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如果她現(xiàn)在進去替李紅衛(wèi)說話，只會讓李大毛越發(fā)認(rèn)定李紅衛(wèi)一心向著她，反而會激怒他。

    李大毛罵：“老子辛辛苦苦把你養(yǎng)大供你上學(xué)，你倒一肚子的委屈！你就是這樣報答老子的？”

    李紅衛(wèi)冷笑：“我從十六歲上中專起就再沒花過家里一分錢！上了班每個月還往家里交錢！你還想讓我咋報答你們？這樣的家庭，真他媽世間少有！怪不得人家要離婚！”

    屋里一陣桌椅碰撞倒地的聲音。袁媛正打算進去，就聽白憐花大聲喊道：“李大毛！你住手！你們要想讓俺多活兩天，就都少說一句吧！紅衛(wèi)，你就看在俺們好歹生養(yǎng)了你一場的份兒上，說話能不能不要這么絕情？真是讓人寒心呀！”說著，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

    “都怪那姓袁的！看她把家里攪和成個啥樣了！”李大毛罵罵咧咧的，語氣倒是軟了下來。

    袁媛皺皺眉，冷笑一聲。在他眼里，為什么錯的總是別人呢？

    李紅秀大聲問：“二哥！俺們叫你回來是想問問你有沒有啥辦法不讓他們離婚！俺大嫂那人可真狠心，聽那口氣，寧可不要孩子都要離婚?！?/br>
    李紅衛(wèi)哼了一聲：“還不是因為她早料到你們會拿孩子來要挾她！”

    “那她要真鐵了心寧可不要孩子也要離，那該咋辦？”李紅秀問。

    “不行就讓他們離好了！真他媽心煩！這世界上兩條腿的少，兩條腿的女人遍地都是！”李大毛狠狠地道。

    “他爹！賭氣逞強的話誰都會說?？赡阌袥]有想過，李斌真要離了，他還不到三十，不得重找一個？

    紅衛(wèi)還沒成家，紅秀眼下又沒了工作。咱們是越活越活不出來了啊。你是不是苦日子還沒過夠？”

    “那你說咋辦？”李大毛煩躁地反問。

    “紅衛(wèi)你說說？”白憐花道。

    李紅衛(wèi)沉默片刻道：我能有啥辦法？你們又是動手又是下藥的，我就不知道你們到底咋想的！現(xiàn)在只能指望她為嫣兒考慮打消這個主意了?！?/br>
    “那更不可能！”袁媛一掀竹簾子走了進去，“我離婚不僅是為我自己考慮，也是為了孩子！”

    “你咋又偷聽別人說話？”李紅秀瞅著她問。

    “還要偷聽嗎？你們都快把屋頂掀下來了！”袁媛撇嘴。

    “你們一離婚，嫣兒不是有個后爹就是有個后媽，有啥好的？”白憐花的語氣聽著倒有些像在示弱。

    “如果我還在這個家里，早晚得被他打死！您覺得孩子如果知道她親媽是被自己爺爺打死的，會怎么想？”袁媛逼視著李大毛。

    李大毛心里挺不舒服。心說老子的骨頭都差點兒讓你搞斷了，你還在這兒裝啥蒜！又沒臉說出口，只好憋著一肚子悶氣不吱聲。

    “以后他保證再也不動手了還不行？你放心，俺攔著他！”

    “你？不敢勞駕！不用說了，這婚我是離定了！就算你們不給我孩子我也要離！”

    袁媛心說，每次李大毛動手不都是因為你在背后煽風(fēng)點火嗎？現(xiàn)在倒出來充好人！還有李斌那個窩囊廢，想想就來氣！

    一想起李斌，她不由得冷笑道：“其實你們可以換個角度來想。假如我那天晚上再沒醒過來呢？李斌不照樣沒老婆了？

    還拖著個孩子，找都不好找?，F(xiàn)在我?guī)ё吆⒆?，他再找個對象也容易些，有什么不好？”

    “你說得這叫啥話？”白憐花不滿道，“死了老婆能跟離婚一樣？離婚說出去都敗性！你不怕俺們還怕了?！?/br>
    “我不怕丟人，我就怕被打死。”袁媛冷笑，“多說都是廢話，反正這婚是離定了！”

    “俺就不信了！李斌要不同意，俺倒想看看你一個人跟誰離去！”白憐花見勸說無效，索性撕破了臉皮。

    李紅秀在一旁道：“就是！聽說離婚還得到夫妻雙方單位開介紹信了！沒你想得那么容易！”

