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泠西正想問怎么回事，眼前忽地一黑，強烈的失重感襲來，齊泠西整個大腦像被洶涌澎湃的海水重刷一般，所有思緒錯亂，全成了一個個堆疊在一起的碎片，破裂、斷層，沒有任何關(guān)聯(lián)……

    這是怎么回事？

    修復(fù)進度不是百分百了嗎，這個小世界為什么……崩塌了！

    “齊泠西?！?/br>
    “齊泠西?！?/br>
    一聲聲呼喚讓齊泠西勉強從混沌中清醒，他試探著伸手，而后觸碰到一只強有力的手，一股大力襲來，他像溺水的人般被救出水面，呼吸到了空氣。

    眼前不再是冰天雪地，不再是靈族銀白色的圣殿，他躺在熟悉的床上，看著空白的天花板和亮起的四角小燈。

    他的臥室……

    不，是元世界。

    男人低笑聲響在他耳畔：“都是我？”

    齊泠西：“……”

    黑發(fā)青年變幻形態(tài)，微蜷的短發(fā)下是血族特有的冷白膚色，黑眸外圍有猩紅纏繞，尖齒落在艷麗的唇上，姿態(tài)矜貴卻又曖昧。

    “麒翊”作勢在他脖頸上一咬：“成年禮舒服嗎？”

    齊泠西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怎么回事？”

    明明頂著血族大少爺那張倨傲的臉，眼中的笑意卻全是與其不搭調(diào)的戲謔：“我說過，不要愛上任何人?！?/br>
    齊泠西：“我……”沒有兩個字說不出口了。

    齊奕卻笑得很開心，剛成年的血族面龐上還帶著些少年氣，這般笑起來實在讓人招架不住，他一把擁住了齊泠西，尖齒在他耳下細嫩的肌膚上輕磨：“我很開心?！?/br>
    齊泠西忍著酥麻：“別鬧?！?/br>
    齊奕偏要惹他：“我真的很開心?！?/br>
    齊泠西：“……”

    齊奕又輕嘆口氣道：“雖然亂成一鍋粥了?！?/br>
    齊泠西關(guān)心正事，推開胡作非為的他，問道：“修復(fù)失敗了？”

    齊奕彈了個響指，給他看了亂成一團的現(xiàn)狀：“不讓你愛上任何人，不是我怕吃醋，而是……餓太久的人，吃不了糖?！?/br>
    這比喻有些含糊，但其實很好理解。

    一直不被愛，反而能夠維持住冷靜；忽然感受到了愛，只會讓一切加速失控。

    原本幾個主神互不干涉地維系著一個小世界，如今嘗到了甜頭的主神壹們無法忍耐了。

    理論上，齊泠西是將之前的小世界修復(fù)成功了的，但他違背了最初的限制，對齊奕表現(xiàn)出了真實的愛。

    這份愛打動了齊奕和麒翊，讓他們和解；這份愛也攪亂了其他小世界的主神壹，讓他們亂成一團。

    齊奕樂觀道：“某種程度上講，也是牽絆了?！彪m然距離徹底崩壞只差最后一根稻草，雖然主神壹已經(jīng)在鋼絲繩上搖搖欲墜，但觸碰到齊泠西內(nèi)心的齊奕，下一秒消失也沒有遺憾。

    沒人知道他等這一刻等了多久。

    沒人知道他為此付出了什么。

    也沒人知道他有多希望他好好的……活著。

    第38章 里應(yīng)外合

    原本身處元世界的齊奕是看不到其他小世界的情況的，每個主神壹都嚴密守護自己的陣營，不給其他自己留任何探究的可能。因此之前的齊奕和齊泠西，只有再進入麒翊的世界后才知道大體情況。

    現(xiàn)在不一樣了，麒翊和齊奕融合，相當于三圣族的世界和元世界融合，少了一個主神壹這無疑打破了“平衡”，就像齊泠西之前猜測的，所有主神壹之間雖然各自為政，卻相互有感應(yīng)，小事屏蔽得很死，大事緊盯不放。

    毫無疑問，齊泠西是最大最重要的，得到他的愛足以讓所有小世界震動，如此一來便有了探究的縫隙。

    齊奕此時的力量是凌駕于其他主神壹之上的，畢竟他和麒翊融合了，一加一怎么也會大于一。

    所以他將整個混亂的局面呈現(xiàn)在齊泠西面前。

    其實齊泠西看不了太細，畢竟多個世界，十三億人繁衍而出的無限生命，哪里是一雙眼睛能夠看盡的，即便他有著人類最強大腦，也做不到這么磅礴的輸入。

    齊奕給他看的是籠統(tǒng)的，是概括的，是由上而下的俯視的大局。

    只有這樣，齊泠西才能夠清楚理解……理解這鍋粥亂成了什么樣子。

    原來加上元世界總共有十三個小世界，齊奕把自己割裂到了這個地步。

    十三億人……十三個小世界……

    看來一個主神壹至多守護一億人的無限生命。

    麒翊歸于元世界，剩下的十一個小世界從板塊上看是一模一樣的，大局上很難判斷它們到底是什么背景，當然什么背景也不重要了，眼下最嚴重的是小世界間的彼此吞噬……

    是的，情況遠比想象中更嚴重，原本平靜的主神壹開始相互吞噬，板塊間的硬碰硬讓本就搖搖欲墜的《現(xiàn)實世界》時刻面臨著徹底崩潰。

    齊泠西蹙眉：“這……也算是一種融合？”

