種是精心策劃,小心翼翼地走每一步,另一種是拒絕押注,從一開始便不做那局中人。 停下。簡亦善語氣極平淡,你來之前,我正批到一本參蘇子甫的奏折,他能否安坐原位,在我一字之 沈飛云猛地轉(zhuǎn)身,驚詫異常,仿佛重新認識了一遍簡亦善。 他立在原地,右手緊緊攥著紙扇,沉默片刻,沖上前去,一把扯住簡亦善的衣領(lǐng),將人拖了起來。 他冰冷道:你在威脅我。 不是問句,這是一句描述。 對簡亦善所說的話的描述,也是他內(nèi)心感受的描述。 精準,致命。 簡亦善垂眸,勾起若有似無的一抹笑,柔聲道:紅英,打個賭,你應(yīng)下這個賭局,我就直接將青州拱手相讓。你若嫁了,青州以后就是施家獨大,且我后宮只你一人,千呼百應(yīng),不涉朝政我全都聽從。 施紅英聞言,忽地了然,陷入沉默之中,好一陣子才回過神來,嘶啞道:原來你真的 如何?簡亦善語帶笑意。 施紅英攏了攏輕薄的紗衣,問:我若要豢養(yǎng)成千上百英俊的漢子,你也應(yīng)允? 允。簡亦善毫不猶豫。 那太好了,無論結(jié)果如何,我還有兩年半內(nèi)的時間考慮,若是再不答應(yīng),豈不是有點不識抬舉? 施紅英臉色陰沉,霍然起身,穿好靴子,邊走邊道:希望兩年半一過,你不要后悔你今日夸下的??凇?/br> 她實在不愿意多做停留,只丟給沈飛云一句話:我在外面等你,你出來后直接去馬車里,我?guī)慊馗?/br> 不多時,殿門嘭的一聲合攏,腳步聲漸行漸悄。 放開我,簡亦善平靜道,我們坐下來好好談?wù)?,我想你?yīng)該不是一無所察,不是么? 沈飛云忍了忍,終究還是坐了下來,問:你什么意思? 你不懂我什么意思?簡亦善反問。 沈飛云只靜靜地看著簡亦善,一言不發(fā)。 你賭么?簡亦善打破沉默。見沈飛云不言不語,他又笑著補了一句:蘇子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