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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擺滿臺階旁,她走過去收拾時,碰上那束小雛菊手指微頓。 她半蹲在碑前,仰起頭直直盯著小寸照片看。 距離上一次見面,這中間已經(jīng)隔了太長的歲月。 “mama,我給你買了你最喜歡的玫瑰?!笔鏍柦┯驳毓雌鹦Γ瑢⒒ㄊ旁谘矍暗目盏?,“之前一直在國外,也沒時間來看你,現(xiàn)在我回來了……” 可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她說不下去,那種得不到回應(yīng)的呼喚讓人難過。 舒爾克制的情緒似乎順著縫隙往出漫延。 不知道看了照片多久,舒爾輕聲開口:“mama?!?/br> 夕陽落山,金燦燦的余暉落在照片上,舒媛青的眉眼顯得格外鮮艷。 他們總說舒媛青母女倆長得像,五官像,性格也像。 可舒爾卻始終不相信。 分明這樣熱烈鮮活的女人,會為愛而死。 就像是場夢。 舒爾看著墓碑,她用力抿了下唇,伸手拂過照片上沾染的灰塵。 “mama,等我有時間再來看你?!?/br> - 下了山,舒爾讓司機載著她去了延中門外。 學(xué)校外面有家面館,舒爾念這味道好幾天,她現(xiàn)在不想回家,讓司機將她放在這里先回去。 “小姐,等會需要我來接你嗎?”司機探出頭來。 舒爾神色淡然,搖頭:“我自己回去?!?/br> 司機明了,多看她兩眼后開車離開。 其實她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再情緒失控過。 出國在外,除卻剛開始那段時間工作強度之大的不適應(yīng)外,其實最讓她感到煎熬的,是整夜的輾轉(zhuǎn)難眠,一閉上眼就會看見程昱的臉,耳畔是他均勻的呼吸聲。 整夜整夜睡不著。 越想越難受,整個人一度瘦到脫相。 可睡不著也實在沒辦法,她身體熬不下去,便只能借助藥物。 有次雨夜,她高燒暈倒過后,被公寓里的好心鄰居送去醫(yī)院。 從那次開始,她才逐漸停止藥物,也報了散打班,開始好好愛自己。 因為這世界上從來沒什么比自己更重要。 雜七雜八的思緒堆滿腦海,舒爾要了碗牛rou面吃完,付過錢后繞著面館外的小路慢慢悠悠地走。 或許是舒媛青的忌日,她今天的情緒極其低迷。 途徑延中外學(xué)區(qū)房的小公園,里頭這個時候正熱鬧。 舒爾雙手插進(jìn)褲兜往里看,視線觸及健身器材旁邊小朋友蕩的秋千,上頭正坐著個扎雙馬尾的小女孩兒。 就這么失神地看了會兒。 落日余暉消失,月色逐漸籠罩整座城市,路邊的太陽能燈亮起。 舒爾對面經(jīng)過一個年輕女人,她臂彎里挎著包,看起來似乎是剛下班。 秋千上的小女孩兒眼神亮起。 雙手雙腳并用爬下朝這邊奔來,舒爾盯著她看,連眼神都不自覺地變溫柔。 女孩兒撲向年輕女人懷里,摟住她的脖子:“mama你回來了?!?/br> “今天乖不乖?” “乖!”小女孩兒在她懷里蹦跳,“那我可以吃冰激凌嗎?” 年輕女人捏捏她的臉:“可以。” 舒爾歪著頭,不知何時嘴角已經(jīng)帶上了笑容。 母女倆手牽著手從道路旁離開,舒爾斂了視線,慢吞吞地坐在路邊長椅上,抽出手指的那一瞬間,不經(jīng)意碰上了褲兜里的糖紙。 窸窸窣窣聲響過后,舒爾摸出兩顆糖果。 她垂眸看著,看的久了,連指尖都在顫抖。 遲來的心痛仿佛利刃,猛地扎進(jìn)她的骨子。 指尖動了動,舒爾忍著顫意將糖果剝開塞進(jìn)嘴里,硬糖在舌上滑動,舒爾用力咬開,糖果里藏匿的汁水崩開濺在口腔里。 一陣水蜜桃味的甜膩。 舒爾喉頭滾動,眼淚隨著她的動作一起落下。 不知道在眼眶里憋了多久,第一顆掉下后,后面的便再沒猶豫,噼里啪啦盡數(shù)落在腿面上。 靜靜地哭了一陣,直到?jīng)]有眼淚可落。 舒爾才伸手抹點水跡。 她一抬頭,就看見馬路對面,燈光下長身玉立的程昱。 他似乎站了很久,指間夾著的煙都已經(jīng)燃過一半。 舒爾靜靜與他對視著,直到過了輛公交擾斷視線,她才起身邁步朝前走。 這條路與回家的方向相反,舒爾緩好情緒,打算坐車回家。 站在公交站牌前,沒多久旁邊就站了一個人。 舒爾淡然的往旁邊挪開。 “我剛?cè)タ戳藡??!背剃胖讣廨p捻,低聲說。 舒爾沒吭聲,低頭盯著鞋尖。 程昱絲毫不在意,繼續(xù)自顧自地說:“看到那束玫瑰花的時候,我就猜到是你去過了?!?/br> “我記得你也很喜歡紅玫瑰。” “回去吧。”舒爾滿臉倦色地抬起頭看他,“既然該看的看過了,那就趕緊回家吧,別在我這里浪費時間了,我今天也沒有心情再攆你走?!?/br> 程昱低聲說:“我知道你心情不好,陪你去走走吧?” 舒爾:“不用。” “那你吃飯了嗎?我?guī)闳コ渣c東西行不?”程昱往前走了一步,偏著身子。 被他吵的心煩,舒爾的手指摳緊手機,猛地回頭:“你煩不煩啊?!?/br> 程昱眼尾稍稍耷拉下來,整個人看起來都有些頹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