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夜叉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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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陳皋買回符紙、朱砂、鹽米、干糧等補給,吳奇收拾后離了浮云觀。 從成都府到雅州有兩百多里,他沒走陸路,選在珉水支流里走水道,避水獸在水中腳程快。 吳奇想象中是跨了避水獸劈水斬浪。 人結丹修士空中御劍,他好歹水中御個獸。 現(xiàn)實情況卻是避水獸一口將他吞進肚子,闊口微張,讓他在里頭待著。這樣避水獸才能潛水而行,提高航速。 避水獸腹中,也就是三爪奩內部空間,本不能裝納活物,但此時化作器靈,不閉口不散靈,卻能短暫包容。 吳奇只能安慰自己,好歹是包廂,也還行了。 出行任務,不宜高調。 從實用性來講,在避水獸體內坐著,倒比站在它身上耍帥要好。 湔堋龍女所備法寶,本就是給女兒李宓量身打造,李宓不會水,趕水路時,坐在法寶內更安全。 好在里面不暗。 避水獸的兩只眼睛所見,能清晰傳入里面,水下空氣也不急不緩被吸入體內,讓里面不至于空氣稀薄。 當然,由于內部空間高長均一丈,寬五尺,所以吳奇、夜叉一前一后盤膝而坐,絕不寬敞就是了。 閑著也是閑著,吳奇主動開口:“四郎,夜叉生存現(xiàn)狀如何?” 黃四郎想了想:“回尊者,夜叉內部也劃分很多支脈,最簡單的劃分是飛天夜叉、陸行夜叉、海夜叉?!?/br> “三類夜叉里,飛天夜叉最厲害,生有雙翅,天生就能翱翔千里?!?/br> “海夜叉其次,因為生存海湖江河里,他們不怎么缺魚,很少上岸,大多被編入各路妖帥妖將麾下。” “陸行夜叉最弱,在人世間討生活,但大多人又討厭夜叉,夜叉面目兇惡又不強,遇到厲害的武者都要吃癟……小妖屬于陸行夜叉?!?/br> 黃四郎隔著斗笠撓了撓頭:“海夜叉看不起陸行夜叉,飛天夜叉又看不起海夜叉、陸行夜叉?!?/br> “陸行夜叉不能到水里去,否則就會被海夜叉攻擊,明明是一個種族,互相廝打起來卻比對外族還狠?!?/br> 吳奇靜靜聽著。 “小妖想,是因為彼此派系不同?!?/br> “飛天夜叉一族經常擔任各神祇的神將天兵,海夜叉則是海里妖帥妖將的部曲,就咱們陸行夜叉沒有靠山,既沒修士愿意接納,陸地妖帥妖將也看不上??此茢?shù)量不少,實則都是散兵游勇?!?/br> 黃四郎戴了斗笠,臉部蒙布,吳奇也無法分辨他此時表情。 “尊者,其實陸行夜叉數(shù)量最多,而且脾氣相對其他兩夜叉更溫和??删褪且驗闆]靠山,討生活都得謹小慎微,到處都被欺負?!?/br> 黃四郎嘆了口氣:“明明咱們言行上是最像人的,但偏偏活得最困難?!?/br> 吳奇道:“那你們就沒考慮過,為大唐朝廷效力?” “尊者,當然想啊,可大唐根本不需要咱們?!?/br> 黃四郎悶悶道:“要成為舍人,也得妖將去了,可真正日子過不下去的都是下面小妖。” “目標不對?!?/br> 吳奇搖頭,糾正說:“不是要成為舍人,而是要定位大唐官府的民團民兵。” 大唐王朝國力強盛,給民夫的傭酬不低,但服公役者數(shù)量嚴重不足,愿意主動來的大都不是青壯年。青年要么讀書求功名,要么修道禮佛,長安洛陽兩都之外,各道勞動力都長期缺乏。 各州府需要大量人力參與當?shù)亟ㄔO,最基本的修路,架橋,壘堤砌堰,都缺人手。 “尊者是說,讓陸行夜叉去做民夫?” 