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淞隱目光掃過她的臉，溫潤的視線猶如此刻寂寂流淌的無聲夜色。

    對上這樣的視線，祝今今的心卻不知為何，無由的有些慌亂。

    “既是無法愛上別人，不必勉強(qiáng)自己也可以?！彼麑⒍司o扣的十指按在心口，像是在宣誓，“我于你而言，是戀人、師長、亦或是無關(guān)緊要之人……是什么身份，都并不重要?！?/br>
    “我對你的感情，從一開始，就不需要你給予我什么回應(yīng)。若有回應(yīng)，那也不過是你賜予我的些許歡喜。你無需有負(fù)擔(dān)，也不必覺得自己該回饋我什么。”

    他將心中所想一一吐出，唇角勾起一個清淺的笑意：“今今，你是自由的?！?/br>
    這番話里，沒有半點(diǎn)占有欲，從容又平和，祝今今的心跳卻不由自主的加快。

    是因?yàn)槭裁矗?/br>
    是因?yàn)樗难凵瘛⒙曇?、笑容，亦或是此時的月、此時的云、此時的風(fēng)……

    太溫柔了。

    全都，令她不由自主的動心。

    “我沒有勉強(qiáng)……”祝今今避開他的視線，夜色掩蓋之下，耳根透出些許微粉色，“我無法說我會愛上你，但至少此刻，我已經(jīng)對你動心了，司仙師?！?/br>
    云霧又淡去一些，清輝灑落，將長影融為一體。

    司淞隱垂眸看她，輕聲回道：“那便足夠了?！?/br>
    二人沿著山路而行，行了一刻鐘后，才看到零星的燈火點(diǎn)綴在夜色間。

    夜市依然開張，燈籠被懸掛在竹竿上，沿著長街一路鋪滿。

    燈下各色商販也都開了張，小販的吆喝聲漸漸清晰起來，一處茶攤前的大鍋水燒得正旺，時不時有蔥油的香味飄來。

    祝今今雖沒有帶那本《妄心界美食地圖》，但憑她對美食毒辣的眼光與品位，還是拉著司淞隱入了座，叫了兩碗餛飩和叁個燒餅。

    沒過多久，店主大娘便將餛飩端了上來。

    司淞隱辟谷百余年，早已吃不慣人間的伙食，就將自己那份端到祝今今面前。

    綠色的蔥花、薄皮的小餛飩，熱湯上浮著一層透明的油花。

    這讓祝今今一下子有了胃口，她拿起湯勺，當(dāng)著司淞隱的面大大方方地開始吃了起來。

    司淞隱倒也沒有低估祝今今的胃口，餛飩燒餅都被她吃得干凈。

    見她唇角沾了餅細(xì)沫，還伸手用指腹輕輕為她抹去，溫聲詢問她：“還想吃什么？”

    指尖的觸感還殘留在臉頰，專注的視線一直停留在祝今今的臉上，吃東西時被人這樣看著，祝今今都有些怪不好意思起來，忙忙從椅子上躍起，眼底是難掩的期待：“暫時飽了，我們?nèi)ユ?zhèn)子上逛逛吧。”

    氣氛極好，連迎面吹來的風(fēng)都夾雜著燈火的暖意。

    二人走在青石板的長街上，時不時有路人投來目光。

    司淞隱氣質(zhì)出眾，在這燈火輝映的夜市間，那溫潤的氣質(zhì)，猶如一塊璞玉。

    祝今今也覺他實(shí)有些在惹眼，經(jīng)過一個儺面攤時，還特地挑了攤子上最丑的一個鬼怪儺面給司淞隱戴上。

    “好了，這下旁人都看不見司仙師的臉，只有我能看到?！彼χ?，手從司淞隱戴著的儺面上收了回來。

    青面獠牙，張牙舞爪，可別說，還真是有些駭人的。

    “你若喜歡，那便這樣就好。”他清越的聲音從面具下傳來，不知道為何，祝今今聽著，總覺得帶了些笑意。

    她有些好奇，又伸手將儺面移開一些。

    儺面下，露出半張清湛疏越的臉來。

    若要用什么比喻，一半神佛，一半惡鬼。

    但他在笑，唇角微微抿起，玄墨色的眼眸似落了燈花，明明晃晃，映出了她略帶驚訝的臉。

    滿心滿眼都是她。

    神佛不會有這樣的笑容，他是人，有七情六欲的人。

    因她，而有七情六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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