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嬤嬤想來也是明白了這一點(diǎn)，一時(shí)面色微有不愉，二人卻都不曾說什么，只回屋去了。

    待闔上門，俞嬤嬤才心事重重：“王妃……如今王爺不回府，我們出不去，老王妃那頭我們亦不用去請(qǐng)安，如此天長(zhǎng)日久的，于圣上之重任無半分進(jìn)展，這可如何是好？”

    俞嬤嬤這般心焦，賀瑤清卻在琢磨著旁的，隨即好整以暇得寬慰，“王府既在，王爺總有回來的時(shí)候?！?/br>
    賀瑤清想著，李云辭既防備她至此，那么先頭的“從長(zhǎng)計(jì)議”便不太好說了，她原是想得了李云辭的信任后，尋機(jī)會(huì)出府，用上她先頭帶來的東西，再要逃，也不會(huì)太過艱難?？扇缃衲f府門了，便是東院的院門怕是只要她出去，便會(huì)有人暗地里頭跟著罷。

    而后幾日，賀瑤清便也不曾再生出要出府去的想法，至多屋子里待得憋悶了，便差人在廊下擺一張貴妃榻曬日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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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李云辭那晚出府一月時(shí)，賀瑤清正在屋內(nèi)拿著棋譜練棋，便見著俞嬤嬤神色匆忙地跑進(jìn)屋。

    李云辭那晚是去了雍州衙署，原是公務(wù)緊急，哪曾想待去了衙署邊關(guān)又來了軍情，故而李云辭連夜趕去邊關(guān)，老王妃那頭一直都是知曉的，如今邊關(guān)稍安，李云辭已然要回了，眼下眾人正在府門口等著李云辭歸，只無人來東院說一聲。

    俞嬤嬤說罷，忙催促著賀瑤清坐至鏡前，她要為她梳妝，讓她一道去府門迎人。

    時(shí)間匆忙，便挑了一件通身緊窄的藕色襦裙，系一條雙金刺蝴蝶的抹帶，將賀瑤清的腰間稱得不盈一握，又瞧著鏡中人秋波橫臥、雙眉若遠(yuǎn)山不描而黑，這才出了門去。

    待至府門，果然老王妃秦氏與一眾小廝女使都在了，翹首以望，賀瑤清低著頭上前給老王妃請(qǐng)安，“見過母親?！?/br>
    秦氏唇邊含笑，“你來得正好，阿辭勝仗而歸，原要差人去喚你的，你竟這般快便來了，也是有心的?！?/br>
    賀瑤清只道不敢，原是本分。

    至此，賀瑤清立身于秦氏的身后，垂眸不語。

    不多會(huì)兒，遠(yuǎn)處便有小廝三兩步上前來，繼而跑上府門口的階梯，欣喜異常氣喘吁吁，“回稟老夫人，王爺回來了，眼下已然入城了！”

    話畢，不待眾人有應(yīng)，便聽得馬蹄踏在青石板街道上的磅礴之聲，還有從城門傳來的百姓擁護(hù)歡呼之聲。又過了一陣，街道盡頭終于見著一人身穿戰(zhàn)甲畫戟橫手，腰別一把鹿盧劍，身騎于馬上。

    是李云辭。

    身后跟著一隊(duì)人馬，想來大部隊(duì)已然在城外兵營(yíng)駐扎。

    李云辭見著王府門口眾人，隨即拋下旁人催馬前行。

    這是賀瑤清頭一回見著身穿鰲甲的李云辭，看著他身后各個(gè)滿面臟污卻蓋世赳赳的軍官將士，不自覺便想到前頭這一個(gè)月她是在東院煙霞香粉不問世事，可李云辭卻是在外征戰(zhàn)殺敵，心下不免忸怩。

    李云辭到了梁王府門口，隨即翻身下馬跪于秦氏跟前，“兒子回了！”

    秦氏趕忙上前，眼中含淚，一手不住地輕拍著李云辭的肩背，忍不住輕嘆，“好，好，好?。　?/br>
    身后的賀瑤清瞧在眼里，心下微動(dòng)，秦氏或許待她無三分真心，但眼下那溢于言表的歡欣振幅之情，卻定然是真的。她從小生在金陵城，不曾直面過戰(zhàn)場(chǎng)之廝殺恐怖，不知曉李云辭的連連勝仗是如何的艱難，只眼下見秦氏這般熱淚盈眶，竟有幾分感同身受，一時(shí)心有戚戚哀。

    雖，她與李云辭無多情義在。

    那頭李云辭被秦氏扶起，便要入府，眾人忙讓出中間的道兒來，賀瑤清便被眾人不經(jīng)意間的推搡漸漸行至一旁。

    李云辭一個(gè)轉(zhuǎn)身，瞧見的便是這樣一副光景。

    賀瑤清眸光瑩瑩，眼中好似含淚，退避在一角，默不作聲。

    李云辭步子微頓，隨即面色如常地?cái)v著秦氏入內(nèi)，心下只嘆他的王妃合該去唱戲才是，教他險(xiǎn)些信以為真。

    第9章

    ——你做什么吶！

    那頭秦氏回轉(zhuǎn)過身亦瞧見了在角落中的賀瑤清，隨即朝李云辭道，“我這頭無礙了，你與王妃一道去罷?！?/br>
    李云辭垂眸頭亦不曾抬，“無妨，我送母親回屋。”

    至此，眾人漸漸散開，賀瑤清與俞嬤嬤一道回了東院，又吩咐了人備水，備膳食。

    那頭俞嬤嬤正轉(zhuǎn)身要走，復(fù)被賀瑤清喚了回來，“交代小廚房，今日莫做蘇菜了，做一道口蘑桃仁汆雙脆，再溫伴腰絲，奶湯鍋?zhàn)郁~，另來兩個(gè)好入口的小菜?！?/br>
    這些都是雍州的菜，賀瑤清也不知李云辭愛吃些什么，隨意吩咐了。

    約莫一盞茶的工夫，便有人來傳，只道王爺回院子了。

    賀瑤清正要出了屋子下廊檐去迎，不想李云辭腳程更快，已然跨過小院門入內(nèi)來了。

    賀瑤清上前見禮，柔聲細(xì)語，“見過王爺?！?/br>
    李云辭只微微頷首，隨即入屋，他身上仍穿著布滿血污的盔甲，賀瑤清哪里見過這樣的陣仗，心下有些犯怵，遂遣了別的女使去為李云辭卸甲，自己立身站在稍遠(yuǎn)的一旁，瞧著甚為乖巧。

    想來是在外頭行軍打仗條件艱苦，都不曾好好洗浴，那沉重的盔甲落下，便冒出些混了血污腥的汗味來，賀瑤清下意識(shí)抬了帕子要掩鼻，一抬眉便瞧著李云辭正好整以暇地望著她，賀瑤清面上訕訕，隨即嚯開帕子假裝掩了掩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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