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龍：“你要知道我才是這個劇組的導(dǎo)演，你不要一天到晚……等等，你剛剛說什么？”

    顧啟明：“我說，好?！彼届o地回答，“您是導(dǎo)演，導(dǎo)演想要什么機位，就換什么機位。我現(xiàn)在就去和攝影師溝通。請問現(xiàn)場還有別的問題，要一起修改的嗎？”

    “……”徐龍沒忍住多看了他好幾眼，狐疑地回答，“沒有了?！?/br>
    徐龍心想，顧啟明這是吃錯藥了，吃錯藥了，還是吃錯藥了？怎么今天一句反調(diào)都沒有？

    這個下午的拍攝真的異?！绊樌保忑埾逻_的每一個要求，不管聽上去有多自相矛盾，顧啟明都回答“好的，導(dǎo)演”。

    而且從始至終，顧啟明的臉上都帶著一種淡淡的笑意。

    麥依受不了了，在顧啟明過來和她一對一講戲時，她小聲吐槽：“顧導(dǎo)，你怎么這么開心，難不成是中了一百萬？”

    顧啟明回答：“比一百萬更好。”

    麥依：“那就是中了一千萬？”

    顧啟明：“比一千萬更好?！?/br>
    麥依猜不出來了，讓他趕快說答案。

    顧啟明到了這時卻開始賣關(guān)子，閉口不說話。麥依是個急性子，下意識就想推推他，哪想到她的手還沒碰到他的肩膀呢，顧啟明突然一個側(cè)身躲了過去。

    麥依：“……？”

    只見顧啟明正色道：“你是演員，我是導(dǎo)演，咱們溝通時還是要有些距離，不要有太多肢體接觸。否則被別人看到了，容易產(chǎn)生誤會。”

    麥依很是感動：“你是怕我傳出緋聞，有損我的玉女形象？”

    顧啟明堅定地回答：“不，我是怕有損我的玉男形象?！?/br>
    麥依：“……”

    六個小時一晃而過，今天這場車禍戲順利收工。至于拍出來的鏡頭能不能用……那和顧啟明有什么關(guān)系呢？

    他現(xiàn)在人看著還在片場，其實靈魂早就飛走了。

    他滿腦子都在環(huán)繞著一句話——“郝夢答應(yīng)了她答應(yīng)了她答應(yīng)了她答應(yīng)了！”這句話后面還要再加上一串嘆號，才能表達他的激動。

    明明郝夢只是答應(yīng)他一起跨年，可他這激動的樣子，仿佛郝夢已經(jīng)答應(yīng)她共度余生了似得。

    你有體會過“期盼”的感覺嗎？

    就像小時候期盼過生日，讀書時期盼放假，長大了期盼快遞到來……顧啟明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期盼”過什么了。在劇組工作，向來是沒有日期概念的。畢業(yè)后的四年，顧啟明幾乎每年的新年和春節(jié)都是在劇組趕工中度過的。久而久之，他對跨年的感情逐漸淡漠下來，日歷翻頁的唯一意義，就是提醒他距離他和徐新峰解約還剩下多少年。

    但郝夢輕飄飄的一句“好啊”，卻讓顧啟明再次體會到了期盼有多熱烈。

    至于愛挑釁的傻逼導(dǎo)演？耍大牌的男主角？倚老賣老的攝影師？渾水摸魚的群演？……工作中的所有不愉快，在顧啟明眼前都不復(fù)存在了。

    他也是第一次來金陵，之前活動的范圍僅限于劇組拍攝場景附近。金陵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他都不知道；年輕人跨年去哪里度過，他也不清楚。

