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被她逗笑了，取了新做的香包給她和徐昉的小女兒，春日毒瘴多，里頭裝了香草能驅(qū)蟲。

    孩子們玩作一處，明月下了馬車與阿姜逛起這正陽街來。

    很快便行到相撲賭籌的臺子下，雍州是軍事重鎮(zhèn)，本就尚武，百姓喜愛，到了這處便擠的厲害。若奪了冠，便可得賭籌的十分之一，賭贏了也有賞錢。明月以前也見過，不過倒屬今日最熱鬧。

    人群中，平章仰著脖子看臺上，眼睛眨也不眨，出口卻是：“倒也算不得什么?！?/br>
    平昭知道這人脾性，默默跟在張信身邊并不理他。侯爺難得有興致出來逛燈會，有這人在，也是個(gè)樂子。

    果然張信聽后眉梢輕挑，話出口帶著輕松笑意，“你若不服，大可試試。若輸了，便去領(lǐng)十板子，記上武藝不精，逞口舌之利的罪名?！?/br>
    臺上比賽正焦灼，眼見一人蒲扇大的手制住對手便要掰倒。將要破局，人群激動(dòng)，都往前挪了幾步。混亂間，明月被擠，踉蹌兩步。

    “郡主。”阿姜情急喚道。

    明月手肘被扶住，她面上帶著帷帽并不驚慌，將要致謝，卻隔著紗簾看見他。

    張信怔在原地，還未反應(yīng)過來，阿姜已扶著她走出人群。她手中拿著一根喜鵲報(bào)春的糖畫，身形纖細(xì)，紫煙裙衫，挽著披帛。

    “郡主可傷著了？”

    “......無事。”明月心神稍定，思緒中還是方才見到的樣子。他如今蓄了須，倒是從前她熟悉的模樣了。

    隔著人潮，張信眼中錯(cuò)愕漸轉(zhuǎn)沉靜。臺上那人拔得頭籌，鑼鼓一敲，眾人山呼。他輕嘲一笑，便欲離開，卻見一小兒，手舉著燈，高聲喚道：“姑姑?！?/br>
    “姑姑?！被⑴軄?，佛前獻(xiàn)花般將花燈舉到她跟前，“你瞧，這燈上的人像不像你？”

    燈上的美人羅衣曳紫煙，披帛似隨風(fēng)動(dòng)，身姿楚楚，如隔云端。

    張信猛地轉(zhuǎn)身，只見她彎下腰，拿出帕子給小兒擦汗，細(xì)致溫柔。

    “蘭景新婚，日子定在三月，倒比你還早些。”

    虎奴還在問：“姑姑，你喜不喜歡？”

    她，沒嫁蘭景他眼中如風(fēng)起平湖，胸腔震震，周遭萬物皆隱了蹤跡。

    第52章 結(jié)局（一）

    “侯爺,徐大人有急報(bào)，現(xiàn)在兵馬司中等您?！眻?bào)信軍官自馬上躍下后跪地抱拳，攔在張信身前。

    “何事？”不過瞬間,張信眼中情緒收了干凈,平章已去將馬牽了過來。

    “小人不知。只是方才西城門值守來報(bào)有人射箭投書，怕是與那書信有關(guān)?！?/br>
    他們一行上馬后便有些招搖,又逆人流而行,虎奴認(rèn)出張信，引著脖子看，回頭來指著馬上的人對明月道：“呀，姑姑，那就是那天阿爹回城時(shí)領(lǐng)兵的大將軍?！?/br>
    明月站起身，他們已行遠(yuǎn)，遙遙只見幾道人影，很快便消失在視線中。

    阿姜面上有些異樣,宣平侯用兵如神,頗有父祖風(fēng)范，這些日子在雍州城都傳遍了。她看著明月望著那處，久久不動(dòng)，郡主定是還記得他吧。

    這日雍州城中百姓歡愉,卻不知大軍因?yàn)橐环鈺庞俑澳庇戇|。

    投書之人乃羯人貴族烏孫氏的子弟，為的是求援。

    羯人搖擺于遼人與大梁之間,是漠北商路中的小國。漠北之地茫茫黃沙，自然之險(xiǎn)詭譎難測,外來者進(jìn)入何等之難。此次梁軍將遼軍趕至漠北便不敢再深入，本是謀定后動(dòng)，但羯人若亡,一則給了遼軍喘息之機(jī)，二則威脅邊陲的大梁城鎮(zhèn)。

    出征之時(shí)定的倉促，阿離囑咐方娘子收拾行裝，便要回營中點(diǎn)兵。明月伴在方娘子身側(cè)，見她面上強(qiáng)撐著笑，待丈夫出門便有些沉默。

    明月從她屋中出來，虎奴正抱著阿離撒嬌，他知道阿爹又要去打仗了，阿離同他許諾等回來了便教他騎馬，再不至于去騎小羊了。

    “哥哥。”明月走近些，阿離明白她是有話，將虎奴放了下來。

    “嫂嫂馬上就要生產(chǎn)了，哥哥能不能不去？”

    “明月?！卑㈦x有些意外她不知該如何同他解釋，只能這樣講：“你知的，她面上雖不顯，可心里一直惦記擔(dān)心。”劇情中阿離就是戰(zhàn)死在漠北，她能讓劉先生好好看著方娘子，卻不能金手指大到去戰(zhàn)場上護(hù)住他。

    阿離只當(dāng)她是憂心惠娘，安撫道：“軍令已下，我乃將官，如何也不能臨陣退縮。惠娘你幫我多看顧些?！?/br>
    “哥哥?！泵髟旅蛑絾镜溃骸拔铱傆行┎缓玫念A(yù)感，我怕......”“怕什么？”她難得這樣，自義父過世便少了許多小女兒情態(tài)，阿離面上輕笑，在她頭上拍了拍，“別擔(dān)心，我的武藝你又不是不知道?！?/br>
    虎奴也應(yīng)和著抱住她明月心頭沉重不發(fā)一言見她如此，阿離將手放下來，再開口眼中堅(jiān)定如矗立的山巒，“明月，我一定要去。侯爺治軍英明，此番征戰(zhàn)定能大敗遼軍。如此，我才能立軍功，才能保護(hù)你們?！?/br>
    虎奴牽著明月的手，感受到輕微的顫抖。阿離已經(jīng)離開了，他仰頭喚了聲姑姑，明月抬頭將眼眶中的淚憋了回去。

    將軍百戰(zhàn)死，他是重諾之人，既然答應(yīng)了蘭元珍便一定會做到。

    兩月間，漠北戰(zhàn)事兇兇，因羯人之故，兩軍僵持多時(shí)。糧草有限，若再拖下去便臨旱季，到時(shí)連水源都會有問題，須得速戰(zhàn)速?zèng)Q。

    中軍帳中，將官圍著輿圖，張信直指黑水，欲帶一支輕騎繞過遼軍腹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