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睫毛在上方燈光的投影下，在眼下投出一片淡淡的影子。

    “俱樂部發(fā)的，我不愛吃糖?！背藤D了兩秒，抬起眸，“圣誕快樂, 江窈?！?/br>
    江窈無措地眨了眨眼，越發(fā)覺得心虛：“圣誕快樂?！?/br>
    她捏起那根棒棒糖，過了會兒, 又放了下來。程冽的反應(yīng)在她意料之外, 江窈因此顯得有些局促和緊張。

    桌上的碗筷還沒有收拾, 程冽一只手隨意搭在桌上, 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微微彎曲。

    他將視線從江窈臉上移開, 像是閑聊一樣隨口問道：“你以前在家一般吃什么？”

    江窈“啊”了聲, 雖然不解卻還是如實回答：“食堂打包回來或者點外賣。”

    程冽點點頭，繼續(xù)問：“打掃衛(wèi)生呢？”

    江窈：“請阿姨。”

    “那你覺得，”程冽放緩語氣，仿佛誘哄, “我做飯好吃嗎？”

    江窈小雞啄米一樣點頭：“好吃?！?/br>
    蹭吃蹭喝了一個月, 她發(fā)自內(nèi)心地覺得程冽做飯好吃。

    程冽若有所思地“哦”了聲，忽然話音一轉(zhuǎn)：“那既然你在我這不用自己打掃衛(wèi)生，不用做飯就能吃到好吃的菜, 每天還有人接送上下學(xué)——”

    他頓了頓，反問道：“為什么要搬走呢？”

    “我……”江窈沒有話可以反駁，因為程冽說的都是事實。

    被他一點出來，江窈忽然覺得和自己以前的生活對比，在程冽家住著的這一個月，好像一下子由簡入奢。

    為了掩飾一時的尷尬，江窈伸手拿起棒棒糖，無意識地捏著上面的小細絲。她陷入沉思，思緒有點亂，下午好不容易想出的離開的理由，一瞬間又被程冽的幾句話推翻。

    程冽給她留了余地，問道：“你房租多少一個月？”

    江窈抬起眼睫：“三千?！?/br>
    程冽手指輕敲了敲桌面，商量著問：“那這樣，你每個月給我交兩千，算房租和生活費怎么樣？”

    聽到他這么說，江窈竟然潛意識里松了一口氣，她象征性地猶豫兩秒，點點頭：“好?！?/br>
    事情談妥，程冽心情頗為不錯地起身，收拾碗筷。

    廚房里有洗碗機，程冽把碗筷放進去，從廚房出來的時候，江窈還在客廳。她拿著那根棒棒糖，正猶豫要不要吃。

    程冽走過去，從兜里拿出兩張票：“待會兒去游樂園玩？”

    江窈拿起游樂場入場券，有些驚喜：“也是俱樂部發(fā)的嗎？”

    程冽挑了挑眉，沒有回答這句話，而是叮囑道：“外面冷，記得多穿點?！?/br>
    “那你等等我，我去換身衣服。”江窈放下票，興致勃勃地跑回臥室。

    女孩子說的換衣服大多時候不是簡簡單單的換衣服，還包括化妝和卷頭發(fā)。程冽一等就是近一小時。

    江窈化了一個圣誕妝，穿上了紅色的斗篷披肩，小巧的臉精致得亮人眼。

    一耽誤，到游樂場的時候已經(jīng)九點多了。因為是圣誕，今天游樂場的氛圍格外好，歌聲和游樂設(shè)施的聲音混雜在歡樂笑聲中。

    程冽似乎很少來游樂場，人擠人他有些不太習(xí)慣。江窈玩性大發(fā)，一進游樂場跟脫了僵的野馬一樣，程冽牽她都牽不住。

    怕把人弄丟，程冽緊跟在她旁邊。

    他不陪她玩小孩兒項目，江窈跟一群小朋友擠旋轉(zhuǎn)木馬時，他就在外面和其他家長一起等她。

    有趁著這個節(jié)日賣東西的小孩兒，揣著籃子一路問到程冽這兒：“叔叔，您要給您的小朋友買一個娃娃嗎？”

    小男生費勁地把籃子舉高，給程冽看里面的東西。除了娃娃以外，旁邊還有一支一支包裝好的玫瑰。

    程冽拿了一支玫瑰，想了想，又拿了只粉色的小兔子娃娃，付了錢。

    旋轉(zhuǎn)木馬轉(zhuǎn)了幾圈，江窈興高采烈地跑出來，拉起程冽的手：“走，去看煙花?！?/br>
    程冽反手握住她的手腕，江窈不解，一轉(zhuǎn)頭就看見遞到了自己面前的玫瑰和兔子。

    她抬起手：“給我的嗎？”

    程冽偏開頭，“嗯，剛剛有個小孩兒問我要不要給我的小朋友買點東西?！?/br>
    他語氣稀松平常，可江窈聽到“小朋友”這個詞從他嘴里說出來，驀的心臟劇烈跳動了一下。

    游樂場十點有煙花秀，江窈他們趕過去的時候，觀看場地已經(jīng)里三圈外三圈圍滿了人。

    好不容易找了個地方站定，江窈側(cè)頭問：“幾點了幾點了？”

    人聲鼎沸中，程冽沒聽清這句話，他側(cè)耳低頭：“什么？”

    江窈湊近，正要重復(fù)，擁擠的人潮忽然從背后撞了她一下。她往前一傾，親在程冽側(cè)臉上。

    身體比腦子更快反應(yīng)過來，江窈飛快地后退了半步。

    她眼睛睜得圓圓的，嘴唇微張，想解釋卻又不知道要說什么。

    程冽轉(zhuǎn)頭朝她看來。

    “砰——”

    煙花乍放，兩秒后，在空中綻開，火星從中間散開墜落，漆黑的天空一瞬間被照亮。

    江窈被驚得抖了抖肩，側(cè)仰起頭看向空中。

    她眼里漸漸凝聚起光點，驚喜溢于言表。

    她專注地看著煙花，程冽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側(cè)臉處江窈一觸即離的皮膚，此刻還泛著淡淡的溫?zé)帷?/br>
    好在天色夠黑，否則江窈肯定能看見，他紅得發(fā)燙的耳根。

    煙花來得有些不是時候，剛好打斷了才升起的曖昧氣氛。程冽無奈卻又松了口氣，他伸出一只手，將江窈虛虛圈在懷里，防止她被別人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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