    距離跨年只剩下兩天了，他可要好好做準備啊。

    ……

    紫臺的會議卡在12月的最后一天中午結(jié)束了，參會人員都歸心似箭。主辦方體諒大家，給所有人都買了當天下午的票，這樣大家都能在新年來臨前回到家中。

    但意外的是，郝夢居然不和大家一起走，而是提前退了票，說要在金陵多呆一天。

    趙遠氫問她為什么，郝夢說她要等一個人。

    趙遠氫百爪撓心，問她在等誰啊，郝夢卻說還不一定能等到呢。

    轉(zhuǎn)眼就到了12月31日，黃丹和趙遠氫拎著行李敲響了郝夢的房門。

    黃丹問：“師姐，你真的不走嗎？”

    郝夢搖頭：“票我都退了，我怎么走??？”

    黃丹撅起嘴，郁悶地說：“明明來的時候咱仨一起來的，怎么走就只剩下我一個了啊?！?/br>
    趙遠氫不樂意了：“什么叫只剩下你一個了？我不算人?。俊?/br>
    黃丹哼了聲：“師兄不算人，你當我不知道啊，你肯定偷偷升艙了對不對？甩我一個人在經(jīng)濟艙，自己去頭等艙享受，真是奢侈的資本家！”

    趙遠氫在得知郝夢要留在金陵后，其實也想改票陪她的。但他mama連打了好幾個電話，說想兒子了，非要讓她的好大兒回家過年。趙遠氫實在拗不過mama，只能乖乖離開。

    趙遠氫總覺得不放心，旁敲側(cè)擊地問郝夢：“你一個人留在金陵，會不會不安全？”

    郝夢笑了笑：“我不是一個人，有人陪我?！?/br>
    “啊！”黃丹替她開心，“師姐，你說要等的那個人，你等到了？”

    “等到了。”郝夢說，“我們在金陵一起跨年?！?/br>
    趙遠氫酸了，他酸成了東北酸菜缸里一顆陳年老酸菜，酸得皮都皺了，酸得菜葉子都蔫了，酸得一口咬下去整個人都擰巴了！

    趙遠氫酸溜溜地說：“那人誰啊，居然這么大面子，讓郝師妹提前這么久就改了機票?！?/br>
    郝夢出于內(nèi)心的一點點羞澀，含糊回答：“他是我的一個老同學(xué)。他工作忙，之前我不確定他有沒有時間和我一起跨年，沒想到他真的能空出時間?！?/br>
    “……”趙遠氫皺眉：“工作忙”的“老同學(xué)”？怎么聽著這么耳熟?。?/br>
    黃丹倒是沒想那么多，畢竟郝夢在金陵讀的大學(xué)，本科很多同學(xué)都留在金陵了，郝夢肯定是和本科老同學(xué)一起跨年慶祝唄。

    反正師姐有人陪就好啦，那她就可以放心啦！

    黃丹拉著一步三回頭的趙遠氫走了，郝夢身邊少了這對相聲搭檔，耳邊立刻清凈不少。

    她和顧啟明約在晚上七點見面——雖然是12月的最后一天，但顧啟明的通告單上還是排了六場戲。

    顧啟明許諾，他會盡快拍完，早些收工。

    他確實是個很守諾言的人。

    當郝夢七點鐘準時走出酒店時，顧啟明已經(jīng)在街旁等她了。

    他拍戲時，經(jīng)常自嘲“劇組民工”，穿衣打扮總是怎么方便怎么來，皮夾克配牛仔褲可以連穿一個月。但是為了今夜的約會，顧啟明特地打扮了一番，若不是怕太隆重，他甚至想把自己那套壓箱底的西服穿上。

    但是見到郝夢之后，他又后悔自己今天沒有打扮得更隆重一些。

    因為今天的郝夢……實在是太好看了。

    帶著新年氣息的紅色呢子大衣裹在她身上，點亮了他的視線。有人穿紅色，會顯得俗不可耐，但郝夢皮膚本就細白，與紅色映襯在一起，更顯得整個人剔透干凈，又帶著一點平常見不到的嬌柔。她臉上畫了薄薄一層淡妝，毛茸茸的耳環(huán)懸在耳畔，隨著她的一舉一動，那兩團絨毛也跟著左右輕顫，看上去很是調(diào)皮。

