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yǎng)妖 第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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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畫面好似歷歷在目,可卻竟然過了……五百多年了。 半個時辰前,洛銀在靈州雪山下的野林里遇見了鴻山的幾名弟子,那些弟子告訴了她一件令人不可置信的事,他們說她已經(jīng)死去五百多年了,死因是在雪山之巔渡劫,被天雷劈死,天雷甚至劈斷了上山的路,將她一人孤零零地封在了冰天雪地之中。 洛銀本是不信的,于她而言,不過是睡了一覺,無非是這一覺睡得過久過長。 她望著那幾個年輕弟子真誠的臉,只道一句“我自己去看”便直往鴻山而來。 鴻山的周圍有結(jié)界,是創(chuàng)派師祖所設(shè),之后的每一任掌門與長老都有維護(hù)結(jié)界之責(zé),除了飛劍臺開了一道口,其余人想入派必須得過山門,偏偏洛銀習(xí)的是內(nèi)功,不會御劍,唯有使輕功從鴻山腳下回去。 靈州仙派的山門左右各有守門神設(shè),左為麒麟鼎,阻凡人別派,不得無召而入,也不得讓其他修道者輕易入山。右為鳳凰鐘,鐘聲應(yīng)道行而響,如鳳鳴鶴唳,過山門者修為有多高,鐘聲便有多響亮。 洛銀越過山門時,鴻山上的弟子都能聽見連著響了九下鐘聲,一聲比一聲高,咚咚之聲中雜著鳳鳴鶴唳,悠遠(yuǎn)而去。 此鐘聲驚動了靈州仙派的所有人,自然包括唐風(fēng)和涂飛曄。 他們自入山以來,就沒聽見過山下鳳凰鐘響過九下,即便是旁門別派的掌門過鐘旁,恐怕也敲不到第五次。 滿山弟子無心練劍,亦萬分惶恐,直至那幾個前去靈州雪山查探的弟子從飛劍臺回來,又將他們在林子里見到洛銀之事說出之后,唐風(fēng)和涂飛曄才找到了鼎凌閣。 此時洛銀已經(jīng)站了有一柱香了。 鼎凌閣的八門開了一半,陽光照進(jìn)去,半陰半陽,飛檐下掛著的青銅獅子風(fēng)鈴發(fā)出清脆的響聲。洛銀長發(fā)如瀑,一身珠華絲裙在陽光下泛著光澤,就連鼎凌閣中漂浮的細(xì)小灰塵也掩蓋不了她身上不斷外溢的靈氣。 唐風(fēng)與涂飛曄瞧見身影,一時不敢進(jìn)去,便就默默地站在門前,亦不敢打擾。 洛銀在鼎凌閣中找到了戚彥書,卻無安長風(fēng)的畫像,她還以為當(dāng)上掌門的會是師兄,卻沒想到是那個好吃貪玩的小師弟。 五百年…… 人活一世也不過半百有余,無法成仙的修道者,史書記載中壽命最長的,也僅是二百三十歲,連五百的一半都不到,她怎么就能……一覺醒來,萬事皆變,物非人也非。 洛銀的心中沉悶,自然有傷心,亦有難過,這些低迷的心情無法使她落淚,她像是突然斷了與這個世界的所有聯(lián)系,連同那些被她掩埋的感情。 猶記得……她入雪山前,師父、師兄與小師弟一同相送。 平日里最喜歡欺負(fù)人的小師弟抓著她的袖擺哭,讓她在仙界不許和旁的小孩玩兒;從來溫柔的師兄給她自畫了一道平安符,讓她遇到天雷莫慌莫怕;就連師父看她的眼也微微泛紅,像是不舍,又像是欣慰,還多了其他復(fù)雜的情緒在里頭。 他們都認(rèn)定洛銀會成仙。 洛銀沒能去仙界,甚至都沒能看到他們都最后一面。 方才她上山來時,看見的弟子廖廖,如今靈州仙派,也不是她過去所熟悉的門派了。 洛銀站定了許久,終于動了,她沉沉地嘆了口氣,走向香案拿起三根細(xì)香,點燃后插進(jìn)正面小香爐內(nèi),又從旁取了三根,放入了一邊的香爐鼎中,三根敬師父,三根祭師弟。 這里供奉中還有許多她的晚輩后生,所以洛銀沒跪拜,只是對著墨安仙道的畫像深鞠了一躬,再抬頭時,抬袖揉了揉眼角,不是眼淚,只是眼睛睜得太久,酸澀了。 洛銀轉(zhuǎn)身便看見了站在門外的兩個人。 一個三十多歲,半截黑胡須,穿著掌門所著的深紫色寬袍,一個約莫三十,青衫掛身,有些修道的慧根,只是而立之年也未有顯著突破,此生恐怕與成仙無緣。 