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影全副武裝跑下車，一刻鐘后回來，呼出的白氣被冷風吹亂。

    凌霽在車里等得心急：“你怎么不穿個外套就出去？”

    狄影從懷里掏出熱乎的奶茶，塞進他手里。

    “我看到那邊有家奶茶店，知道你喜歡甜的，我點了全糖?！?/br>
    “……這么冷的天，你特地跑出去，就是為了這個？”

    還穿著晚會上的衣服，就不怕被奶茶店的人認出來。

    “抓緊喝，別涼了?！?/br>
    狄影順手把小凹抓進懷里。

    “天是真的冷，還好有只貂暖暖?！?/br>
    “……”凌霽插上吸管，默默喝起來。

    狄影突然說了句沒有來頭的話。

    “我就知道你是不拒絕奶茶的。”

    凌霽：？

    車子重新啟動，琳瑯滿目的鬧市街燈逐漸連成蜿蜒的光線。

    “新的一年要來了啊?！?/br>
    第31章 第三十一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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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套脫去之后, 突兀的袖帶暴露在鏡頭下?！?/br>
    【它的顏色與他今日的配色格格不入，倒是與另一位嘉賓有著微妙的聯(lián)系?！?/br>
    【其他人只看得到色彩的不匹配，絕對看不到的是這只袖帶不久前曾捆住那個人精致的手腕……】

    狄影津津有味地讀著時綠今天的更新。

    車王的想象力令人嘆為觀止, 他怎么就沒想到袖帶還能開發(fā)出其他用途。

    凌霽提著小號行李箱下樓, 一眼看穿他又在看不正經(jīng)的東西。

    真是不太放心把小凹交給他單獨照顧, 可今天他要去外地出席一個重要活動，沒辦法把小凹帶在身邊。

    狄影親自把人送到門口：“小凹跟著我絕對吃好喝好, 你安心去工作，本債主還等著你賺錢還債呢?！?/br>
    凌霽擔心的就是這個：“祝醫(yī)生說它已經(jīng)超重20%了，要是再這么吃下去, 就要強制減重?！?/br>
    狄影推著人向前走：“這么相信祝醫(yī)生, 因為他是你的救命恩人嗎？我也是看過好幾本專業(yè)書籍的養(yǎng)貂專家, 相信我, 小凹不胖，真的不胖。”

    小凹贊同：“吱！”

    他把凌霽塞進車里，趁機親了一口臉頰。

    小凹見了, 也有模有樣地跟著親了一口。

    祝修真的醫(yī)囑里，狄影貫徹最好的一條就是這個“要在孩子面前保持恩愛”，平時沒少以此為由占凌霽便宜。

    好處是凌霽慢慢接受了這些行為, 現(xiàn)在狄影拉個小手、親個小臉，不會遭到明顯抗拒, 照這個進度，袖帶捆手腕play指日可待。

    車尾消失在視線中，狄影立刻回屋收拾出門裝備。

    “小凹走！爸爸帶你去好玩的地方！”

    小凹完全沒有疑心, 跳進包里, 直到發(fā)現(xiàn)自己被帶到寵物醫(yī)院，想要逃跑為時已晚。

    一不小心又相信了人類, 它拽著包哇哇大哭，堅決不肯出來。

    “今天不打針，看你那點出息。”

    寵物醫(yī)院里的人類還是只有祝修真一人。

    “還沒到這個月打疫苗的時間，是小凹生病了嗎？”

    “它活蹦亂跳得很，是我有事想求助祝醫(yī)生。”

    祝修真為難：“救凌霽是意外，我其實不怎么會給人類看病。”

    “找你當然也不是為了看病，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想去追究小凹的來歷，以及為什么所有人見到它，都篤定是我親生兒子這件事，我接納小凹是我的家人。”

    他口風一轉(zhuǎn)：“但是，既然它投胎到我家，我想我有權(quán)得到一份雪貂使用說明書，這個要求總不過分?！?/br>
    祝修真笑容勉強：“不好意思，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br>
    “那就說點你聽得懂的，上次來這里，我發(fā)現(xiàn)貴院有很多不符合規(guī)范的行為?！?/br>
    “……譬如說？”

    “只有獸醫(yī)執(zhí)照，卻給人類治病，算一個?！?/br>
    祝修真扯扯嘴角：“你的意思是讓我對重傷的凌霽見死不救？再說這件事過去太久，你也沒有證據(jù)?！?/br>
    “別急，還有，你醫(yī)院里的動物種類繁多，其中不乏保護類動物，對特殊動物進行收治，需要林業(yè)部門的審批，我猜你也一定沒有?！?/br>
    祝修真：“……”

    狄影指著窗邊的鳥籠：“囚禁鴿子并強制碼字，涉嫌虐待動物及非法雇傭禽工……”

