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璟本想說去找璨璨，做過那場關(guān)于上一世的夢境以后，上一世的家人與記憶便在腦海中深深留下印記。

    但假若就這么拋棄家人，陪伴上一世的家人，盛璟又做不到。

    這輩子父母對他很好，雖不像其他家長一樣溺愛關(guān)心孩子，但他從小的飲食起居、生活日常父母都打理照顧得很好。

    甄儀、盛朝不是那種會溺愛孩子的人，很多時候他們冷靜克制，有自己的想法和熱愛，有獨立的人格與夢想，盛璟受他們的影響，性格也十分獨立。

    不管怎樣，這一世他們終究是一家人。

    盛璟沉思半晌，正想說在家過年，盛朝輕嘆道：“我知道你喜歡璨璨，也認了璨璨做meimei，這些我不反對。我也喜歡璨璨，但過年的時候還是在家待著吧。今年，我們一起去看看你外婆，陪她說說話?！?/br>
    盛璟微愣。

    外婆在他沒出生時就去世了。

    當時甄儀剛懷孕六個月，外婆買菜過來給甄儀煲湯時，路上遇到了一位亡命賭徒，搶走外婆的錢包、一把扯下她的金耳墜，用力太大，外婆身體跟著往下倒，腦袋撞到了一塊不銹鋼的玻璃上，當場死亡。

    那位亡命賭徒因搶劫時致人死亡判了十五年，聽說在牢獄中又犯了兩件事，延長了幾年刑期。

    往年大年三十吃完飯，按照他們當?shù)氐牧曀讜o死去的親人燒香、燒紙，悼念已逝的亡靈。

    甄儀每年都會去，有時候讓盛朝、盛璟陪著，有時候單獨去跟母親說說話，今年讓他陪著說話的情況，從未有過。

    聽到外婆兩個字，甄儀臉色白了三分，許久后喃喃道：“盛璟，他要出來了?！?/br>
    盛璟頓了頓，疑惑地看向父親盛朝。

    盛朝嘆氣，啟唇無聲開口：“意外殺了你外婆的人。”

    盛璟看向窗外，久未開口，手放在甄儀的肩膀上拍了拍，輕聲安慰道：“媽，都會過去的?！?/br>
    外婆死去的前兩年，甄儀一直接受不了，晚上做夢總會夢到母親笑著給她煲湯的場景，但如今都過了十幾年，有些傷痛在時間的沙海里漸漸愈合，甄儀早就過上了自由旅行，隨心肆意的快樂生活，只不過在知道兇犯要出獄的時候，她想起從前的場景，想起母親離去時的慘狀，怎么都無法接受好人已逝，但壞人仍在的現(xiàn)狀。

    這對好人，多不公平。

    **

    第二天，甄儀又恢復(fù)了往常模樣。

    將做好的紅豆糕裝在透明盒子里，她笑著遞給正在吃早餐的盛璟。

    盛璟吃飯的動作停了兩秒，疑惑問：“這是什么？”

    “紅豆糕。”甄儀擦干手上的水珠，柔聲道：“你早上不是跟璨璨約好去見她嗎？既然說好了，就不要食言，不能給小朋友樹立一個壞榜樣?！?/br>
    “哦。我知道了，吃完就去?！?/br>
    甄儀想了想，說：“我好像不是一個還優(yōu)秀的母親。我一邊追求獨立自在的生活，另一邊又生下了你，在母親和自我之間無法平衡，最后只能委屈了你?！?/br>
    在自我和母親之前，她選擇了前者。

    盛璟看著她，不明白為什么忽然會說這些。

    甄儀聲音越發(fā)柔和，還帶著些無法察覺的認真：“謝謝你這么多年沒有怪我和你爸爸。現(xiàn)在看到你有喜歡的小meimei，我們也很開心?！?/br>
    起碼那個孩子能彌補她對盛璟的某些虧欠。

    甄儀點了點裝著紅豆糕的透明盒子，“璨璨昨天說想吃紅豆糕，我特意多放了些紅豆和糖，甜度比之前的要高，你不愛吃太膩的東西，少吃點這個?！?/br>
    說完拍了拍盛璟的肩膀，邊回客廳看紀錄片，邊脫下淡黃色的圍裙。

    甄儀身形嬌小，說話輕柔，但卻是個十分有主見的人，不像外表看起來的那么溫柔。

    盛璟盯著甄儀的背影看了一會，輕聲道：“你是位好母親?！?/br>
    甄儀身形一愣。

    盛璟握著湯勺，認真道：“起碼我是這樣覺得的。”

    社會上對好mama的定義是照顧孩子無微不至、每日陪伴、給孩子最好的東西，更重要的是：要奉獻自己。

    可這是幾千年來對于母親的定義。

    在盛璟眼里，好mama并不意味著奉獻、犧牲自己，只要她能記住他的喜好這就夠了。

    盛璟隨意喝了兩口粥，低聲道：“我走了?！?/br>
    甄儀出神地看著他，輕輕點頭。

    **

    顧家，璨璨坐在沙發(fā)上抱著小粉龍看蔚尋演的電視劇。

    邊看邊拍拍小龍的腦袋，奶聲奶氣地說：“龍龍，這是娘親?！?/br>
    “但她現(xiàn)在不是娘親了，她現(xiàn)在演的是一個專門抓壞人的警察?！?/br>
    “你知道警察嗎？”

    “我就知道你不知道，你真是個小笨蛋，算了，我來告訴你警察是什么吧~”

    說著，璨璨自言自語地給小粉龍解釋著，裴深坐在一旁等萬窈過來把脈，耳邊響起璨璨奶聲奶氣地教導，無奈地搖搖頭。

    璨璨知道自己過年后要重返幼兒園，便高高興興地玩起了“老師過家家游戲”。

    一大清早就拿著一個本子，小老師模樣地嚴肅問他們：“一加一等于幾？”

    答對了才有早飯吃。

    白蔓疏、顧覺延無奈回答了問題才吃上了熱騰騰的早飯，全家人都答對了，璨璨自知難不倒他們，也不能當小老師教導他們，就從顧池房間拿來兩個玩具龍，讓不會說話的玩具龍陪自己玩老師過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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