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頁
除卻表面情誼外,再無任何維系必要。 定蘭宮中暗潮之下意難平,堯樂宮的日子同樣不好過。 施針一共進行了五次,到第五次時,聽說莊舟疼得昏迷數(shù)次,又被歐陽御醫(yī)強制喚醒,將身下榻間被褥都硬憑借手指扣出棉絮來。 宮中人人都在傳,顧小將軍不舍讓她再受接下來五次痛楚,兩人還鬧了幾句口角。 “唉,你們是沒見過莊六小姐那雙眼睛,碧波蕩漾,恨不能將人魂魄生生勾去。” 定蘭宮小宮女一面修剪著花壇枝丫,一面與身邊另一位小宮女嘆道:“我要是有那么一雙眼睛,我也打死都不愿意讓它從此灰暗無神。” “話雖如此,可聽說施針痛楚比女子生產還要再痛數(shù)倍?!?/br> 另一位小宮女與她右手邊另外幾人均是前些日子才調任定蘭宮,在別宮見識過不少風浪:“王修儀為生十九公主受了多大苦,大出血差點喪命,我可不愿受這般罪?!?/br> “你們說來說去,此事還不是要怪罪某個男人婆?!?/br> 替小宮女們端茶送水的小內侍一語中的:“顧小將軍不喜歡她,還偏要往跟前湊。被顧小將軍拒絕后心生扭曲,這才加害莊六小姐落得可憐至此?!?/br> “可不是!” 雖忍不住附和認可,眾人卻也都知道,莊六小姐這個啞巴虧,不吃也得吃:“誰叫人家是護國有功的巾幗將軍,連圣上都高看一眼呢?!?/br> 世人皆畏苦,旁的再不稱意,也總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各人過各人的日子,不過閑談幾句,隨即拋之腦后。 闔宮風平浪靜中,莊舟終是忍痛挺過了總共十次施針。 拆掉紗布重見光明的那日恰逢驚蟄,天氣回暖,春雷轟鳴而起,降下大雨傾盆。 看著塌邊顧淮濟胡子拉碴連眼袋都熬出來的模樣,無故澀意瞬時包裹眼眶,滾落豆大淚珠。 她攬住他的頸泣不成聲,所有劫后余生之喜怒哀樂,伴隨傷痛盡數(shù)而出。 與此同時,京畿城防營主將馮季與刑部聯(lián)名上書,要求和隆帝徹查竇葭純身世。 依據竇侯爺當年畫押口供,竇葭純并非他與府中車羅姬妾所生。 那車羅姬妾早在入侯府前便懷有身孕,其父則是自戰(zhàn)敗后沒入雍朝奴籍的車羅謀士,伊亞力。 只因竇侯爺及時認她為義女,記在主母,也就是全賢妃表姐名下,納入竇氏族譜,所以旁人無法以此大做文章。 “按雍朝律令,竇侯爺無錯。” 永圣宮內,馮季立于桌案之下。身前圣上不語,身后顧淮濟目光如炬,緊張得冷汗早已浸濕里衣:“但眼下竇將軍功高蓋主,仗勢欺人?!?/br> 深吸一口長氣,只聽他又道:“臣等以為,竇侯爺投機取巧之舉不可取。法理之外,尚有人情。嚴懲竇葭純將軍,實乃人心所向。” 兩相寂靜間,馮季不敢輕易起身,和隆帝亦安然習字不語。 良晌落筆,示意許內侍前去沏茶后,方才抬眸與顧淮濟相視:“為了莊六小姐,先是削了親外甥爵位,眼下又想取戰(zhàn)友性命?!?/br> 有道是英雄難過美人關,這小子倒將這句俗語演繹得淋漓盡致。 但竇葭純必須得留。 除非:“你替朕,代她之職,去往東南邊境?!?/br> 和隆帝說著,頭頭是道想是早準備好了這番說辭:“前些日子長姐搬回公主府,顧國公府留給你與你家三哥,看來她情緒應已恢復不少。你眼下了無后顧之憂,也當收拾行裝去往邊地,為舅舅與大雍解難?!?/br> 至于他那嬌滴滴未過門的妻子:“她眼下留居張充容宮中,至少還要待足整整半年?!?/br> 男兒志在四方,為著兒女情長囿于一地,實屬不該。 加之和隆帝本就是料及他心中所想在與他交易,顧淮濟自得順著臺階往下:“臣,謹尊圣意?!?/br> 正是憑他一句承諾,圣上翻出當年竇侯爺征餉傷民舊案,以其包庇奴籍私生女罪加一等的消息,立刻風卷殘云般傳遍整個長安城。 “所以莊jiejie早在詢問我竇葭純生母名姓那時,就已經猜到,她是你表姐了?” 莊舟點頭,回應張照霏道:“昨日賢妃娘娘來尋我表達悔意,說若能早些告知竇葭純與我親眷關系,她必不會如此冥頑不靈?!?/br> 可她以為不然。 執(zhí)念過深,竇葭純反會因為流淌著相同血液而更加憎惡自己。 倒不如不去戳穿,任她恨得坦蕩,交由律法嚴懲。 不多時,竇葭純因隱瞞身份、殘害敦國公獨女亦是其親生表妹等惡行被正式免官,永不復用。不日便會被逐出定蘭宮,流放西南苗疆,毒蟲悶漲之地。 她那始終心心念念的婚事,自也一筆勾銷。 在此之后,顧淮濟接任蕉城官兵營守將職,前往東南邊陲。 與他領兵出城同日,西域商道在經歷三月試用后,正式啟動。 西出長安第一批官方商隊攜帶絲綢一千匹、陶瓷器皿五百車與徽墨紙硯等文質用具五百車經由秦州抵達金城,再到甘州、涼州直達沙州,出河沔關。 遍行西域五國,正式架聯(lián)與大秦、拂菻、粟特還有波斯等國的官方國道,史稱“絲綢之路”。 隨著絲路貫通東西,長安城內涌入不少五國移民,亦有許多雍朝人遠赴關外淘金,渴望一夜暴富,賺得滿盆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