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個時候，侍衛(wèi)匆忙前來通傳：“宮門外來了數(shù)萬百姓，要求開城門放周軍入城！”

    群臣大驚：“什么？”

    “他們要造反嗎！”

    “是不是周軍細(xì)作？”

    ……

    所有人都在提問，侍衛(wèi)只有一張嘴，一時都不知該回答誰。

    還是盛泰穩(wěn)住了局面問：“他們?yōu)楹我屩苘娺M城？”

    侍衛(wèi)偷覷了眼太后：“屬下不敢說?！?/br>
    德安候著急：“都什么時候了你還不敢說！快說！保你無事！”

    侍衛(wèi)：“……百姓說陛下無德，他們寧去做大周的百姓，有地有糧，不用活活餓死凍死?！?/br>
    太后怒斥：“一群刁民！哀家看全是北周細(xì)作，調(diào)弓箭手去全部射殺！”

    “太后息怒！”盛泰連忙將人攔下，“若造成傷亡，恐怕只會激起民怨。容老臣去看看情況?！?/br>
    德安候也清楚眼下不宜激化矛盾，連忙給太后使了眼色，示意她不要再多說。

    盛泰帶著朝臣朝宮門外走去，德安候趁機對太后道：“如今民怨沸騰，您先走吧。這里讓盛泰先頂著，一會兒我也得走?！?/br>
    太后不甘心地點點頭，扭頭離開。

    宮門外聚集了一大群人，有老有少，不少人餓得皮包骨頭，仍舊在不斷抗?fàn)帯?/br>
    他們想活，更想有尊嚴(yán)的活，而不是人為刀俎我為魚rou。

    盛泰站在城樓上，看著面前密密麻麻的百姓，回頭看向眾大臣：“時至今日，有些事我也想問問諸位同僚，你們?nèi)P州城外看過嗎？”

    不少人都沉默了。

    他們原先以為是周軍細(xì)作在外鬧事，如今看到那些面容枯槁的百姓，卻都明白這些人只是單純想活。

    “各位大人也都該有各自的消息渠道，知道北周的情況如何。與我們比起來，孰好孰壞？”盛泰又問。

    更多的人沉默，答案不言而喻。

    但也有反對的聲音：“盛相這是要我們叛國嗎？我生是大齊人，死是大齊魂?！?/br>
    盛泰點頭表示理解：“這是趙大人的選擇，但您不能讓城下百姓與您一道去死?！?/br>
    趙大人立刻反駁：“他們也都是大齊百姓，大齊護佑他們多年，他們?yōu)楹尾荒転榇簖R而死？”

    盛嘉奕嗤了一聲：“您看著下面這些活得皮包骨頭的人，這么冷的天還僅僅只能穿著一件破洞麻布衫，這就是趙大人口中大齊所給的護佑嗎？”

    趙大人一時語塞，片刻后說：“這是巧合而已！是周軍的陰謀！”

    “我從北方一路趕來揚州，本也想為大齊效一份力?？裳芈匪姡u兒鬻女、易子而食，被凍死、餓死的尸骨無數(shù)，甚至還有活人為了活下去在吃死尸的rou。這就是巍峨大齊？”

    趙大人一時說不出話，半晌才憋出一句：“一派胡言！若非周軍南攻，怎么會有戰(zhàn)爭？是他們帶來的這些苦難！”

    盛嘉奕：“那就說說霍景煊還是大齊五皇子的時候吧。梁王謀反，我出征遼東，軍中的糧食從未足數(shù)給過。我們一行人被困在遼東一個山坳中，數(shù)百人因為饑餓倒下，我?guī)送粐鷧s被叛徒出賣，最后重傷失憶。趙大人，這個時候還沒有北周，而我出征路上所見所聞，與今日的揚州郊外并無差別。”

    在場的人都多少知道這些事，只是沒親眼親到，就自我欺騙。亦或是看得多了，也就麻木了。

    可如今聽盛嘉奕一句句說出來，就像是扯掉了他們最后一層遮羞布，眾人都難堪極了。

    趙大人渾身發(fā)抖：“那難道……難道就要這樣背棄大齊嗎？你們、還有他們，可都是齊國的子民！”

    “是大齊先拋棄了他們?！迸嵛邓{(lán)說。

    他一向只管斷案，不管政務(wù)，這次貿(mào)然開口，著實讓人驚訝。

    城樓上的官員們面面相覷，最終誰都沒出聲。

    盛泰道：“城門我去開，罪名我來擔(dān)。大人們不必有負(fù)罪感，你們做官是為天下百姓，來日或辭官退隱、或繼續(xù)效力，都悉聽尊便。”

    無人再敢出聲阻攔。

    盛嘉奕陪著盛泰走出去，打開了揚州城門：“齊臣盛泰，降?！?/br>
    齊軍放下武器，城門后站著大齊數(shù)百官員與數(shù)萬百姓。

    氣勢恢宏的軍隊有條不紊地走入城中，霍景煊身著盔甲立于其中，格外顯眼。

    他在盛泰面前停下，淡漠出聲：“有勞盛相?！彪S后又看向盛嘉奕，用眼神詢問他阿初的下落。

    盛嘉奕低聲道：“還在宮中?！?/br>
    出宮前，他給盛晚晴傳了消息，讓她和阿初盡快離開。

    剛說完這話，城內(nèi)突然涌起一陣黑煙，裴蔚藍(lán)臉色大變：“是行宮方向！”

    霍景煊立刻策馬朝行宮奔去。

    “蔚藍(lán)，麻煩你照看下我爹?！笔⒓无葘Ⅲw弱的盛泰交給裴蔚藍(lán)，立刻騎馬追過去。

    宮中除了宮人，只剩下朝臣們一律默認(rèn)讓逃走的太后等婦孺。此刻燃起大火，每個人都緊張到了極點。

    起火的地方是映雅軒，精致的樓宇已經(jīng)被火焰吞噬，阿初躲在遠(yuǎn)處，小心翼翼地看著火勢，尋找合適的時機出去。

    她的身后，盛晚晴與紫桃正帶著太子躲在無人的深巷之中。

    “阿初！”熟悉的聲音從背后傳來，阿初回頭，看到霍景煊翻身下馬，飛快朝她走來。

    她左胸膛里的心忽然就狂跳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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