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清然依舊好脾氣地笑：“一頓飯費不了什么功夫，再忙，也要吃飯不是嗎？”

    “是這樣的，可我不想和你一起吃?！毖嗷刈彀兔虺梢粭l線。

    湛清然沉默片刻，開口道：“那真遺憾?！?/br>
    “你今天晚上吃的什么？”他又問。

    “外賣?！?/br>
    “那東西不干凈，你想不想吃我做的飯？”

    “不想?！毖嗷卣Z氣不善。

    湛清然輕吁口氣：“對了，有件東西，我放車里還沒寄給你，這樣吧，我下去給你拿，等我片刻?！?/br>
    門外很快沒了動靜。

    燕回猶猶豫豫探出個腦袋，果然，沒人了，可湛清然干凈清爽的氣息仿佛漂浮在空氣中，她怔怔看幾秒，又把門關(guān)上。

    十分鐘后，湛清然上來了，他拎著個枕頭。

    再敲門，燕回卻不愿意開，說：“你放門口吧，等你走了我自己拿?！?/br>
    “你不想知道是什么？”

    “我又不瞎，自己會看。”

    “希望你喜歡?！?/br>
    靜謐的墨藍色籠罩著城市，這樣的夜晚，仿佛能聽到心跳聲，燕回的心，一直都跳挺快，不過她更想知道的是，湛清然的心臟，到底有沒有因為她的存在，而快了半拍？

    他怎么不表白了呢。

    燕回眼睛亮晶晶的，非常有生命力。

    她眨巴眨巴眼，特地咳嗽了一聲：“你回去吧?！?/br>
    “不急，我們說會兒話?！闭壳迦槐е眍^，弄出窸窸窣窣的聲響，他把手機調(diào)成了靜音。

    “最近工作還順利嗎？接廣告了？”

    燕回唇角一彎：“本人最近在發(fā)財，接推廣接到手軟，私信滿天飛，大家都喜歡我。”

    跟小孩子似的，湛清然忍俊不禁：“是嗎？那恭喜，你要成富婆了?！?/br>
    在本市，其實周末閑暇去處很多，講座、沙龍、漫展、個展、酒吧………但燕回的社交動態(tài)里，沒有這些東西，全跟工作相關(guān)，湛清然知道她其實很有韌性，也很有自己的想法。

    他無聊時，點開過一些博主的主頁，整天無非出入各種高端場所各種拍照，但僅僅如此，就能坐擁無數(shù)粉絲，流量變現(xiàn)，燕回完全可以走這種路線，她并沒有。

    想到這里，湛清然便問了問她。

    燕回嗤之以鼻：“小湛老師，你好天真，哪里來那么多真的白富美，很多是裝的啦，蹭照而已，在二手網(wǎng)站上買會員卡買名牌，拍完照就退貨，大家都喜歡對著紙醉金迷做夢，就這樣?！?/br>
    湛清然低笑：“那你是清流?！?/br>
    燕回毫不客氣收下贊美：“當然，我以后要自己出個人品牌的?！彼D(zhuǎn)過身，把耳朵貼門上，突發(fā)奇想地試圖聽見湛清然的心跳聲，意識到這完全不可能，她又直起了腰，“你問我這干嘛？”

    “沒什么，只是想多了解了解你的想法。”

    燕回噗嗤笑出聲：“哎呦，我這么膚淺一草包，有什么好了解的？”

    “你在時時提醒著我對你的誤解，我道歉。”湛清然知道她在笑什么，嗓音略顯低沉。

    燕回短暫地愣了下，她忍不住低頭踢起門：“反正你也沒看錯，我就是這樣的啦?！?/br>
    不知不覺，她帶了點撒嬌任性的語氣。

    湛清然聽出來了，他喉嚨動了動，提議說：“時間還早，要不要下來走走？”

    “壓馬路嗎？”燕回故意欣喜地問。

    他說：“對，壓馬路?！?/br>
    這個詞就很好，漫無目的，隨心所欲，走在城市的夜幕下，昏黃燈光布身，像個溫暖的夢。

    “不去?！毖嗷貝鹤鲃∷频恼f道，她抽了抽鼻子，有點鼻音，嗓子也有點干干的，還有點癢，一摸肩頭，冰涼。

    “你回去吧，快去看看你心愛的姑娘怎么了。”燕回懷疑自己要感冒，都怪他，害得她站這半天忘記撈件外套披上。

    說完，結(jié)結(jié)實實打了個噴嚏，再想開口，又打了個噴嚏，連鼻涕都噴出來了。

    燕回趕緊跑茶幾那蹭蹭蹭抽出幾張紙。

    “是不是感冒了？家里有藥嗎？我去買?！闭壳迦宦牭搅怂膭屿o，很快，他又下樓，在公寓附近藥房買了一堆藥回來，然后，敲燕回的門，叮囑說，“注意看劑量，不要吃多了?！?/br>
    燕回根本不把這點小病放眼里，她身體好得很。

    “你也放門口吧，我要睡覺了。”

    湛清然沒有強求她開門，一開口，模糊地兜著她的名字：“燕回，照顧好自己，你早點休息?！?/br>
    她沒應聲。

    湛清然轉(zhuǎn)身朝電梯走去，沒走幾步，又折回來，敲了敲門，燕回裹著毯子一下從沙發(fā)上跳起，沖到貓眼那，看了看，才撅嘴說：

    “又干嘛？”

    “忘記回答你剛才的話，葉琛無論怎樣，都跟我沒關(guān)系，即使有什么事，我也只是盡普通同事的禮節(jié)，跟大家一樣，交點錢，學校工會自有安排有人會去探望?！?/br>
    燕回不由攥了攥毯子。

