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羨魚倒是不太懂兩人之間的暗潮洶涌。她只在意水楓初究竟能不能救蕭清明，不過聽剛剛那段對話，他應(yīng)該不會眼睜睜看著蕭清明死才對。

    “你真是個可怕的男人。”水楓初細(xì)細(xì)打量著他，突然撂下這么一句：

    “雖然性子和她完全不同，但有一點卻是一樣的，那便是無論什么時候，都給人一種極強(qiáng)的壓迫感。這種壓迫感和修為無關(guān)，那已經(jīng)是刻在骨子里的一種本能，但凡有人敢碰你心愛的東西，就算是天道，你也敢弒?！?/br>
    蕭清明沒有接話，只是定定地望著他。

    “唉，罷了?！彼畻鞒鯂@氣：“不逗你們了，想救他自然容易，但是唯有一點，我希望楊姑娘你明白。他這一輩子，只能當(dāng)個普通的凡人了，生老病死，他都會經(jīng)歷。”

    “無妨。”楊羨魚不以為意：“我知道你的意思。等你救好他，我會廢了我所有修為，跟他一起共白首?！?/br>
    話音剛落，引起好幾道驚呼：

    “不可！姑娘好不容易才成了仙?！?/br>
    就連水楓初也難得嚴(yán)肅了神色，蹙起眉：“你可想清楚了？”

    唯有蕭清明，靜靜站在原地，一語不發(fā)，只是沉默地望著楊羨魚。

    “當(dāng)然，我心意已決?！睏盍w魚無所謂地笑笑，側(cè)首和蕭清明對視，在那雙清亮水潤的黑眸里看到了灼灼華光，忍不住神色柔和，道：

    “你得看成仙是為了什么，如果是為了自己，自然會覺得可惜，但我成仙，都是為了蕭清明，或者換句話，都是為了能和他在一起。現(xiàn)在成了仙就不能和他在一起了，你說我成這仙有個屁用?！?/br>
    “……我知道了。”半晌，水楓初才神色復(fù)雜地頷首，意有所指道：“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你們兩人所追尋的大道還真是一樣啊。好吧，我就用我這縷分神幫你們一把?！?/br>
    說完，他便抬起兩指，朝蕭清明的心口處點去，金色的靈力順著指尖流往蕭清明的身體里，與此同時，水楓初的身影也越來越淡。

    “既然你不愿成仙，想必這就是我們最后一次見面了。不，也不一定，也許很多年后，我會在九重天上看見一個年輕的紅衣姑娘，挽著她心愛的少年談笑風(fēng)生……”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直到徹底消散在風(fēng)中，無影無蹤。

    第99章 終章（一） 鏡子

    這天楊羨魚收到一面鏡子。

    據(jù)送來的人, 也就是薛汐汐，說這面鏡子是渡塵閉關(guān)前夕送來的。

    鏡子形狀渾圓，邊緣處以金玉相銜, 雕刻出精美絕倫的蓮花紋路, 蓮花花瓣以紅色的寶石嵌入, 光彩奪目, 無端令楊羨魚想起渡塵施展八苦幻境時，眼眸里那朵小小的蓮花。

    她對這面鏡子愛不釋手, 邊細(xì)細(xì)端詳摩挲，邊問薛汐汐道：“渡塵他還好嗎？”

    薛汐汐道：“已經(jīng)閉關(guān)八天了, 尚未出關(guān)。閉關(guān)前他托我把這鏡子交給姑娘，還說如果順利, 此次閉關(guān)之后, 他便能渡劫成佛, 如果不順利, 也叫我們別去找他，生死有命, 不必在意?！?/br>
    楊羨魚點了點頭, 又道：“司寒那邊如何？”

    “這姑娘不必?fù)?dān)心，您跟尊上雖然已經(jīng)不在魔界了，但是這五年來我們仨把魔界打理得好好的，只要尊上想, 隨時還能回來當(dāng)魔尊?！?/br>
    “不必了, ”楊羨魚垂眸笑了笑，“我相信你們?！?/br>
    薛汐汐長嘆一聲，不同于五年前，那張稚嫩的娃娃臉已經(jīng)逐漸染上了飽經(jīng)風(fēng)霜之感, 眉目里還帶著稍許疲憊：

    “自從您和尊上隱居之后，這些年修仙界內(nèi)斗得厲害，又沒什么能擔(dān)大任的人在，那位上官陵雖然天賦異稟，又成了蒼瀾宗掌門，可卻痛恨極了魔族，一心只想著給自己的師尊報仇，好在他也算是個正人君子，并沒有使些下流手段，亦或者與其他人拉幫結(jié)派，就想用自己的實力帶領(lǐng)蒼瀾宗剿滅魔族?！?/br>
    楊羨魚道：“某種程度上，這也算是圓了他師尊的心愿了，想必蒼瀾宗在他手里，會變得更加強(qiáng)盛?！?/br>
    薛汐汐苦笑一聲：“蒼瀾宗變強(qiáng)了，苦的可就是我們魔族了。”

    楊羨魚拍了拍他的肩膀，挑眉笑道：“魔族徹底統(tǒng)一，閻厭實力瘋漲，誰怕誰還不一定呢。”

    “唉，可我厭倦極了仙魔之戰(zhàn)，最終受苦受累的還是無辜百姓?！?/br>
    “沒有永遠(yuǎn)的太平，”楊羨魚瞥了他一眼：“仙魔正如太極陰陽，陰陽相生相克，不死不休，縱然魔族不去傷害百姓，也會遭到修士的屠殺，而反過來亦是一樣的。再者，就算是這天下太平無憂，也保不準(zhǔn)什么時候又會誕生野心勃勃之人，妄圖統(tǒng)治天下……欲望，執(zhí)念，這都是紛爭的根源?！?/br>
    薛汐汐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沉默下來。他知道再詢問下去也是無果，這是個無解的謎題。

    楊羨魚把鏡子擱在梳妝臺上，理了理鬢角青絲，挽袖開始整理起木屋來。

    薛汐汐看她開始干起活來，環(huán)視了一圈不大的木屋，也幫著挽袖干活，邊道：“尊上又出門了？”

    楊羨魚頭也不抬地“嗯”了一聲。

    “不知道這次尊上又要給姑娘做什么山珍海味，也好給我嘗嘗鮮，”薛汐汐舔了舔唇，摸摸空蕩蕩的肚子：“我可是好不容易跟司寒和閻厭斗了大半天，才贏過他們，獲得來看尊上的資格。”

    聞言，楊羨魚噗嗤笑出聲，嗔怪道：“不至于吧，你們?nèi)粝雭恚S時都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