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蘅頓了頓，眼神微妙的瞅了一眼他腹部的位置，醫(yī)生立刻理解了她的意思，他推了推眼鏡，有些微妙的勾了勾唇角：“您誤會了。”

    他低笑道：“我并沒有那個器官，自然不可能出血，所以捂小手爐對緩解我的痛感沒有幫助。倒是如果您足夠注意保暖，下個月的疼痛感變輕的話，到下個月的時候，我也就能略松一口氣了?！?/br>
    “什么？”顧蘅震驚的瞪大眼睛：他的意思是說，下個月還要幫自己來一次？

    救命啊，這是什么破廉恥的做法---自己在醫(yī)生面前完全沒有隱私可言啊，連姨媽什么時候來，連自己下面在波濤洶涌，連自己哪里一個抽痛之類的……他都了若指掌。這種私密的事情，很多女孩子連自己的男朋友都未必會說呢！這也太尷尬了。

    她震驚的說不出話來，當下拒絕的連連擺手，而醫(yī)生卻已經(jīng)沖她微微一笑：“當然，如果您在下一個月一點痛感都沒有的話，我也就不需要……”

    沒有痛楚自然就不需要轉移了。

    “我捂！我捂！”顧蘅顧不得在拼命給自己喂狗糧的42號和43號了，一把連搶帶拉的拿來了手爐：一向對養(yǎng)生、中藥、食療、保暖這中老年人套餐不屑一顧的女孩子在‘痛了就要被疼痛轉移’這個處理方式的威脅之下，當下決定為了避免自己尷尬的找個地縫鉆進去，決定自己要從今天開始做一個合格的養(yǎng)生girl。

    看著她近乎于倉皇的動作，醫(yī)生淺淺的、但格外真切的勾了勾唇角：這一任的監(jiān)獄長，真的太可愛了。

    他不過就是個轉移痛楚的工具而已，大多數(shù)的人類，會對工具產(chǎn)生羞赧的情緒嗎？

    除非，她并沒有像大多數(shù)人那樣，只把他當成是一個隨手用完就可以丟掉的工具。

    但他好奇的是，這一任監(jiān)獄主這種微妙的，把他視為同類來看待的關注，到底只是因為他外表的特殊而被一時迷惑呢，還是真正的、來自于內(nèi)心對于異類也一樣的不偏不倚？

    他心底的小鳥啾啾的叫了兩聲，但那一點焦躁和好奇很快的就被他自己按捺了下去：如果她所具有的異能真的是他所猜測的那樣，那么隨著她身邊會對她產(chǎn)生影響的物體一件一件越來越多，她的異能也會漸漸恢復。

    而以他對于異能的感知，她所擁有的應該比她自己現(xiàn)在認識的更全面。

    所以她總有一天會看到這個世界的全部。

    殘酷和真實。

    他很好奇，到那個時候，她還能維持著現(xiàn)在這種仁善的天真嗎？

    **

    顧蘅之前答應了去啄雪的小鳥要給它一個開演唱會的機會---對于小鳥來講，它可是時時刻刻就記掛著這個呢。

    等顧蘅一坐下來它立刻就迫不及待的上躥下跳的催促道：“您答應我的演唱會！您答應我的演唱會！說好的，至少要有10個人！”

    顧蘅舒服的攤開了身體，火爐的火光暖暖的映在她的臉上，烤走了監(jiān)獄里萬年不變的，從四肢百骸浸潤滲透進入的冰冷感覺：“既然答應了你，那么我當然會兌現(xiàn)我的承諾的?！?/br>
    她烤了一會兒火，等身體完全暖和過來了才轉向小鳥：“好了，我現(xiàn)在帶你去唱歌?！?/br>
    她帶著小鳥走了一小會，小鳥才意識到監(jiān)獄主是要帶它去哪里---這個路有點兒熟悉??！

    不是，咱們才從兇殘的19號那里出來，怎么又去？

    等到顧蘅準備推門進19號房間，小鳥才忍不住弱弱的表示：“可是就算是加上您，19號，醫(yī)生，只有三個聽眾??！”

    它特別認真的表示：“可是人數(shù)不夠的！您答應我的，最少最少也要有10個人！不可以欺騙小鳥！”

    顧蘅反問道：“那你有說聽眾必須和你面對面嗎？”

    小鳥愣了愣：“沒……沒有……？”