唐風(fēng)與涂飛曄見到洛銀時都有些愣神,她就站在自己的畫像下,腰身挺立,風(fēng)姿綽約,一縷山間清風(fēng)吹過了她的臉頰,桃花眼眼尾薄紅,像是從畫中走下的仙。 二人也只是怔了怔,隨即跪地叩拜:“拜見祖師奶奶。” 按照輩分,她當(dāng)?shù)闷疬@一聲‘祖師奶奶’。 洛銀緩緩朝外走,銀灰色的小東西雪球似的纏在了她的裙擺上,兩個爪子勾著她的衣裳,這件珠華裙已經(jīng)不新了,被那小爪子一抓便是一截絲線出來。 她彎腰將小狗抱起,對門外二人道:“起來吧?!?/br> 唐風(fēng)扶涂飛曄起身,二人互視,登時猜出了彼此心中所想竟是不謀而合。 洛銀不是詐尸,他們看得出來,大膽猜測,便是當(dāng)年天雷劫劈碎了雪山之巔,將洛銀冰封在那,而今冰化解封,她也重見天日。 雖說有些神乎其神,但也是最合理的解釋了。 他們都在想,如今洛銀沒死,入山門時竟驚響了九道鳳凰鐘聲,對如今的靈州仙派而言,這是何等榮耀,更是天大的好事! 涂飛曄甚至想,讓他脫下紫袍,將掌門之位讓給洛銀,他都愿意感恩戴德地奉她上去。 洛銀自是不知他們心中所想,她還處于無解的迷茫中,不知自己的下一步路該如何走。 不能成仙了,也再也見不到師父師兄與師弟,他們幾個若是才仙逝,她或許還能在門中找到幾個認(rèn)識的、熟悉的人敘敘話,而今靈州仙派滿山的人,卻無一人能叫她開口提兩句的。 如今洛銀唯一可去之處,大約就是洛河洛家,五百多年,她爹娘也早就不在了。 事實上,洛銀對她爹娘沒多深的感情,洛河洛家家大業(yè)大,她娘潛心生意,她爹醉心詩畫,二人表面和睦,實則兩三個月才能見到彼此一面,這兩三個月一次的會面,都是為了監(jiān)督和查問洛銀的學(xué)習(xí)。 在洛銀眼里,他們未必及得上教書先生份量重,可到底是血脈相連,即便不多珍重深愛,也有些緬懷。 去到洛河洛家,恐怕洛家的人更不認(rèn)得她了。 即便不認(rèn)得,她也該回去給祖先爹娘上香的。 一步跨出鼎凌閣,唐風(fēng)與涂飛曄二人頷首跟在她的身后:“祖師奶奶原先住在洛霞宮的,只是如今洛霞宮不在,照凈宮清幽寬敞,弟子命人收拾出來,只得暫時委屈祖師奶奶了?!?/br> 洛銀足下一頓,她這才回頭看向身后二人,聽他們話中的意思,是想讓她留下來。 可惜,洛銀沒打算留在靈州仙派。 且不說如今靈州仙派已無她所識之人,單單是留下,她便能預(yù)想到今后她在靈州仙派的生活是什么模樣的。 位高權(quán)重,眾人拜首,每日都有人來問道,她便負(fù)責(zé)指點迷津,順便兼顧著與其他門派相處的大小事宜,重回了她不愿走的那一條規(guī)規(guī)矩矩修仙老路。 洛銀的前十八年,為了成仙付出太多。 無童年,無樂趣,無自幼,也無法自我做主,她甚至為了成仙,從未嘗過一口rou糜,未飲過一盞茶酒。 她不想回去過去的生活,她也不想留在靈州仙派,成為眾人眼中的‘洛師祖’。 “我不留下?!甭邈y摸了摸懷中狗頭。 唐風(fēng)與涂飛曄俱是詫異:“那祖師奶奶有何打算?” 洛銀沉默了許久,她還沒想好具體要做什么,但大致是以前從未做過的事。 于是唐風(fēng)和涂飛曄聽到前方人道:“游山玩水,身臨天下。” 涂飛曄聞言,心中無奈又焦急,猛地咳嗽了幾聲。 洛銀看向他,輕巧道:“七曜蛇毒,不難解,火山巖中不缺花便可消毒?!?/br> 唐風(fēng)眼眸一亮,心道祖師奶奶果然厲害! 他又氣急:“弟子知曉,本已找到了不缺花為掌門師兄解毒,那花卻被豐陽仙派的人搶了去!” “豐陽州……小地方,豐陽仙派,末數(shù)不入流,怎能欺負(fù)到靈州鴻山頭上?”洛銀不解。 唐風(fēng)、涂飛曄:“……” 他們要如何解釋,才能不自慚形穢地告知洛銀,如今的靈州仙派早已不是當(dāng)年的靈州仙派了。 無需他們開口,洛銀也從這兩人的臉色中猜出一二,她皺眉問:“莫非是豐陽出能人,近來有飛升者?” “幾百年來,無人飛升?!?/br> “那就是靈州沒落了……”洛銀垂眸,毛茸茸軟乎乎的狗頭都沒心情摸了。 “你是如今靈州仙派的掌門,自不能有事。”洛銀朝涂飛曄看去,將后半句話吞回去,若他這樣的都出事,不出百年,靈州仙派便可徹底在修道界除名了。 