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時(shí)火勢更盛——他被拒的理由竟然是乾方存銀不夠了。

    可怎么可能不夠呢？

    他來之前特意觀察過一段時(shí)間，經(jīng)過與盛和柜坊暗流洶涌的磨合，乾方已經(jīng)站穩(wěn)腳跟，十萬兩銀不敢想，可若說一萬兩銀子，卻是完全沒問題的。

    他追問之下，那姓齊的老狐貍才委婉告知他：僧多rou少。

    這下他想起來了，前些日子好像是傳出乾方跟東邊滎陽郡的一家布料鋪?zhàn)佑新?lián)系。

    那鋪?zhàn)雍孟窠璧臄?shù)目也不小，他恐怕就是被這個(gè)外地的鄉(xiāng)野村夫擠下去的！

    而眼前這人也是外地來的，錢掌柜的怒火立馬尋著了出口。

    他笑瞇瞇地在樓梯口等住了李掌柜，幽幽道：“李掌柜進(jìn)去之后放平心態(tài)，被拒了也莫要灰心，還可以去隔壁的盛和試試看，千萬別放棄，??？”

    “？”那依舊沉浸在震驚中的李掌柜終于回過神來，愣愣望了過來。

    錢掌柜心里啐了一口，這樣的呆子也敢來借萬兩銀，真是蠢貨。

    然而下一秒……

    “啊，原來讓我提供額外的信息是被拒了嗎？”李掌柜似是很驚訝，瞪圓了眼睛，心中卻是冷笑。

    他好歹也是將一座鋪?zhàn)永兜礁医枞f兩銀的人，一開始沒反應(yīng)過來是還在震驚，可人家都挑釁上門了，他再不懂就是蠢了。

    不過這并不妨礙他將計(jì)就計(jì)，再捅一刀。

    “可里面那位姑娘說，讓我定好時(shí)間，他們上門清查再做決定呢?！?/br>
    李掌柜無辜極了，說著還緩緩放慢了語速，生怕面前人聽不清似的。

    錢掌柜呆住。

    乾方在這件事上并不打馬虎眼，說了要去清查，就是今日這遭通過了的意思。

    可，可這人還沒見過齊掌柜啊，怎的……

    李掌柜對錢掌柜的反應(yīng)很滿意，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讓開樓梯口，悠哉游哉地下了樓。

    而這時(shí)，錢掌柜終于抓住了些什么。

    他一把扯住李掌柜的衣袖，瞇著眼睛道：“你說什么姑娘？那雅間里有位姑娘？！”

    因?yàn)榇饲暗男姑茱L(fēng)波，乾方早已答應(yīng)了商戶們，談賬本的時(shí)候只會有負(fù)責(zé)的伙計(jì)和掌柜在場，其余人等一律不得入內(nèi)，可乾方竟然安排了丫鬟旁聽，這是毀約！

    若是他拿這件事與齊同鶴談條件……

    然而另一邊李掌柜突然也像是意識到了什么，倏爾激動(dòng)起來。

    “怎么，你也不知道么？”李掌柜這次是真的訝異了，然后仿佛找到了難兄難弟一樣，反手抓住了錢掌柜的衣袖，聲音高了一個(gè)八度道：“原來你也不知道嗎？！”

    “給我看賬本的真的是位姑娘，仙女下凡一般的姑娘！”

    “她看著也就剛及笄，可天賦異稟，揪著的我家的帳本就是一通指指點(diǎn)點(diǎn)，問題一個(gè)接著一個(gè)，一個(gè)比一個(gè)犀利，我這老臉都快拉不下了！”

    李掌柜終于找到了分享震驚的同路人，霎時(shí)間倒豆子一般說得唾沫橫飛。

    “……然后她就給我列了一張單子，讓我額外提供信息，約定上門清查的時(shí)間。”

    “最后，我還專門問她，在這乾方柜坊，她說話可算數(shù)，你知道那姑娘說什么？”

    錢掌柜下意識地?fù)u搖頭。

    “她說，她比隔壁那位說話算數(shù)！”

    另一邊，剛推開門準(zhǔn)備去后院用午食的齊同鶴：“……？”

    雖然這話說得沒錯(cuò)，但是，要不要這么囂張啊！

    他不要面子的嗎？

    要面子的齊掌柜頓了下，又黑著臉把門關(guān)了回去。

    而他屋里依舊擺著那扇屏風(fēng)，屏風(fēng)后傳來一聲輕輕的悶笑。

    “這小丫頭?！鄙倌晷?lián)Q了一支折扇，搖頭笑著輕敲額角。

    笑罷，又忍不住長嘆一聲。

    他知曉，他的小先生困于淺灘，如今……

    是要遇水化龍啦。

    而他，很榮幸可以見證這一幕。

    *

    李掌柜因?yàn)樘^震驚，絲毫沒有注意到周圍不知何時(shí)變得有些過于安靜了。

    ——他的聲音實(shí)在太大，眼下整個(gè)一層都知道了乾方二樓突然冒出個(gè)仙女下凡一般的美麗姑娘。

    那姑娘將他懟紅了臉，最后還大言不慚地說，她在乾方比齊掌柜說話還算數(shù)。

    大堂靜了一瞬，而后開始哄堂大笑。

    開什么玩笑，這位李掌柜怕不是第一次借銀，太過緊張做了個(gè)夢吧。

    然而正在這時(shí)，二樓突然傳來一聲門軸轉(zhuǎn)動(dòng)的輕響。

    這響聲太過微小，以至于完全被淹沒在了甚囂塵上的笑談聲中。

    于是，當(dāng)二樓的欄桿邊緣，突然冒出一張?bào)@艷絕倫的小臉來的時(shí)候，一樓所有人都是懵逼的。

    艸？真的有個(gè)姑娘！

    真的美若天仙……

    人們幾乎連呼吸的聲音都放輕了，生怕驚走這不知什么時(shí)候下凡的仙女兒。

    一樓上下的聲音漸漸小了下來，最后落針可聞。

    那姑娘懶洋洋地踱步過來，支著胳膊倚在了二樓欄桿上，居高臨下望著，然后歪了歪頭。

    “不是夢哦，”姑娘笑起來，霎那芳華，可說出的話……

    “我說話，真的比隔壁算數(shù)呢?！?/br>
    眾人：“……”

    女孩的聲音尚帶著幾分稚氣，言談卻囂張得嚇人！

    與此同時(shí)，齊同鶴所在的雅間里，少年抬手，折扇撥開屏風(fēng)，黑嗔嗔的眸子望了齊同鶴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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