    它還沒有反應過來，但醫(yī)生的唇角卻又微微一彎：他已經(jīng)猜到了監(jiān)獄主答應的‘演唱會’到底是什么樣的了。

    顧蘅這時候已經(jīng)打開了19號的門。

    她敲了敲看似沉睡的顯示器，在19號的屏幕遲遲疑疑的亮起來之后，監(jiān)獄主用命令的語氣輕快的說道：“你之前是給我播外面的鏡頭，你也可以連接上其他的攝像頭給攝像頭那邊的人播我們這里的鏡頭吧，對不對？”

    19號呆了呆。

    片刻之后它才跳出了一個“是”。

    顧蘅微微笑了，她這時候才確切的轉向醫(yī)生：“那恐怕得麻煩你，把之前監(jiān)控室的所有監(jiān)控器搬到這里來供19號鏈接了?！?/br>
    顧蘅彎了彎唇角：“然后，所有的異靈就都可以欣賞到小鳥的演唱會了?！彼裏崆械膶π▲B說道，“這是一場盛大的狂歡，能對這么多人唱歌，大大超過了我對你的承諾。”

    “……”不，這不是我一開始想要的演奏會！

    想到那幾位個位數(shù)監(jiān).禁房間的大佬，小鳥微微戰(zhàn)栗了一下，但想到有那么多的人都必須得凝神靜氣的聽它唱一首歌，小鳥挺起了小小的胸脯，忽然感覺自己胸前的唯一一小撮綠毛也變得更綠了：那么多聽眾，驕傲！

    醫(yī)生點了點頭，轉身按照監(jiān)獄主的指示前去搬動所需要的器材了，他的嘴角微微勾出了一點笑意：他已經(jīng)知道了監(jiān)獄主的計劃。

    原本只有位于單獨□□房間里的異靈可以聽到小鳥的演奏，但是只要經(jīng)過19號的廣播，小鳥的聲音就能自由的傳到監(jiān)獄里的每一個角落。

    而顯而易見的是，在小鳥的演唱會期間，顧蘅可以把整個監(jiān)獄里所有的監(jiān).禁單元都查看一遍，而小鳥的屬性則保證了她在這個過程當中絕無危險---這絕對是把19號和小鳥的屬性結合起來發(fā)揮到極致了。

    醫(yī)生搬來了她所需要的器具。

    顧蘅對他點頭說了聲‘謝謝’，旋即把19號懟到了其它的顯示屏前面，然后她拉開了小鳥：小鳥的聲音瞬間傳遍了整個監(jiān)獄的每一個角落。

    伴隨著身后的叫聲，顧蘅哼著歌走出了房門---作為小鳥的擁有者，她也是這個監(jiān)獄里唯一可以動彈的人了。

    她有一首歌的時間，可以把整個監(jiān)獄完完全全的檢查一遍。

    **

    顧蘅回來的時候，19號已經(jīng)陷入了瘋狂。

    它的顯示屏瘋狂的一閃一閃，完全就是一副精疲力竭隨時可能會斷電的樣子，就連它原本完完整整、根本看不出絲毫問題的屏幕上，也出現(xiàn)了一些微妙的裂痕，就好像只要再在它的表面上施加一絲一毫的壓力，它的整個屏幕就要碎掉了---要知道，上一次顧蘅差點把19號整個拆解掉，它的屏幕狀況也沒有糟糕到這個程度。

    顧蘅瞥了一眼心急如焚的19號，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自打她教會了小鳥怎么把圓周率直接換算成無限不循環(huán)的樂曲之后，記憶里很好的小鳥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它的一首歌的時間可以被拉長到無限，這對于天性就只想一刻不停的唱下去的小鳥來講，毫無疑問的是有了更大的發(fā)揮余地。

    她當然看到了19號瀕臨崩潰的處境：但這跟她這個監(jiān)獄主有什么關系？

    上一回好好跟19號談話，它都恨不得把她這個監(jiān)獄主弄瘋在這里，她不過就是滿足它喜歡播播播的愛好，19號難道不該感謝她滿足它的癖好？

    19號是真的要瘋了：播視頻的確是它的喜好，但是在整個監(jiān)獄，包括那些排名比它高的大佬面前播放一首讓它們動彈不得的歌就讓它亞歷山大了---哪怕真正的罪魁禍首實際上是只想著唱歌爽一爽的小鳥也一樣。作為小鳥的幫兇，讓大佬們身不由己的罪魁禍首之一……它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jīng)被開除了異靈籍貫，被狠狠的釘上了必殺榜。