    “如果他不配合，那我就去法院，把那杯水的檢驗報告給法官看看！到時候可就不光是離不離婚的問題了！”袁媛盯著李紅秀。

    往她水杯里放安眠藥這種事，八成是李紅秀干的。因為只有李紅秀會留意她那兩天用哪個杯子喝水。

    “你嚇唬誰？”李紅秀有些心虛，扭頭看著李紅衛(wèi)。真的能化驗出來？

    李紅衛(wèi)看了袁媛一眼，道：“還真不是嚇唬人?！逼鋵嵥靼祝瑱z驗水里的化學(xué)物質(zhì)，那是有一定條件限制的。

    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24小時。再加上李紅秀膽小，何三姑本來給了她兩片安眠藥，結(jié)果她只放了一片。本來濃度就低，這會兒，應(yīng)該也早就變質(zhì)了。

    不過，他真心覺得他大嫂在這個家里不好過，再聯(lián)想自己從前的經(jīng)歷，就有心成全她。

    李紅秀頓時不敢再說話。那片藥可是她親手放的。事情真鬧大了，倒霉的肯定是她。

    白憐花與李大毛互相看了一眼，一時不知該說啥好。

    袁媛第二天一早就收拾好東西，準(zhǔn)備回家。誰知李斌竟把電話又打到村委會，拜托劉老頭轉(zhuǎn)告他家里人，說他中午就帶著孩子回來了。

    袁媛沒辦法，只好等著。心里對照片里那個可愛的小女孩也挺好奇。

    臨近中午時，李斌果然抱著個小女孩回來了。

    扎著一對沖天辮，穿著小花裙子的女孩隔著窗玻璃看見袁媛，就張開雙臂直喊mama。

    袁媛愣了一下，趕緊迎出去，從李斌懷里把她接了過來，抱的姿勢略顯生疏。

    “你就不能替嫣兒考慮考慮？”李斌皺眉問。

    “你要替她考慮過，也不會看著我都快被你爹打死了都不管！”袁媛瞥了他一眼，奚落道。

    李斌說不出話來。他知道自己一直都很窩囊。怕他媽唉聲嘆氣，怕他媽對著他哭，更怕他爹那一對拳頭。

    雖然他也明白如今打起來，他爹未必真就能占到啥便宜。不過，他是一見他爹的拳頭腿就發(fā)軟。大約是小時候看他爹打他弟弟紅衛(wèi)看多了吧。

    “那你如果非要離，我是不會把嫣兒給你的！你忍心叫她從小就沒了媽？”憋了半天，李斌好不容易憋出來這么一句。

    這家人，來來回回就知道拿孩子來要挾她！

    袁媛挑眉冷笑：“我又不是死了。你把她給我不就好了？”

    當(dāng)著孩子的面，袁媛不忍心再用對付白憐花他們幾個那種欲擒故縱的法子。

    雖然不過三歲多，但應(yīng)該也能聽懂大人要不要她這么簡單的話了。

    前世她父母離婚時，她就像件被遺忘的物品似的，一直到他們分割完財產(chǎn)，才總算想起來討論由誰來撫養(yǎng)五歲的她。

    “雖然是個女孩，那也是我們李家的根，我不能把她給你！”李斌囁嚅著，“回頭你再給她找個后爹，她能好過了？”

    說得好像你不會給她找個后媽似的。袁媛瞥了他一眼，有些好笑：“這么說，離婚后你是打算單身不娶了？”

    李斌老實，說不了假話，只好不做聲。沉默許久，才道：“先不說嫣兒跟誰，我，我可不會去單位開離婚介紹信！我還嫌敗興了！”

    “說得好像我就有多光榮似的。不過，你要不同意，那咱們就法院見。我有醫(yī)院看病的病歷，還有那杯被你媽和李紅秀偷偷下了藥的水做證據(jù)，證明他們不僅虐待家庭成員，還搞封建迷信圖謀不軌。你說法院會怎么判？到時候只怕咱們彼此都不體面！”

    “袁媛！認(rèn)識你五年多了，我咋就沒發(fā)現(xiàn)你竟然這么陰險狡詐？”李斌驚訝地瞪大眼睛。

    “陰險到為了要離婚自己弄一身傷？”