黃四郎恍然:“通過這樣來和當?shù)毓俑愫藐P系,獲取信任,是這樣么?” 吳奇點點頭:“不止如此,若是能建立良好信譽,以后不論修路、建房、筑墻,都可能雇傭夜叉。如此既有賺頭,也擴大影響,有了聲譽?!?/br> “朝廷先做,百姓才會漸漸認同,后續(xù)就可能雇傭夜叉筑房。夜叉群體才能因此壯大,有了第一筆酬銀,后面就會容易一些?!?/br> 婆娑世界的大唐,名聲是最重要硬通貨,因信息傳播速度不快,官方途徑是最為可靠的信息源。 百姓對大唐朝廷依舊最為信賴,朝廷頒布嘉獎,就是最好的宣傳。 吳奇就從中獲利頗豐。 他正是解決了魂車木馬、誤喪鬼、馬幫王猛案等,才獲得了成都府乃至朝廷認可,后續(xù)種種紅利也是由此而起。 點點滴滴,聚沙成塔。 黃四郎一想就通:“原來還能這樣……陸行夜叉從未想過這種事?!?/br> “不,肯定有夜叉想到過?!?/br> 吳奇輕聲道:“天下智者,何其之多。他們不會想不到,但他們就是不做,因為那太難,太慢。” 好逸惡勞是生靈天性,或者說本能,哪怕修行者也在一直與其對抗。 大多人都知道怎樣才是對的,但他們都不去做,因為做正確的事太難。 黃四郎沉默了一會兒:“尊者說的是,這樣最少需要數(shù)十年,才能建立口碑。比起這么辛苦修路建房,絕大多數(shù)夜叉寧可選擇在山里追逐野獸。” “開頭總是難的。” 吳奇笑了笑:“不過一切積累,都要從最艱難的一點開始。修行亦然,要耐得住寂寞,需摒棄外界干擾,束縛內心欲望。” “四郎受教了?!?/br> 夜叉肅然。 此時,避水獸也終于停下。 …… 嚴道縣幽谷名為飛仙谷,就在水畔邊不遠,兩旁山巒疊嶂,遮天蔽日。山谷入口被幾副尖刺拒馬堵住,兩名背負弓箭、手持長槍的士兵正把守著。 “道長請止步?!?/br> 其中一士兵道:“谷內有異祟,監(jiān)幽衛(wèi)令暫時封禁。” 吳奇抬起手里竹牌,竹牌背面印有「監(jiān)幽益州」四字陽刻。 “原來是監(jiān)幽衛(wèi)舍人?!笔勘s緊挪開拒馬。 “有勞?!?/br> 吳奇客氣了一聲,往里走去。 直到他和夜叉徹底不見蹤影,兩士兵重新用拒馬堵住入口,低聲交談。 “益州司有這么年輕的舍人么?” “年輕不代表年紀小,很多修行者都駐容有數(shù),閣皂山就對外出售駐容丹,很貴的,兄弟。” “他的牌子,到底是不是真的?” “那是龍公竹制作的任務牌,是監(jiān)幽衛(wèi)特制,兄弟你才來,不懂正常,不過不要亂說話?!?/br> “老哥,我是說,萬一他不是監(jiān)幽衛(wèi)舍人,是冒充的進來……那咱們算不算失職?” “當然不算!冒充監(jiān)幽衛(wèi)舍人,那是他犯罪,又不是我們失職,牌子又不是假的。這話可不敢胡說。” “老哥,萬一他這時候發(fā)現(xiàn)事跡敗露,過來殺我們滅口,我們能不能跑?是應該都跑,還是一個跑,一個留下周旋?” “新兵,從現(xiàn)在開始,給老子閉嘴!” …… 山谷內蕭蕭山風,天路黯淡。 周遭樹茂林深,僻遠悠閑,行走其中倒是心神愜意。 夜叉吸了吸鼻子:“血的味道?!?/br> 他在地上一陣扒拉,在枯枝敗葉中找到一團凝固的褐色血跡。 夜叉蹲下,閉上眼,鼻子翕動:“是人血?!?/br> 接著夜叉又在四下一陣翻找,從樹上、泥土、石頭上都找到了濺射狀的血跡斑痕。他又爬上樹,在樹杈間找到一件撕裂的半干血衣,形如女子襦裙。 黃四郎主動請纓:“尊者,小妖能順著血味兒找過去?!?/br> 吳奇準了:“重陽,隨四郎一同,找它出來?!?/br> 重陽化作一團火光,和抓了血衣的黃四郎開始山谷追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