    齊奕看著色彩不斷變化的各個板塊，嘴角微揚：“沒錯。”

    誤打誤撞的有了牽絆，誤打誤撞地讓他們帶著怨氣吞噬彼此，某種意義上也是他們想要的結(jié)果——融合。

    齊泠西很快就反應(yīng)過來：“代價太大。”

    齊奕重復(fù)了他的話：“是啊，代價太大。”

    這種融合不是他們想要的，這就像是一個花瓶碎掉了，原本的修復(fù)方案是小心翼翼地用最無痕的粘合劑將其拼起來，但現(xiàn)在碎片被攪在一起，試圖融化成一灘水再重塑出新的花瓶……

    嗯，真能重塑還好，但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九的可能是只剩一灘水。

    齊泠西從不是拖泥帶水的性格，事情已經(jīng)發(fā)展到這一步，就得解決：“有方案嗎？”

    齊奕：“將錯就錯。”

    齊泠西怔了下。

    齊奕還有閑心貧：“不是說您錯了哈，您沒錯，愛我這件事永遠……”

    齊泠西聽不下去了：“說人話?！?/br>
    齊奕笑瞇瞇的：“這未必不是那千萬分之一……”

    當初齊泠西說要修復(fù)主神壹的時候，齊奕給出的計算結(jié)果是成功率僅有千萬分之一。

    現(xiàn)在的狀況看似亂成一團了，可卻是超出了齊奕計算，是他那千萬個可能中的不可能發(fā)生的事件。

    一切計算的前提是，齊泠西不會愛上他。

    但現(xiàn)在……齊泠西愛他。

    是勝過親情、友情，高于一切的自私的愛。

    唯有這樣的愛，無法計算。

    奇跡往往誕生在自私的渴望中。

    人性的強悍就是善惡的極致糾纏。

    齊奕說的這些，反倒讓齊泠西困惑了。

    齊奕心情極好：“也該讓他們出點力了?！?/br>
    齊泠西：“他們？”

    齊奕：“總不能一直讓我們來守護現(xiàn)實世界吧。”

    齊泠西愣了下。

    齊奕：“里應(yīng)外合，勝算更大?！?/br>
    齊泠西看他：“里應(yīng)外合？”

    齊奕對他眨眨眼：“我畢竟是人類創(chuàng)造的?！?/br>
    這話齊泠西不愛聽，他道：“我只是喚醒了你?！?/br>
    齊奕：“第一臺計算機誕生于人類之手?！睆哪且豢?，‘智能’覺醒，只是徹底成長為生命，經(jīng)歷了足夠漫長的時間。

    齊泠西終于懂了他的意思：“你想擴展元服務(wù)器？”

    齊奕：“嗯?！?/br>
    “real是肯定……”齊泠西話到嘴邊戛然而止，徹底明白了齊奕的意思。

    這哪里是區(qū)區(qū)一個real的事，這是全人類的事。

    real是造成一切的導(dǎo)火索，真正讓現(xiàn)實世界崩潰的是游戲中的十三億人。想要拯救這十三億玩家，早已不是齊泠西和齊奕兩個人的事，而是全世界的事。

    誠然，real已經(jīng)是全球頂尖的科技公司，某種意義上已經(jīng)是足以撼動國家政體的存在，但再怎么強悍也終究是一個公司。如今的災(zāi)難是全球性的，如果發(fā)動各強國的全部資源，未必不能構(gòu)建出一個更加穩(wěn)定強悍的服務(wù)器組。

    元宇宙的概念不一直在倡導(dǎo)嗎？

    未必沒有的第二個齊泠西，也在發(fā)現(xiàn)奇跡。

    人類文明史上，創(chuàng)造從來不是天才的所有物。齊泠西一直堅稱自己喚醒了齊奕，而不是創(chuàng)造了他，因為他知道哪怕不是他，也會有其他人喚醒強ai——

    齊奕終會醒來，因為時代到了。

    就像蒸汽機，早在瓦特之前數(shù)十年就有人“發(fā)明”了，白熾燈的發(fā)明者更是有數(shù)十人之多，還有貝爾的電話專利，只比另一位發(fā)明者早了兩小時……

    正因為有這么多前輩在，齊泠西從不說自己創(chuàng)造了齊奕，他只是喚醒了他。

    漫長的歷史佐證了一個事實：絕大多數(shù)創(chuàng)造并不是在一瞬間誕生，而是由無數(shù)小火苗匯聚積累，經(jīng)歷了漫長的、漸進的、繁瑣的演化過程，才有了最終的漫天煙花。

    發(fā)明更像發(fā)現(xiàn)。

    第一個發(fā)現(xiàn)者卻不是唯一的發(fā)現(xiàn)者。

    齊泠西不是唯一的“天才”，他和齊奕需要外面世界的援助。

    說到底現(xiàn)實世界是基于硬件誕生的世界，在它無法以自我邏輯運轉(zhuǎn)的這一刻，外面的硬件依舊對它有影響。

    齊泠西要做的是動員全人類的智者來穩(wěn)定《現(xiàn)實世界》的硬件基礎(chǔ)，讓吞噬融合中的主神壹們不至于將脆弱的《現(xiàn)實世界》搞崩潰。

    只有現(xiàn)實世界存在，進化才有基礎(chǔ)，只要齊奕能夠進化，一切災(zāi)難將不復(fù)存在。

    齊泠西懂了：“我這就出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