    袁媛給氣笑了，“李斌，認(rèn)識你五年多了，我也是才知道你有多冷漠無情，有多窩囊！”

    本來窩在袁媛懷里拿手指頭卷著她頭發(fā)玩兒的嫣兒聽見他倆說話聲音越來越高，抬起頭看看她爸，又看看她媽，小嘴一撇，哇一聲就哭了起來。

    躲在屋里的白憐花和李大毛互相看了一眼。孩子都哭了，就看她這個當(dāng)媽的心疼不！

    李紅秀幸災(zāi)樂禍地撇撇嘴。

    只有李紅衛(wèi)眉頭緊鎖。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他支持他哥嫂離婚，到底是錯還是對呢？

    又想想他都二十好幾的人了，還跟他爹媽擠在一個屋里，不禁嘆了口氣。

    爹不親娘不愛的孩子，日子注定不好過啊。

    第15章 、抉擇

    “打幾下也死不了。紅衛(wèi)小時候還不經(jīng)常挨打？”

    袁媛一愣，趕緊手忙腳亂地拍著嫣兒的背哄她：“寶寶別哭，寶寶別哭！”

    白憐花沖著李紅秀得意地笑了一下?？窗桑€沒咋呢，這就雞飛狗跳的了，看她咋辦！

    李斌趁機道：“袁媛，算了吧。就算是為了嫣兒，你就不能忍一忍？”

    袁媛本來讓嫣兒哭得心煩意亂的剛有一絲動搖，一聽他這話，頓時就堅定了離婚的決定。

    “我忍一忍？李斌！你怎么從來都不想著試圖去改變一下？就總是讓我忍？家暴行為是能忍的嗎？”

    李斌垂下眼皮，嘟囔了一句：“打幾下也死不了。紅衛(wèi)小時候還不經(jīng)常挨打？”

    “你說啥？”袁媛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看著李斌，“你說的是人話么？要不我把紅衛(wèi)叫出來，你再把這話跟他說一遍？”

    李斌臉紅耳赤說不出話。

    袁媛抱緊了懷里的嫣兒，一言不發(fā)，一轉(zhuǎn)身就回了屋。

    白憐花趕緊打發(fā)紅秀去叫李斌進屋。

    “咋樣？哥，她聽勸了沒？”李紅秀趕緊迎上前去。

    李斌悶頭不說話，碰上李紅衛(wèi)的目光，更是有些躲躲閃閃的。

    李紅衛(wèi)不明就里，只以為他是因得知自己贊成他們夫妻離婚而對自己有意見，也沒好意思說啥。

    “你倒是說話呀？”白憐花催促道。

    李斌垂頭喪氣地道：“她還是堅決要離?！泵偷靥痤^看著他媽責(zé)怪道，“好好的為啥又動手？還關(guān)上門往死里打？又下得哪門子藥？”

    “好好的？放你娘的屁！”李大毛破口大罵，“要不是她從中挑撥，紅秀能一直跟你媽鬧？再說了，你當(dāng)俺們閑得？請何三姑過來不花錢？”

    他一瞪眼，李斌也不敢繼續(xù)埋怨，心里終歸又不痛快，便垂著腦袋不再吱聲。

    白憐花嘴角抽搐了一下。

    李大毛這句話倒是提醒了李紅秀，她轉(zhuǎn)頭問李紅衛(wèi)：“二哥，媽說俺哥他們給家里的錢都攢著給你娶媳婦用，是不是真的？”

    李紅衛(wèi)唇邊浮起一抹嘲諷的笑：“要攢也是她攢著，你該問她才對啊?！?/br>
    李紅秀半信半疑地看向她媽。

    “是給你攢著呢。你結(jié)婚的時候俺就拿出來給你添上。”白憐花只好道。

    “那就先謝謝您了?！崩罴t衛(wèi)唇邊的笑意愈發(fā)深了。

    “這不說我的事呢，又扯哪兒去了？”李斌皺眉。

    “這不都是你那個好媳婦挑的？！”李大毛道。

    白憐花看他一眼。廢話少說！

    又連忙就著李斌的話岔開話題：“不是瞅著她好像不大對勁兒嘛，就找何三姑來看看。她又不信這些，怕她醒著鬧騰得人家都聽見，何三姑就給了兩片睡覺的藥?！?/br>
    “俺才給她放了一片！”李紅秀趕緊解釋。

    李紅衛(wèi)瞥了她一眼。當(dāng)自己功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