    等監(jiān)獄主一走，它小監(jiān)視器只要被那些報復心重到可怕的家伙給逮到，它毫不懷疑，自己會被它們分分鐘錘成碎片！

    這可不是監(jiān)獄主那種小打小鬧的拆。

    個位數(shù)的那些家伙有著什么樣的能力，19號知道的清清楚楚：自己要落在它們的手里，別說是外表的固體形態(tài)了，就連自己的內(nèi)核大概都得被某些家伙給一口吞掉，然后打個飽嗝連個渣渣都不剩下，只要想想，19號就慫了。

    它其實一點也沒有把大佬們定住的想法?。∷皇且粋€小監(jiān)視器嗚嗚嗚，它什么壞事也不想做的！

    但它無法停止播放，至少在監(jiān)獄主不喊停的情況下它無法違背自己的天性，所以雖然知道自己播的越久就越會給自己拉仇恨值，但19號就是停不下來。

    一邊停不下來，一邊實打實的、完全不摻假的認慫了：這任監(jiān)獄主是什么魔鬼？有這么給我拉仇恨的嗎？

    顧蘅一進門就看到顯示器上小白旗從一個變成兩個變成四個……總之飛快的占據(jù)滿了整個顯示器的屏幕，密密麻麻的程度多到讓密恐患者會覺得起雞皮疙瘩的那一種。

    19號的迫切，由此可見一斑了。

    但19號著急，顧蘅反而不著急了。

    她走到19號的顯示屏目前，似笑非笑的瞅了一眼屏幕上的小白旗，輕輕“哼”了一聲，環(huán)抱住了自己的手臂。

    “看起來，你還真的害怕另外的異靈會弄死你啊。”顧蘅瞥了一眼屏幕，輕輕冷笑了一聲，但她接下來的話簡直像是炸雷一樣的響在19號耳邊，“可現(xiàn)在它們仇視的是你，不是我也不是小鳥，你覺得我為什么要接收你這個累贅，給我自己身上背仇恨值？你上一回舉小白旗，結果故意給我播了一段會誘發(fā)精神問題的影片?，F(xiàn)在我有足夠的理由懷疑你還是想用相似的方法，坑了我當你向更強者賠罪的投名狀。小白旗？不必了，你留著給你自己蓋上唄?！?/br>
    19號大大的震了一下。

    它這次是真的投誠！

    眼看著顧蘅已經(jīng)關上了小鳥，招呼也不打一聲準備帶著小鳥和醫(yī)生轉身離去。19號幾乎是立刻意識到周圍其他房間兇戾和不滿感像是一堵堵墻一樣的向它的方向擠壓過來---不不不，如果失去了監(jiān)獄主的庇護，下一次監(jiān)獄主再見到它，只能看到無生命的一堆碎片啦！

    19號不顧一切的要展露出自己的能力，它稍稍一頓，立刻開始播放起了上次那段影片的后續(xù)。

    被金光包裹在內(nèi)的女孩子結成了一個像是繭一樣的東西。

    她的眉頭從痛苦漸漸轉為舒展---在顧蘅有數(shù)的見過覺醒者的經(jīng)驗里，等這個繭被里面的人慢慢吸收，也就意味著覺醒將要完成了。

    但畫面里，卻忽然出現(xiàn)了一個渾身漆黑的家伙。

    那一團黑色像是狂風，把金色的繭子上切開了一個小口---而原本應該堅韌、厚重的繭子像是被切奶酪一樣的融出了一個小小的口子，那一團黑氣趁機“嗖”的一下沿著那個口子溜了進去，金色變得越來越弱，而黑色的則取代的金色，漸漸的裹住了在繭里沉睡的女孩子---金色漸漸的被外來者吸收，而她身上原帶著的黑色則完全的裹住了原本的人。

    這個過程時間實際上并不長。

    當那團黑色散去，從旁邊接近的家伙忽然露出了她的面容，原本漫不經(jīng)心的看著這一幕的顧蘅忽然滯了滯：屏幕上的那張臉，鬼鬼祟祟又小里小氣的樣子，她看的清清楚楚，赫然就是她同父異母的好meimei！