陽光傾瀉,有腳步不斷朝這邊靠近,恐怕是門中弟子。洛銀不欲被人瞧見,也不想讓人知道她還在世,若是成千的弟子一起磕頭求她留下,依她對門派的感情恐怕當(dāng)真走不了了。 于是她道:“不過是不缺花,我?guī)湍阏襾砭褪?,日后你?dāng)好好管理鴻山,莫叫旁人看輕了靈州?!?/br> 唐風(fēng)與涂飛曄頓時欣喜跪地:“是!多謝祖師奶奶!” 洛銀擺了擺手,轉(zhuǎn)身低聲道:“我只想這世間無我,那我才能是我自己?!?/br> 若世人知她是洛銀……前十八年,被九州各派盯著修道之路的日子歷歷在目,她不愿回到那樣。 唐風(fēng)與涂飛曄未聽見聲音,他們以為洛銀已經(jīng)離開,一抬頭,見她還站在鼎凌閣的臺階前,身姿正立,迎風(fēng)昂首,一副將要飛升之態(tài)。 “祖師奶奶還有何吩咐?”唐風(fēng)問。 洛銀摸著狗頭的手略停頓,她眨了眨眼,盡量不露怯色與尷尬道:“兩袖清風(fēng)……” “弟子這有!”唐風(fēng)連忙解下腰間荷包,順便將涂飛曄腰間的也扯下來,一同遞給了洛銀。 洛銀接過,清了清嗓子道:“好好教習(xí)弟子,壯大門派?!?/br> “是!” 第4章 四 洛銀:rou真好吃! 自十歲上了鴻山后,洛銀只下山四次,一次是十一歲中秋,師父特地帶她回去見爹娘,只可惜她爹娘各自繁忙,墨安仙道陪著洛銀在洛家的小院子里面對著一桌飯菜等到半夜,次日洛銀跟隨墨安離開時,師父牽著她的手道:“日后你還有鴻山同門?!?/br> 其實洛銀當(dāng)時沒多大感受,無非是出門那剎風(fēng)沙迷了眼,紅了眼眶落下兩滴淚來,她過去的十年里,幾乎每年的中秋都見不到爹娘,早已習(xí)慣了。 之后三次下山,都是跟著師兄師弟一起,就在鴻山下的小鎮(zhèn)中逛逛熱鬧街市,吃點東西,買些小玩意兒便回去了。 洛銀對凡間的許多事物都不太熟悉,當(dāng)年有同門見她的第一眼便說她該是要成仙的,因為她的身上沒有‘人氣兒’,所謂‘人氣兒’便是通世俗,懂規(guī)矩,洛銀沒有那些,墨安也沒教過。 離開鴻山,需得步行一個半時辰才能走到鴻山下小鎮(zhèn)的鎮(zhèn)外。 五百多年,山路早就變了,當(dāng)年幾條蜿蜒的小路在出了山下竹林后便匯聚成了一條大道,道上偶有行人路過,騎馬疾馳的,或是拉著一板車瓜果去鎮(zhèn)上賣的。 洛銀是從竹林中七彎八繞才走出來的,等到了大道邊,廣袖又被林中竹枝勾出了一道口子。 行人看她,紛紛面路驚艷之色,出于尊重,只是偷偷多看了兩眼便自行離去,洛銀跟著行人到達(dá)湯水鎮(zhèn)時,已是傍晚,將要落日。 她入鎮(zhèn)第一件事便是去成衣店選了兩身符合夏季穿的長裙,又找了一家客棧暫住一晚,讓人燒了熱水來。 五百多年都睡在了冰天雪地里,即便對她而言是一夢醒來,可想想從未沐浴,洛銀也是難以忍受的。 她給足了小二銀錢,打了十桶熱水,點上客棧自備的沉香,這才鎖上房門,站于屏風(fēng)后脫衣沐浴。 裊裊青煙順著銅制的香爐蓮花洞中溢出,一縷縷沉在了香爐底下,如輕紗般鋪在了軟塌上的矮桌上。 洛銀入客棧后,便將小狗放在了軟榻上,那銀白色的小身體滾到了桌底,歪著腦袋趴著睡了過去,現(xiàn)下沉香味傳來,小東西的嗅覺尤為敏銳,一絲都能被捕捉到。 白軟的臉上一雙眼睜開,銀色的睫毛下,黑瑪瑙般的眼珠于房中掃了一圈,而后直直地落在了屏風(fēng)后的人身上,從他這個角度,剛好可見半邊浴桶。 沉香如瀑布水簾般從桌面落下,一團(tuán)團(tuán)砸在了毯子上又再度散開,而越過這飄香的瀑布另一邊,是一抹白膩的身影。 烏黑的長發(fā)遮到了臀尖,露出一對肩膀與手臂,渾圓之下的雙腿修長勻稱,足跟微紅,借著縷縷沉香與蒸騰的熱氣,仿若仙子入浴。 細(xì)白的手臂高抬,她的手中握有一根金釵,金釵在發(fā)上卷了幾道便將滿頭青絲挽起,露出如白蝶覆上的肩背與盈盈一握的纖腰。 玉足跨入浴桶內(nèi),嘩啦啦幾道水聲,便只能看見桶中半邊波蕩的水紋。 噗通、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