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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什么,你沒聽到嗎?!?/br> 他手中捏著韁繩,嗓音極低,極緩,面無表情,唯有那一雙眸子里是深不見底的黑。 何成從沒見過這般模樣的三殿下,如同被深山里的兇狼盯住,渾身汗毛倒豎,動(dòng)彈不得。 他一時(shí)間愣在地上,而祁長廷已經(jīng)上了馬,一夾馬腹沖了出去。 “半日時(shí)間帶人跟上來,否則就不必來了!” 話落,已經(jīng)只剩了被烏騅揚(yáng)在身后的塵土。 沒有商量的余地,沒有任何退路。 祁長廷恨不能給那日的自己兩耳光,他就不該鬼迷心竅放她一人回東都! 眼下已是夏時(shí)五月,策馬時(shí)刮來的風(fēng)都是暖的,可吸進(jìn)身體里,卻冷冽得如同刀割。 刮得人心如刀絞,眼眶泛紅。 阿橋, 千萬,千萬不要有事啊。 * “你有事?” 滿是灰塵,沒有窗子的陰暗廂房里,女孩翹著二郎腿,悠悠瞧著門口立著的男人。 從他身側(cè)透過來的光線有些刺眼,如同耀眼的金箔上啃下一黑洞洞的人影。 甚是不美。 祁景閔沒開口,只是面無表情地幽幽瞧著那女子。 這好像還是他第一次,同這毀了他一切的女人面對面。 說來也是可笑,當(dāng)初在江都,他動(dòng)動(dòng)手指頭就能碾死的螞蟻,如今卻將他逼到了這般境地,眼下還與他平起平坐。 呵,都不是平起平坐,他還站著呢,那女人卻是屁股都沒動(dòng)一下,還往后靠在了椅背上。 “你覺得呢?!鼻嗄耆耘f面無表情,聲線都如同一潭死水,毫無波瀾。 卻只見那被反手綁在椅子上的姑娘唇角挑起一絲弧度,閉上眼睛不理他了。 那弧度顯然不是什么友好的信號(hào)。 她在笑他。 祁景閔也覺得自己很可笑。 淪落到今天這樣的地步很可笑。 被一女人壞了一手好牌很可笑! 白橋根本沒聽到祁景閔說了什么。 炸掉易忠書鋪后已過數(shù)日,耳中嗡鳴小了些,可外面的聲音仍是聽不到。 不過,眼下也無需她聽到什么。 自從祁景閔逼婚乾方,白橋的男主濾鏡算是徹底碎成了渣渣。 渣男說話,何必聽呢?閑得給自己找不痛快嗎? 沖他冷笑就對了。 下一秒,白橋忽覺眼前刮過一陣陰風(fēng),緊接著,喉嚨被死死扼在了椅背上。 “!”她被迫睜開了眼睛,覺得喉嚨仿佛快斷掉。 而離得近了,她也終于瞧見了祁景閔。 確實(shí),只看五官,同祁長廷生得有幾分相似,可氣質(zhì)卻截然不同。 什么溫潤如玉,風(fēng)流倜儻,早已只剩了骨子里的卑劣懦弱,自卑無能。 還有殘缺的右耳可怖地掛著,看不到紅痣,白橋猜想大約是在被祁長廷射掉的那半邊上。 眼前開始有些發(fā)花,但這一刻,白橋卻控制不住地想: 祁長廷該不會(huì)是知道她喜歡他耳垂上的紅痣,所以除夕那夜才故意瞄著祁景閔的右耳動(dòng)手的吧。 這念頭實(shí)在有些好笑,于是她就笑了。 白橋覺得自己可能是被祁長廷傳染了什么毛病,死到臨頭居然還笑得出來。 而這笑容讓祁景閔徹底崩潰了。 花白的背景里,女孩勉強(qiáng)辨認(rèn)出一張猙獰而歇斯底里的臉,還有隱隱約約傳來的嘶吼。 白橋猜他是在嘶吼,否則自己也聽不到。 但這嘶吼也屬實(shí)太沒營養(yǎng)。 “該死,我早該殺了你,一時(shí)心軟釀成如今大錯(cuò),我要?dú)⒘四恪?/br> 空蕩蕩的廂房,回蕩著青年一人的嘶吼。 那雙遍布血絲的猩紅眼睛白橋已經(jīng)看不到了,但女孩唇角的笑意卻更甚幾分。 “你,不,敢。” 她沒發(fā)出聲,但口型已經(jīng)足夠。 祁景閔不敢,她一早就知道。 這根本不是什么廂房,而是冷宮。 她是被皇后的人擄走的,祁景閔不過是聽到消息恨不過,今日終于尋到機(jī)會(huì)混進(jìn)宮來,要給她下馬威。 可他不敢殺她。 要挾祁長廷可全靠她了,就算祁景閔失了智,皇后能允? “呵呵呵呵哈哈我不敢?”青年歇斯底里地笑,“是我留著你還有用!” “不過,眼下我有更好的主意。” “聽說祁長廷用那叫齊徵的身份娶了你,嗯?”青年因?yàn)楸┡曇舳甲兊眉饧?xì),“他好像是真的喜歡你,是不是?” “那我就要?dú)Я四?!”祁景閔終于將扼在白橋脖子上的手拿開,然后一把捉住了她的衣襟。 “我當(dāng)初上門求娶你不肯,如今,定要你悔不當(dāng)初!” 捉在衣襟上的兩只手猙獰著,眼看就要用力扯開不堪一擊的布料。 可突然,女孩頸側(cè)又多了一只手。 瑩白細(xì)嫩的掌心里,藏著烏黑的短鏢,抵在了頸側(cè)。 ——她自己的頸側(cè)。 那里已經(jīng)泛起了烏黑的淤青,只是輕輕劃破一層油皮,便有溫?zé)岬囊后w滑了下來。 祁景閔不敢殺她,她卻也是長了手的。 白橋喉嚨疼得說不出話,可那一雙眸子,僅在咫尺地牢牢釘在青年眼底。 平靜,漆黑,深不見底。 像極了,那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