    可旋即，另外一個問題又竄上了她的心頭：顧玉是用什么方法拿走了她的金色的？

    覺醒有一個大家公認的準則，就是自然覺醒并不會被外力輕易打斷，畢竟覺醒者渾身都處于靈力的包裹當中，如果這么輕易就能被外力所打斷甚至干擾的話，那么覺醒者的數(shù)目就會被比現(xiàn)在更少了。

    但從視頻上看來，顧玉做到了。

    視頻會是假的嗎？

    是19號為了自己的小命，造假做出來的假視頻嗎？

    顧蘅的腦子里第一時間閃過的是這個可能性，但她很快就推翻了自己的這個想法：因為她對這個視頻里所播放的內(nèi)容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她抿了抿嘴唇，只問了19號一個問題：“你這里存著的視頻，你能上傳到外部網(wǎng)絡上去嗎？比如……x博？”

    第29章 29成熟穩(wěn)重的人也會有在意的東西（……

    “怎么會封不掉？”

    顧玉在公會大廳里氣的來回踱步,一張清秀溫柔的臉龐也因為極度的憤怒而扭曲了，她沒有注意到的是，平時那些對她笑臉相迎,捧著她的覺醒者看她的眼光也有了輕微的扭曲。

    坐在電腦前的it員吳申搗鼓了半天之后調(diào)出了后臺的記錄，把一系列長長的代碼拉到了這位氣的半死的大小姐面前,自從半夜那個視頻出現(xiàn)在某博的頭條之后他就已經(jīng)試了所有的方法試圖封殺，但沒有一種是奏效的---當然,如果奏效的話，他現(xiàn)在也就不用面對著大小姐憤怒的冷臉了。

    “我不要看這些！”顧玉對代碼一竅不通,看那一串數(shù)字就頭疼的她根本無法單純通過代碼來確定,這些人到底有沒有盡心為她做事。

    她憤怒的揮了揮手：“怎么可能會封不掉！整整一個晚上了！這已經(jīng)整整一個晚上了！”

    八卦是人類的天性,對于普羅大眾來講，原本高高在上的覺醒者卻忽然出了這么一個大笑話：他們追捧的救星,a級武器的擁有者，卻竟然是從別人那里竊取的天賦！

    這樣的丑聞幾乎是立刻就引爆了輿論，顧玉眼睜睜的看著一個一個的話題上了熱搜：

    #竊取天賦,無恥的小偷#

    #誰能告訴我視頻里，那個可憐的姑娘是誰？#

    #美麗的外表,丑陋的心靈#

    #顧玉#（爆）

    要是以前，帶著她名字的話題掛上了熱搜，底下全都是夸她人美心善、救死扶傷付出良多的,但只是一夜之間，就因為這么一個短視頻，在底下狂歡的那些群眾就好像完完全全的忘記了她曾經(jīng)為他們做過些什么,將她曾經(jīng)的浴血奮戰(zhàn)一筆勾銷，只剩下了對她的鄙夷。

    憑什么！

    她的能力雖然的確來路不正，但她自問這一年多以來戰(zhàn)戰(zhàn)兢兢、勤勉盡力,可那些被一個個封殺的熱搜話題下的謾罵、污言穢語，甚至還有‘我上我也行’的鄙視，卻像是一把一把的鋼刀，直直的插在她的心上。

    那個不管怎么努力都刪不掉的視頻簡直像是掛著笑臉的小丑，明晃晃的在她面前跳著嘲諷的舞蹈。

    看著下面新浮起來的熱搜標題#扒一扒顧家的家庭情況#，顧玉只覺得心底深處壓著的那根弦“繃”的一下斷了，她不管不顧的大吼道：“視頻刪不掉先別管，先以覺醒者公會的名義出個公告，就說……就說……對！就說這個視頻是異靈故意合成放出來擾亂人心的！”

    她像是撈到了救命稻草，越說眼睛越亮，聲音也越來越有底氣：“小吳你不是說視頻刪不掉嗎？就把這個也公開出來，作為證據(jù)的一部分！這是異靈的詭計！這是異靈要亂我們的士氣軍心！”

    旁邊的其他人投過來的眼光若有若無的都帶上了些許異樣：她這種話騙騙外面的人可以，但視頻出現(xiàn)的第一時間，吳申就已經(jīng)檢查過了：100%沒有任何合成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