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此，姜應(yīng)檀并不抗拒，任由綠萼蓋上薄毯，又細心整理好。

    “傅則人呢？”姜應(yīng)檀淡聲問道。

    “聽門房來報，除了周先生，今日從軍中來了四位將軍，許是要商議的事情多，駙馬被留住了?！本G萼指揮著小丫鬟們，將暖爐中的炭火換新，又親自倒了冷茶，重新?lián)Q了熱茶奉上。

    前段日子起，傅則在周一諾的陪伴下，每日與一二位西北軍中的將領(lǐng)見面，雖然多次生了些波折，差點露出馬腳，但還是順利過了難關(guān)。

    抬手接過茶盞，姜應(yīng)檀小小抿了一口，“短短數(shù)日，傅則能同時應(yīng)對多個人，尚且不露馬腳。他的表現(xiàn)，倒真是出乎本宮預(yù)料?！?/br>
    綠萼打量著主子神情，笑嘻嘻道：“多少有周先生看顧著?！?/br>
    “周一諾此人，智多近妖，謀略出眾，可惜不為我所用，”姜應(yīng)檀嗤笑一聲，將周一諾拋之腦后，突然轉(zhuǎn)了話題，垂下眼簾，“你被送到我身邊的時候，永熙長公主還未出嫁和親，還記得她么？”

    被突然問起永熙長公主，綠萼斟酌著言辭，“永熙長公主面貌婉約，令人印象最深的確是性子好。猶記得，有一回婢子上錯了茶點，永熙長公主非但不責罰，反是溫和地叮囑，說讓婢子在殿下身邊伺候時，可不要如此粗心?！?/br>
    “是了，”姜應(yīng)檀手指輕輕敲打著竹椅，笑了笑，“阿姐一貫待人溫和，性子又軟又好說話?！?/br>
    聞言，綠萼先是應(yīng)和兩句，又盡力勸道：“婢子知道殿下思念永熙長公主，但永熙長公主已仙逝多年，又極為疼愛殿下，必不想看殿下哀痛的?！?/br>
    然而，卻沒等到姜應(yīng)檀再開口，綠萼暗自覷著姜應(yīng)檀的神色，心里一顫，也不再解悶逗趣，只安分地守著爐子。

    大約三炷香后，灰塵撲撲的魏十踏入院門，立在廊下靜待。

    院中各色下人在綠萼示意下，如數(shù)退出去。

    姜應(yīng)檀的視線打在魏十臉上，煩躁地問：“阿姐怎么還沒有消息！”

    魏十抱拳，恭聲回稟：“按照日子算，應(yīng)最遲在前日抵達臨城，許是路上為隱藏行蹤耽擱了，殿下莫急，屬下已派出人手去找?！?/br>
    “多少人？”

    魏十低頭道：“此事不宜聲張，約十五人，皆是好手?！?/br>
    “不夠，”姜應(yīng)檀蹙眉，視線越過，望向西北方向的天空，仿佛能跨越千山萬水，直直望見北燕帝都，“北燕那位猜疑心重，即使我們派去的人做得天衣無縫，恐還會引起他疑心，定然派人來追。北燕專屬于皇帝的云騎一旦出手，便是不死不休，本宮放心不下。”

    思來想去，姜應(yīng)檀無法將近日的心神不定拋之腦后，堅決道：“你多派十人，做好身份，喬裝打扮后，直接去北燕的邊陲小鎮(zhèn)接應(yīng)。除此以外，再派出去二十人，三兩一隊，去沿途的山林中搜尋。”

    魏十有些舉棋不定，猶豫道：“殿下，此次來臨城，我們帶來的人手不多，屬下恐殿下之安?！?/br>
    話未說完，便被姜應(yīng)檀直接打斷。

    投過來的目光冷然，能刺到人的心里深處，讓人經(jīng)不住膽寒心顫。魏十當即低頭，不敢再多言。

    姜應(yīng)檀一字一句道：“你記住，臨城一行，本就以阿姐的安危為重，其他都是幌子。”

    “……是?！?/br>
    又商議完其中的細節(jié)，說了一些其他事，姜應(yīng)檀才令魏十退下。

    恰好到了用午膳的時候，魏十離開時，守在院外的綠萼進來通報，說是傅則等在院外頗久，因聽聞姜應(yīng)檀在處理正經(jīng)事，便一直干等著。

    “他倒是學乖很多，”姜應(yīng)檀挑眉笑了，索性除去薄毯，站起身松快一下，“去喊他進來吧，正好一道用午膳?！?/br>
    得了里頭的應(yīng)允，頃刻便見到傅則負著手，一臉嚴肅穩(wěn)重的走進院門。旦瞧見里頭沒有旁人，他立即卸去偽裝，笑嘻嘻地跑過來，又是撒嬌又是裝委屈。

    經(jīng)了半旬的相處，姜應(yīng)檀早就習慣了傅則這幅孩子氣的黏人模樣，甩手走在前頭，身后自會跟上一只小尾巴。

    午膳菜式多，金魚發(fā)菜、清炒時蔬、蟲草燉乳鴿等等，還有一道合傅則口味的熱冬果。用膳時，姜應(yīng)檀不愛說話，席上只有傅則自顧自地開口，他自問自答間，得姜應(yīng)檀一個無聲頷首，便會十分開心。

    他最近膽子大了許多，也不再小心翼翼揣摩姜應(yīng)檀的臉色。甚至有些時候，仗著姜應(yīng)檀懶得計較，傅則頗有些得寸進尺。

    用完午膳，又看著傅則耷拉一張臉，喝下苦兮兮地藥汁，甜膩膩地跑到姜應(yīng)檀身前求安慰。

    這出戲碼每日早晚都會上演，姜應(yīng)檀慣性抬手默默他的頭，動作敷衍極了。

    左右兩人身上并無其他事，就在屋外廊下，讓侍女多添了一把竹椅，一左一右坐著閑談，多是傅則在開口。

    姜應(yīng)檀單手握著新的話本子，還能一心二用，聽傅則講今日與將領(lǐng)說到的事情，或者是周一諾平日無心中所說，一些有意思或者奇怪的事情，多是臨城中的奇聞軼事。

    原本姜應(yīng)檀的心思大部分放在話本子里，忽然聽見傅則說了什么，整個人先是一怔，然后立刻抬頭問：“你剛說什么？”

    正興致勃勃說著，突然被人打斷，傅則愣了愣：“什么？”

    姜應(yīng)檀蹙眉，手指節(jié)重重敲擊竹椅把手，“你剛剛說到城外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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