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喬到明月跟前，“郡主?！?/br>
    明月：“嗯？”她將手上線打了兩個(gè)結(jié)，拿剪刀剪了。

    阿喬道：“奴聽著，那王先生怕是想見老夫人。”

    明月抬頭看過去“奴就坐在床邊凳子上，那王先生瘦的就剩一把骨頭了，她怕是覺得自己不好了，自己哥嫂又是心狠的，想求著老夫人庇護(hù)，畢竟靜娘也在府里呆了幾年。”

    明月靜了下，低頭換了根靛藍(lán)的線，“那便去府里同祖母說?！?/br>
    “奴哪還需要特意回府傳話，反正侯爺時(shí)不時(shí)便來的?！?/br>
    明月沒在意：“也是，你同他講也行?！?/br>
    阿喬看見桌上放的東西，問：“郡主怎的突然要求護(hù)身符了？”

    明月放下針線輕嘆了口氣，只道：“夜里夢見哥哥了，剛好又在寺里，便求一個(gè)?！彼哚橈w快，“我給虎奴也求了，到時(shí)一并送過去?！?/br>
    她未說的是將來的戰(zhàn)事等再過些時(shí)日就有跡象了阿離不似阿喬，對主線劇情影響太大，她想不出法子救他，做這些不過圖個(gè)安慰。

    元月前，城中落了雪紛紛揚(yáng)揚(yáng)一夜起來，整個(gè)金陵城都成了一片白茫。

    明月興致起來想去寺里的琉璃塔看雪，從那兒能俯瞰整個(gè)金陵。

    阿喬有些恐高，便沒跟來。

    明月身上穿了件白狐裘，捧著手爐，里頭是件藕色褙子和墨灰色的襦裙。阿姜給她簡單盤了個(gè)發(fā)髻，當(dāng)中插了一枚玉梳。

    她倚在欄桿上，目之所及是這座龐大的都城。黑色的磚瓦都成了雪白，遠(yuǎn)處青山朦朧，一彎河水如墨玉點(diǎn)綴。風(fēng)將佛塔上的銀鈴吹得叮當(dāng)，宛如梵音。

    雪仍在下，她伸出手零星幾片便落在掌心。

    寺外“侯爺?！逼秸伦隈R上見張信已從馬上跳下。

    “不必等我，讓林騰帶大軍出城，我很快便追來?！?/br>
    “諾?！?/br>
    他走的極快，行動間袍角翻飛，沾到了地上雪水。

    寺中侍衛(wèi)道：“郡主去了琉璃塔看雪。”

    他走到塔下，遙遙望去，佛塔高聳，灰茫天際，沉沉欲墜，根本看不見她身影。

    登上塔頂，阿姜訝異，“侯爺。”她屈膝喚了聲，如今天方亮，怎這時(shí)候來。

    他身上穿著紫色公服，頭上的官帽帶著長翅，身姿清舉，亦愈發(fā)威重。

    阿姜退遠(yuǎn)了些，卻豎著耳朵更警醒了。兩人僵了大半年，郡主待侯爺已不是當(dāng)時(shí)的怒了，分明是無視。前些日子消息傳來說去歲方投降的遼人宰相烏博又叛亂了，還聯(lián)合了原先的遼人皇庭，一時(shí)間西境戰(zhàn)事起，烽火直下眼看就要燒到雍州。只是金陵城相距甚遠(yuǎn)，又將要過年，倒是一點(diǎn)也沒受影響。

    “烏博叛亂，朝廷命我出征漠北，?！?/br>
    明月早便知了，他這一去兩年，一直到熙和三年的年底才回來。原也不需那么久，只是他有意收攏雍州兵權(quán)。

    明月輕輕頷首行了一禮，“祝侯爺凱旋?！?/br>
    張信眼中只有她她脖子圍著一圈白狐毛，越發(fā)顯臉小，身子纖弱，方才在下面聽說她登了塔頂，他莫名就有些心揪。

    “你回府吧，祖母和婉然都很想你，我不知何時(shí)歸，你不必再避著我?！?/br>
    “好?！?/br>
    她應(yīng)的快，他低頭望著她，半晌看向塔外道：“若我戰(zhàn)死，你當(dāng)自由了，再無人束縛你。”

    “侯爺不會死的?！彼鄣滋鹈纾m極力壓制，卻難掩希冀，“你如何知？你不該希望如此嗎？”

    她不知道他為什么會這樣想，仰頭道：“我不是你，便是為祖母，婉然，我都希望你好好回來?！?/br>
    她眼睛清澈，坦蕩無波，卻如一瓢涼水將他剛?cè)计鸬哪屈c(diǎn)希望澆滅了。憶起以往受傷，便是捉幾個(gè)匪徒，她都要憂心許久。

    如今，卻是不同。

    “那你呢？”他聽見自己的聲音一陣靜默明月見他皂靴出現(xiàn)在自己跟前，突然就被他抱在懷中，正要掙開，臉便貼到他胸口，堅(jiān)硬嶙峋，是公服下的甲胄。

    “明月。”

    她微怔他貼在她耳畔：“若我凱旋，你便原諒我，好不好？”她推開他，卻被抱的更緊。

    “只這一次，我只棄你這一次，往后再不棄你?！彼曇魤旱暮艿?，松開她些，一只手撫著她的臉，俯下身，眼中有祈求。

    她見過他殺伐果決的樣子，還從未見過他這般，一時(shí)心中酸軟，偏頭不去看他?！昂顮?，你與我回不去了?！?/br>
    他撫她臉的手仍在空中，聞言指頭輕顫，像是想抓住什么。

    “你心中有家國天下，這是你的報(bào)負(fù)，還有你父親、祖父的血仇。我常想，若我是你，我怕根本不會對這樣身份的妻子有什么好臉色吧?！泵髟螺p哂，話語輕柔，望著他，“我是真的不怪你，卻也再難信你了?！?/br>
    “明月?！?/br>
    “你說再不會棄我，可若一切重來，你仍是會做出一樣的決定，對不對？”

    “其實(shí)，你根本不曾后悔?！?/br>
    他袖中的手瞬間僵硬“如今只是你以為一切已盡在掌握中，可若我與你心中利益沖突，你會如何取舍?！?/br>
    她聲音平靜，卻如利刃將他臉上面皮揭開，其中陰私狠毒，皆被攤在白日下。

    佛塔外風(fēng)雪急急，兩人靜立，相距不過兩步，卻如遠(yuǎn)隔千里。

    須臾，明月屈膝道：“戰(zhàn)場上刀劍無眼，侯爺要保重?！彼髞硎芰酥貍?，也是命懸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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