    很快，她那股蠻橫勁兒上來：“關(guān)我什么事？”

    “沒什么，跟你解釋下，我現(xiàn)在回家。就是說，我對化院實驗室的關(guān)注也僅僅是正常的，出于自己也是本校教職工的那種關(guān)注，希望你不要誤會?！闭壳迦混o靜說道，“記得吃藥，早點睡，我馬上走你出來把東西拿進去。”

    門外徹底沒了動靜。

    燕回等了兩分鐘，再開門，湛清然說到做到，他至始至終也沒做出什么砸門大吼大叫你必須出來之類的粗魯舉動，他跟她說了會話，把禮物和藥放下，就此離開。

    燕回把東西拿進來，按說明書喝了袋沖劑，然后，翻出那個枕頭，湛清然送了她一個枕頭，非常鮮艷的枕頭，青色的，上面是花草圖案，油畫風格，枕上去就能做五顏六色夢的那種枕頭。

    好喜歡。

    這是燕回的第一反應，她興高采烈地把枕頭送進臥室，往上一躺，開心地打了個滾兒。

    出神片刻，她又一骨碌爬起，去客廳找手機，然后開始搜本地微博，想看看有什么風聲透露，果然被她搜到，有學生發(fā)了微博。

    現(xiàn)場一片火光，濃煙，燕回看了會兒，心情亂糟糟的。

    時間過得非常慢，關(guān)鍵是，感冒藥這玩意兒怎么吃了不困呢？燕回懷疑湛清然買到假藥。

    不過，湛清然的信息主動發(fā)過來的，他告訴她，他到家了。

    簡單幾個字，沒說其他。

    燕回立刻回了句：你沒去學校嗎？

    湛清然的電話直接打進來，他先問她：“怎么還沒睡？”

    “我問你沒去學校嗎？”燕回咬著手指頭，“我看好像很嚴重呢?！?/br>
    “沒太大問題，群里消息我看到了，人受了點輕傷。”湛清然一邊說，一邊給自己倒了杯水。

    “那你，”燕回一顆心百轉(zhuǎn)千回了半天，“那你做實驗會不會爆炸？”

    “不會，”湛清然耐心跟她解釋，“有機化學實驗室比較危險，試劑那種東西，cao作不當或者安全意識不夠就可能引發(fā)事故，再加上工作強度大，有時弄到很晚才撤比較疲憊，所以，這種事故也不算太罕見。”

    燕回沉默地消化了一會兒這個什么有機化學……她啥也沒聽懂，心想，這可真可怕，外頭起了風窗戶沒關(guān)嚴，幽咽作響，她回過神，“你其實是想去看她的，對吧？”

    湛清然揉揉太陽xue：“沒有?！?/br>
    他很干脆。

    “你這么冷血哦?！毖嗷攸c評道。

    那個語氣，分明帶點幽怨。

    湛清然想了想，說：“燕回，不用反復試探我，我不說謊。以前，我確實回避過你的某些問題，因為我的原則是自己不能百分百確認一件事時，就不要隨便回答。但是，只要我能確定的，我就會明確地告訴你?！?/br>
    “你為什么不想了？”燕回把鱷魚公仔拋棄了，她把湛清然新送她的枕頭抱在胸口，顏色秾麗，像捅了春天的馬蜂窩。

    “對大家都好，我以前的想法錯了，我以為，自己問心無愧就好，其實不夠，我不想讓她對我再抱有什么幻想，也不想你再誤會我?！闭壳迦谎柿藥卓谒忾_襯衫扣子，“睡吧，我明天到學校問問情況就可以了?！?/br>
    可電話沒掛。

    湛清然發(fā)現(xiàn)燕回并沒掛電話，他起身，往窗戶那站定，看著點點燈光，聲音不覺溫柔：“怎么了？還有話想問我？”

    “秋天還沒有結(jié)束，”燕回把下巴頦兒抵在青草地上，“我想提個要求?！?/br>
    “你說?！闭壳迦皇謸卧诓Ａ?，專注于此。

    “那你先答應我。”她嬌蠻要求。

    “嗯，我能做到的都答應你?！?/br>
    “我不管，你必須先答應我?！?/br>
    “好，我答應你。”

    燕回一咬嘴唇：“我翻了日歷，你出差的時間大概是霜降，對不對？”

    湛清然不知道她想說什么，也翻了下日歷：“對，差不多就是那時候?！?/br>
    “那好，你不要再聯(lián)系我了，一次都不要，不要給我發(fā)信息，也不要打電話，我好不好，你看我更新就知道了，但你不要再跟我有任何聯(lián)系。”

    她一字一字咬得特別清楚。

    湛清然呼吸頓時起伏不定，他沙啞著聲音：“什么意思？要拉黑我了？”

    玻璃上，映著男人落落寡歡的臉，冷著一雙眼。

    “嗯，是的，如果秋天最后一個節(jié)氣過了，你還是不想跟我離婚，那我們再聯(lián)系，”燕回一動不動地抱著枕頭，她蠻不高興地說，“你不能老這么sao擾我，這樣，你也容易搞混你自己的真實想法，到底是僅僅不習慣，還是別的?！?/br>
    “我能把這話，當作是自己還有那么一點機會嗎？”湛清然覺得胸口發(fā)悶，燕回從頭到尾都像條滑不留手的魚，你以為捉住了她，她一個翻身，又悄然游走。

    他此刻的心情，簡直復雜到一塌糊涂。

    那頭，燕回沒給個明確答復，她只說：“你答應我的，不能反悔?！?/br>
    兩人的徹底斷聯(lián)，確實就是從第二天開始的。

    第51章 第二天，全校上下都在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