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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泉子觸碰臉上的傷,疼得吸氣,咬牙恨恨地想,好個仗勢欺人的司大人,竟把他今兒跑腿的錢都給挖了去,半點也不給他留下。現(xiàn)在就等著蘇主子侍寢一飛沖天,他作為主子跟前的得力奴才,身份也將水漲船高,他要隱忍,來日勢大便報今日之仇。 他氣恨地走出院子,回自己的住處,剛推門進去,忽然被人掩住了嘴巴,來人手腳靈活,很快把他丟進大麻袋。 小泉子想要喊救命,可嘴上被布塊堵塞,發(fā)出的聲音都是無意義的嗚咽,頓時心生絕望,也后知后覺地意識到,皇宮是個充滿秘密的地方,那些秘密的知情者,鮮血都被用來渲染宮墻。 沒有哪個知道腌?事的人,能好好活著。 …… 馬上就要到戌時。 安如沫頻頻關注漏壺,一邊讓紅月到外面查探情況。 明明,她在信中寫下的約會時間是黃昏后,可如今戌時都快到了,那蘇青禾還沒有動靜。難道,她識破這是個圈套了嗎? 安如沫又否定,不可能,以蘇青禾對尉遲楓的感情,以蘇青禾的頭腦,她不可能想到這一層。 當紅月匆忙進來稟報,東廂的人坐轎子去皇帝寢宮了,安如沫一顆心不住地往下墜。 究竟是哪個環(huán)節(jié)出錯了?她抿緊了唇,一張小臉冷凝如霜,不復平日溫婉可親。 沒等她想明白,有一形態(tài)優(yōu)雅端麗的宮女款款而來,紅月欠身見禮,而后附耳到安如沫耳邊,“這位是司丞相跟前做事的樊姑姑,姑娘快見見?!?/br> 沒等安如沫起來,樊姑姑面上掛著溫和的笑,虛虛抬手,說:“姑娘不必起來了,奴婢說幾句話便走了。” 安如沫面上乖巧溫順,“不知姑姑想跟如沫說什么呢,若如沫有不是之處,還請姑姑提點。” “不敢。奴婢這一程是替司大人捎話來的?!狈霉秒p目有神,定定地望著她看,“司大人讓奴婢轉達一句話,該是姑娘的際遇,上天也奪不走。反之,費盡心思也是無用功?!?/br> 安如沫神色不變,心中卻開始猜測懷疑,她低聲說:“有勞姑姑前來傳話,請你回復司大人,如沫很感激他的提點?!?/br> “安姑娘不必客氣,點醒各宮主子,為免主子走上歧途,是我們做奴才的首要責任。” 似是不經(jīng)意地提起,“像一些只顧私利,輕易背叛主子的奴才,司大人必不會輕饒?!?/br> 終于提起這個,安如沫神色不穩(wěn),勉強支撐著,親自把樊姑姑送了出去。 返回屋里坐定,她深深呼吸一口氣,對跟前伺候的太監(jiān)道:“小軒子,你跟小泉子住同間房屋,與他關系可還好?” 小軒子低下頭去,弱弱道:“回主子,小泉子不大看得上奴才,是以從不與我結交……” 安如沫默然,這也是合理的,雖同住行宮,但宮內各侍其主,底下奴才都是拉幫結派的,誰家主子勢大,誰家奴才便好似高人一等了一樣,慣是囂張跋扈。 小軒子還算機靈懂事,見她突然問起小泉子,猜是有事要說,便自請回住處那兒查看。 安如沫準他去了,不消一刻鐘,他當即風風火火地回來,額上沁汗,喘著氣兒說:“主子,他們說今晚不見小泉子,前院的也說他不見了。主子您說他會不會是……”他聲音漸弱,面露恐懼。 安如沫再維持不了鎮(zhèn)定,一張臉煞白如紙。她生在侯府,總少不了嫡庶之爭,少不了勾心斗角,一個大活人瞬間消失,在他們看來是再正常不過了,做錯了事情自然就要罰,若受不住,死了,就一破草席卷蓋了丟到外面大河里。 這些她都知道,可她沒想過會間接害死一條人命。她如今也才十四歲,陡然背上血債,直令她喘不過氣來,惶惶然躺倒在床上,蒙著被褥兀自發(fā)抖。 今晚她睡得早,是以不知蘇青禾那邊突發(fā)的情況。 蘇青禾被宮女嬤嬤帶入浴池,艷粉色的花瓣在水面上沉沉浮浮,繾綣曖昧。 這次洗浴,莊重至極,嬤嬤板著臉,那專注嚴肅的態(tài)度讓蘇青禾生出一種十五年來從來沒好好洗過一次澡的感覺。 想到即將要面對的,她忍不住發(fā)抖。 送上龍床時,她躺倒在絲|滑錦被中,背脊一陣顫栗。眼看暖黃帷帳被放下,龍涎香熏人欲醉,她感到一絲放松。 努力抑制住恐懼,粉拳攥緊床單,眼眶發(fā)紅,眼神慢慢堅定。 尉遲楓負了她,還羞辱她,她絕不就此作罷。他既那么想當臣子,那么她就成為皇帝的女人。 作為蘇家的女兒,家族的勢力足以讓她坐上皇后寶座。做了皇后,她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區(qū)區(qū)一個尉遲楓,如何與她相抗?她要他伏跪在她腳下,為奴為仆。 思及那爽快解氣的畫面,一時間,對跟暴君睡覺的恐懼漸漸消弭。左右是燈火一熄,床帳一放,眼睛一閉就能成的事,何必糾結過多?這么想著,她便閉上眼,耐心等皇帝到來。 說起來,周明恪并不長居寢宮,他待的時間最長的地方是寶殿。 議事、辦公、歇息,都在那里進行。眼下亦不例外。 當然他沒忘了今夜另有“任務”。是了,在他看來,臨幸那女子就是個任務,而這個任務,是他二十五年來頭一遭。 沒有欣悅,也說不出反感。雖是太后及老臣聯(lián)名上奏點明要做的事,但理由是為大晉皇室繁衍子嗣,以穩(wěn)社稷,他好像也沒有拒絕的理由,是以便同意了他們的安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