    “行行行，”祝修真投降，“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小凹曾經(jīng)用不知道什么辦法，讓一個招搖撞騙的假道士主動坦白罪行，我想知道，怎么才能讓它主動施展這個能力。”

    祝修真思索片刻，坦白說：“你是我見過極少、能保持清醒的人。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你要給我一個合理的理由，不能讓你利用小凹去害人?！?/br>
    “我發(fā)現(xiàn)有人對凌霽做過無法原諒的壞事，雖然我也能慢慢搜集證據(jù)解決那個人，但過程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我不想讓他逍遙那么久?！?/br>
    “馬上要到新年，我希望所有欺負過凌霽的人止步于此。翻過這一年，迎接他的將是一個沒有煩惱的世界，這就是我的理由?！?/br>
    狄影的眼神誠懇，沒有半分躲閃。

    祝修真盯了他半晌，接受了這個理由。

    “動物跟人一樣，是有靈性的，會恐懼、會憤怒、也會共情。但是，動物也是很純粹的，只要沒有傷害過它，所有人類在它眼里都是好人。”

    狄影不太理解：“你的意思，如果我讓那個人冒充獸醫(yī)給它打一針，小凹就會把它當成惡人？”

    獸醫(yī)祝修真：“……”

    他清清喉嚨：“如果你能把心情傳遞給小凹，讓它跟你共情，你的敵人就會是它的敵人。動物的世界非常簡單，千萬不要把它想復雜了?！?/br>
    ……

    回到家里，狄影打印了兩個紙人，一個是凌霽，一個是強忍著惡心找來的天良集團的總裁王魄，擁有這樣一個老總，集團應該改名喪盡天良才對。

    狄老師對唯一的學生小凹循循善誘。

    “這個人，是你mama?！?/br>
    狄影拿過凌霽的紙片人啵了一口。

    小凹看懂了，也對著紙片人啵了一大口。

    “這個人，是欺負你mama的壞人。”

    狄影給了王魄的紙片人一拳。

    小凹歪過腦袋，不明白爸爸為什么要揍一個陌生的紙片人。

    狄影發(fā)現(xiàn)這種辦法行不通，得想想如何用貂的思維講清楚這件事。

    他在凌霽紙片人面前放了塊小rou干。

    小凹盯著小rou干，口水流了下來。

    “小rou干，mama給小凹準備的。”

    狄影用王魄的紙片人把rou干搶走，藏到身后。

    “壞人，搶走了?！?/br>
    小凹眨眼不見了rou干，對著壞人呲起了牙，還發(fā)出威脅的哈聲。

    狄影火上澆油：“對對！就是這樣！壞人把小凹的rou干全都搶走了！魚泥、rou松、奶粉，什么都不剩！”

    小凹狠狠咬住王魄的紙片人，腦袋甩來甩去，紙片人很快變得殘缺不全。

    看似有了成果，但狄影卻覺得遠遠不夠。

    小凹發(fā)動了攻擊，可只是最普通的物理攻擊，他的目的又不是讓小凹單純地咬王魄一口，他還擔心咬那種人會傳染上什么疾病。

    ——祝修真：如果你能把心情傳遞給小凹，讓它跟你共情，你的敵人就會是它的敵人。

    我的心情……

    狄影想起侯穎說的那部古裝戲，把片子找出來，用0.5倍速一點點尋找凌霽的身影。

    他很快就鎖定了目標，沒有一絲懷疑，即使臉上涂滿污泥，凌霽的身段氣質(zhì)仍然在群演中一騎絕塵。

    他不像是難民中的一員，而是混進難民中逃難的亡國皇子。

    狄影看到他在鐵騎馬蹄下躲避踐踏，在暴風驟雨下瑟瑟發(fā)抖，跟其他難民一起瘋搶掉在地上的干糧、搶到后不顧一切地往嘴里塞……

    盡管他很清楚演員就是這樣的，每個群演都在淤泥中打過滾，在暴雨中演過尸體，就連他這樣的主演，遇到這種戲碼也要親身上陣。

    可在他一遍又一遍重復那些片段有限的畫面后，依然滋生出把被小凹撕碎的紙片人翻出來再碎尸一遍的憤怒。

    “小凹，”他指著屏幕，“仔細看，這是你mama。”

    小凹扒在屏幕上仔細看，真的認出了凌霽，興奮地叫喚，用爪子在上面刨。

    凌霽扮演的難民在石橋上蹣跚行走。

    “他演的是一個亡國百姓，侵略者占領(lǐng)了他的國家，燒了他的村子，為了生存，他跟其他難民一起逃亡——”

    戲里，一匹疾馳的駿馬呼嘯奔過，凌霽背后被撞了一下，狠狠摔到橋柱上，順著臺階滾了下去。

    狄影解說的聲音噎住，喉嚨里像被什么東西卡著。

    他演戲多年，一眼就能分辨，是為了減少傷害取巧假摔，還是為了真實徹底把自己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