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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了,眼下你既知曉了,我也無話可說,倘或你后悔了也無妨,待前頭入了城,將我放下便是,我總不會癡纏于你?!?/br> 可話音剛落,賀瑤清便鼻頭一酸,胸臆間全教苦澀填滿,好似腔內(nèi)兀生了一只長滿了倒刺的手,生生拽著她的心腔,仿佛要將她的心臟從胸口剖出。 前世她能在驟然知曉藺璟所為之時沖出西小院去問個清楚明白,可她如今卻成了最是膽小如鼷之人,竟沒有勇氣朝李云辭多問一句。 驀得,眸間一瞬脹熱,便是方才四面楚歌之境都不曾似眼下這般讓她心頭艱澀,眼中強忍著的淚珠再也含不住,“啪嗒”一聲于衣衫上頭滾落,可賀瑤清強抿著唇瓣,雪白的貝齒將唇口咬得發(fā)白,隱隱似乎要滲出血絲來,只不肯發(fā)出一丁點聲音來。 似是生怕教身旁那人知曉了她在哭,便是這世上頂頂沒有臉面的事體。 - 今日藺璟與賀瑤清所言,初初在李云辭聽來便猶如平地驚雷一般,于耳畔轟鳴不止。 他原是不信神佛之人,卻不曾想過世上竟有這樣讓人咂舌的事情,當真是聞所未聞。 可驚異只于心頭一閃而過,更教他驚詫的是,他的王妃竟與藺璟有著這樣多為他所不知的過往。 這些過往,遠比他從前知曉的更教他心疼…… 可不待他將這些繁亂的東西縷清楚弄明白,他的王妃竟不知為何,兀自紅了眼眶與他說些“放她”之言。 一時心頭愕然,怔愣了半晌,只當是他自己聽錯了,“阿瑤……你說什么?” 言訖,便見賀瑤清轉(zhuǎn)過頭來,一雙眼眸水光盈盈,連唇瓣都在不停得顫動。 “我說什么?我說罷了!不會癡纏于你!” 說罷,眸中的淚珠更似珍珠一般汩汩滴落,初初是微微抽噎著,不多時,竟不管不得嗚咽起來。 - 李云辭哪里見過這樣的架勢,腦中還不及從先頭那處驚異中回過神,便又墜入另一個晴天霹靂中,只期期艾艾道,“你混說什么,何為罷了?你要與我如何罷了?” 語畢,賀瑤清倏地抬起眉頭仰面望著他,倒似是要將他的眼眸瞧出一個窟窿來,隨即一字一頓道。 “我是與藺璟有舊,這些你從前皆是知曉的,我也不知為何能再活一遍……藺璟的毒藥生生將我痛死,我原以為我是去地府的,可醒來時才發(fā)現(xiàn)我竟就在轎攆之上了……” “你可是要將我當妖怪了?還是你見我給藺璟那廝當妾便覺我這人……我這人……” 只說到此處,賀瑤清卻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了,她淚眼婆娑,淚如泉涌,面上眼淚鼻涕糊了一臉,眼前全是模模糊糊的一片,哪里瞧得清李云辭有幾個鼻子幾張嘴,心更是教委屈給填滿了,瑟縮著上下不停得戰(zhàn)栗著,怦怦直跳倒似是下一刻便要從她的口中蹦出一般。 可下一刻,卻倏地被人按入了冷冰冰硬邦邦的懷中…… 霎時,賀瑤清愕然不止,還不及應,便聽得頭頂響起李云辭隱隱帶著怒氣的聲音。 “你竟這樣瞧我?” “我今日知曉這些,除了心疼你,還有怨恨我自己……再沒有旁的了……” 說罷,李云辭更是加重了手中的氣力,將雙臂拘得更是用力,倒似是銅墻鐵壁一般,勒得賀瑤清險些喘不過氣來。 - 那廂賀瑤清悶在李云辭的懷中,面頰貼著他早被雨水浸濕的襕袍之中,分明是冰涼刺骨,可李云辭的話竟教她堪堪頓住的淚水又要控制不住地落下來。 半晌,賀瑤清輕輕吸了吸鼻子,似是不信,“真的么?” 李云辭垂首將頭窩在賀瑤清的頸窩中,只抬手將她摟得更緊,低喃道。 “自然是真的?!?/br> 不曾想,短暫的默然后,賀瑤清竟悶聲說道,“我不信……你方才分明是生了氣,故而才那樣的神色瞧我……” 聞言,李云辭心下一頓,竟沒有立即去駁。 少頃,聲音縹緲翩躚,倒似是一聲輕嘆,“是了,方才是教我生氣了……” 話音剛落,賀瑤清心頭又是一酸,隨即便要從李云辭銅鑄一般的懷中掙脫開來,可于他而言,賀瑤清現(xiàn)下所為,竟似是撓癢癢一般。 李云辭只稍稍多用了一點力,便將她的手臂皆牢牢扼住了,繼而伸出一手捧起賀瑤清的濕濡的面頰,迫她仰面瞧他,抬手輕撫著她細嫩的面龐,拇指緩緩動著,最后落于她才剛被咬得發(fā)紅的鮮艷欲滴的唇瓣之上,細細摩挲著,眸光沉沉,繼而輕啟了唇。 “我瞧見你從前給他繡的香囊……” “那上頭竟是兩顆紅豆……” “兩顆紅豆相依,可是相思豆么?你從不曾給我修過鴛鴦紅豆的,皆是些冷冰冰的甲胄……” 李云辭的話說至最后,氣息漸沉若,倒似他才是那個受了委屈被冷落之人,漆黑的瞳孔在這一瞬仿佛銜著屈,都不曾與賀瑤清打個商量,便倏地從她的眼眸中鉆入她的心坎兒,教她怔然,教她舌橋不下。 她方才思緒翩躚,心頭百轉(zhuǎn)千回。 想過若李云辭當真因著她與藺璟的事體要與她劃清界限,她亦是認的,橫豎便是尋一處地兒開一家繡坊過活罷了。 亦想過倘或李云辭不開口,只慢慢要與她生分,她雖心頭難過,但卻也不會怨怪于他,畢竟重生這樣玄而又玄的事體,誰人知曉她是人是鬼?只怕旁人恨不得要尋了道士回家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