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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易對此事早有預感,但沒想到正踩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 若是能再晚兩天,齊家便將銀子送過來了! 談判桌還沒擦干凈,對手便先軟了,齊同鶴心里嗤了一聲,干脆直接祭出了殺手锏。 ——若孟易不肯賣,他便將江都的事傳出去。 到時整個東都都知曉黃糧一孟氣數(shù)已盡,莫說齊家不可能再借他錢,印子錢的債主也必定會提前找上門,防止孟易逃跑。 孟易目眥欲裂,恨不能將面前的人生啖其rou。 可他心里知曉,為今之計,唯有先按這狡猾jian商所言,將鋪子賣給他們,換兩天的喘息之機。 好在淮南大部分商戶都還在休養(yǎng)生息,這支商隊是第一支,也是唯一一支知曉江都情況的人。 只要穩(wěn)住他們,待得齊家的銀子送到,他照樣能跑。 到最后,無非是給印子錢債主的從鋪子,變成了賣鋪子得來的現(xiàn)銀罷了。 差不多的。 孟易反反復復地這般告訴自己。 ——他默認齊家必定會借銀給他。 或說,他根本不敢想,若齊家最后沒借給他,會是什么下場。 饒是如此,他在看到對方拿出的買賣文書上的數(shù)字后,仍是兩眼一翻險些昏過去。 男人青白著臉,咬牙切齒道:“這等位置的門面,光地皮都不止這個價吧!” 然而齊同鶴只是攤了攤手,愛賣不賣。 這場沒有硝煙的戰(zhàn)爭在白橋的指揮下,注定是碾壓性的勝利。 孟易只能掐著人中,抖著手簽了商鋪買賣的契書。 當天夜里,這份契書便呈到了祁長廷的案上。 祁長廷今日沒去乾方,便是齊同鶴照舊例,夜里來三皇子府。 “這是契書,請公子過目?!?/br> 齊同鶴很少稱祁長廷為殿下,因為年紀大了,怕自己叫習慣了,會不小心在人前露餡。 契書上兩個名字兩個指印,rou眼可見的差別,一個鋒芒畢露,一個顫顫巍巍。 光是瞧著這兩個名字,祁長廷都能想象得到當時的場景,忍不住笑了一聲。 齊同鶴有些驚訝地望過來。 在他印象里,祁長廷鮮少為了這些事展顏,哪怕當初讓祁景閔吃了那么大的虧,也根本不形于色。 但少年顯然無意解釋,他指尖再次虛虛劃過案上的坊市輿圖。 然后突然點了點黃糧一孟的那張契書,漫不經(jīng)心道:“將這契書記到白姑娘名下吧?!?/br> “是……?!”齊同鶴一個字險些咬了舌頭。 他愕然望過來,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這不怨他,祁長廷的口氣好像只是送出一個饅頭花卷般的隨意。 但那可是天子腳下,寸土寸金的東都內(nèi)城! 祁長廷絲毫沒有心疼的覺悟,繼續(xù)補充道:“等搬過去了,乾方便按照那位置的價格付租給她,別忘了契書上要寫她的新身份文牒,莫要寫成白橋了。” 這般細節(jié)都交代得一清二楚,齊同鶴意識到,祁長廷是認真的。 他吸了一口氣。 雖說那姓孟的掌柜不是個什么好東西,但他最后那句話卻說的不假。 乾方花了三百兩金買下的那間鋪子,卻連地皮的價值都夠不上。 這已無法用貴重來形容,就這樣給了一個還沒及笄的小丫頭? 齊同鶴愣了足足有兩息,右手食指不由自主地在袖中的信封上搓了搓。 半晌,他突然也輕輕笑了出來。 “確實,公子所言不虛,”男人搖了搖頭,“公子慧眼獨具,不拘一格用人才,卻是我被障住了。” “當初見著一個小姑娘整日跟在公子身后跑,便總覺得她是不會離開的。可短短幾日過去,便不得不服,這般人才,若乾方不表示出真正的誠意,根本留不住的?!?/br> 齊同鶴哂笑一聲。 沒注意到祁長廷的不可置否。 少年難耐地捏緊了手中折扇,覺得耳朵燒得慌。 其實他倒也沒齊同鶴想得那般復雜,只是…… 只是覺得白橋自昨日起,情緒便有些不大對。 他專門讓何成去旁敲側(cè)擊地問了問,小姑娘平日里五句話不離一個“齊公子”,甚至還同鋪子里的伙計打聽,他有沒有與京中哪位女子走得比較近。 可今日,她竟半個字都沒有提到他。 當然,他的小下屬背后是不是在嚼他的八卦也不甚重要,但為了乾方這艘大船內(nèi)部的和諧,他覺得自己身為幕后的掌舵人,多少應該做些什么。 他是個愚笨的,總也想不明白哪里惹了她不開心,只愿亡羊補牢,為時未晚。 小姑娘出身經(jīng)商大族,似乎很喜歡這些身外之物,這禮物她大約會滿意。 不,這不能算禮物,只能叫…… 賄賂。 少年心中暗暗點頭,可他這般想著,手心仍是不由自主出了汗。 這么些年來,可沒誰能讓他送個禮都這般緊張的。 大概就如齊同鶴所言,白橋?qū)嵲谑莻€人才。 給自己的行為找到了合適的理由,祁長廷這才抬眸,見齊同鶴還在,不由挑眉。 “齊叔還有什么事么?” “是?!饼R同鶴終于將袖中那封已被他揉皺了一角的信封拿了出來。 封上落款白橋,已經(jīng)說明了這里面的內(nèi)容有多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