    她一步步走近他，在朦朧的夜色中，她成為了唯一的光芒。

    明明顧啟明在娛樂圈里見過那么多美女，但是在月亮面前，螢火又怎敢爭輝呢？

    “新年快樂?！焙聣敉Ｔ陬檰⒚髅媲?，笑著看向他。

    她今天的唇色是淡淡的粉色，亮晶晶的，顧啟明猜，應(yīng)該是草莓味的吧。

    顧啟明愣了幾秒，才悶聲回答：“新年快樂?！?/br>
    這并不是兩人第一次單獨約見，但一起跨年……意義總歸是不同的。

    郝夢有些不好意思，抿了抿唇，避開他的視線，小聲問：“咱們?nèi)ツ睦镅?？?/br>
    顧啟明這才如夢初醒，趕忙回答：“我已經(jīng)定好餐廳的位置了，咱們先去新街口吃晚餐，然后去雞鳴寺敲鐘?！?/br>
    雞鳴寺是金陵最有名的寺廟，據(jù)說求緣、求學(xué)、求福都十分靈驗。每到新年，都會有很多人連夜去雞鳴寺排隊敲鐘，就為了新年能迎來好運。顧啟明想和郝夢一起在佛像前許下對新年的展望。

    顧啟明的計劃很不錯，一看就是提前做過功課的。

    只不過……他這個外地人，低估了金陵人對新年的重視。

    當他們用過一頓愉快輕松的晚餐，從餐廳走出來時，卻得知——當晚雞鳴寺人流太多，寺廟限流，不允許新游客入寺了。

    顧啟明：“……”

    金陵人都這么愛熱鬧嗎？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郝夢倒是很平靜，反過來安慰他，“畢竟很多意外是人為不可控的，我有個同學(xué)，碩士論文觀測的那顆星球，在他答辯前爆炸了，最終他延畢了?！?/br>
    顧啟明苦笑：“……你這個安慰，有些沒安慰到點子上啊?！彼纯幢恚艾F(xiàn)在才十點，接下來的時間要怎么辦？”

    郝夢想了想：“我倒有個planb。”

    “什么planb？”

    “去紫金山天文臺怎么樣？”

    顧啟明沒聽懂：“你要回會議酒店？”

    “不，我說的紫金山天文臺，是真正的‘紫金山天文臺’——”郝夢盈盈望著他，街邊的路燈映襯在她眼底，讓她的雙眸恰似有星光閃爍，“——顧啟明，和我一起去看星星吧。”

    作者有話要說：

    嗚嗚嗚嗚終于寫到這里了！

    當初之所以計劃讓他倆來金陵，就是為了跨年的時候讓他倆上山看星星啊嗚嗚嗚嗚嗚！

    晚上還有一更！多給我一些回帖鼓勵哦baby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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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更

    第十九章

    跨年夜的出租車很難打，他們等了許久才等到一輛空車。

    上車后，顧啟明告訴司機他們要去紫金山。

    “紫金山？”司機驚訝極了，“這么冷的天，去紫金山干什么哦？”

    郝夢回答：“我們要去紫金山看星星?！?/br>
    “嘖嘖嘖嘖嘖?！彼緳C在等待紅綠燈的間隙，從后視鏡里打量著他們，嘀咕道，“現(xiàn)在的年輕人哦，可真不得了。談戀愛搞得這么羅曼蒂克，跨年夜不在被窩里躺著，居然跑去山上看星星！”

    他用的是方言，顧啟明不是金陵人，聽不懂司機的話。下車后，他問郝夢司機剛剛說了什么。

    郝夢自然是聽懂了，但這種話她怎么好意思復(fù)述出來。

    郝夢支吾著說：“司機說……咱們大冬天跑去山上看星星，不怕凍感冒嗎?！?/br>
    顧啟明：“他真是這么說的？”

    郝夢點頭。

    顧啟明故意問她：“那你臉紅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