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塵將女子挪到路邊。

    蘇晚蹲在少女身旁，拿起她的手號脈，眉心一擰，看著她瘦成皮包骨的手。

    這人是長期營養(yǎng)不良，身體虛弱，餓昏過去。

    “墨塵，你去馬車上取來一壺水，一包點心過來?！碧K晚放下少女的手，托起她的腦袋，將擋住她臉的頭發(fā)拂開，露出一張巴掌大的臉，眼窩陷進(jìn)去，皮膚蠟黃，嘴角起了白沫，臟兮兮的，看不清本來容貌。

    “給?！蹦珘m把水囊遞過來。

    蘇晚掰開她的嘴，將水囊嘴塞她口中。

    少女嘗到水，無意識的拼命吞咽。

    喝下半囊水，她總算醒過來。一雙眼睛很漂亮，仿若秋水般清澈，迷茫而又懵懂的盯著蘇晚。

    少女眨一眨眼睛，突然瞳孔一縮，像林間受驚的小鹿，濕漉漉的，驚慌失措的從蘇晚懷里爬起來，跪坐在蘇晚對面，惶惶不安的攥著自己的衣襟，磕磕巴巴的問：“是……是你救了我？”

    蘇晚把水囊和一包點心塞她懷里：“你是餓暈過去的，先填飽肚子?！?/br>
    她看著女子呆呆的盯著手里的食物，一雙腳上的草鞋已經(jīng)磨破，腳掌結(jié)一層黑褐色的血痂混合泥沙，看著便覺得疼，蘇晚輕聲說道：“你打算去哪里？如果順路的話，我們捎你一程?！?/br>
    “不不不……不用?！本鸥杩匆谎垴R車，又拉著自己破破爛爛，邋遢的衣服，往后縮一下，警惕道：“我們不順路?！?/br>
    她指著相反的方向：“我……我往那邊去。”

    第117章 兄妹

    蘇晚看出她的防備，自己對她而言不過一個陌生人。

    小姑娘的遭遇，顯而易見，吃過很多苦頭。

    她不勉強，從袖子里取出二兩銀子，放在小姑娘的手心：“這是給你的盤纏，用作果腹和車馬費?！?/br>
    蘇晚雙手撐在膝蓋上站起來，脫掉腳上的繡花鞋放在她面前，叫上顧淮之上馬車離開。

    九歌怔怔地盯著蘇晚的背影，完全沒有想到萍水相逢的人，會給她二兩銀子和食物，不需要她付出代價？

    這世間除了哥哥，還有好人嗎？

    九歌握著銀子的左手，撫上自己皮包骨的右手臂，上面布滿猙獰的鞭傷和刀傷、燙傷，一眼便能看出她遭受過非人的折磨。

    她垂眼看著手里的水和食物，記起哥哥的話。他說：“世間所有無緣無故的好，不是事出有因，就是別有所圖。歌兒聽話，不要輕易接受別人的好?！?/br>
    九歌眼睛里積攢水霧，手指捏緊食物，想要扔掉，可是她逃出來，已經(jīng)好多天沒有進(jìn)食，只有餓極了，才會吃樹皮和野菜墊一墊肚子。

    油包紙里散發(fā)出點心清甜的香味，勾得她肚子咕嚕嚕鳴叫，胃摩挲著疼，她太想吃了，實在沒有勇氣將點心扔出去。

    可是哥哥的話，她不能不聽。

    九歌咽下口水，狠心把食物拋在地上，爬起來準(zhǔn)備離開。

    突然，她的目光一頓，盯著地上綠草地里一串醒目的紅色珠子。

    九歌臉色驟然大變，她滿懷激動的撿起地上的手串。確定是哥哥的手串，她的手指微微發(fā)顫，眼淚滾落下來。

    哥哥還活著，真好真好。

    九歌想起什么來，猛然看向遠(yuǎn)去的馬車，只剩下滾滾塵土飛揚，她突然撿起地上的一雙鞋和食物，拔腿往馬車離開的方向追過去。

    “等等我，你們等等我……”九歌憋著一股勁追過去，腳底板上結(jié)出厚厚的痂，被石子給磨爛，一步一個血印。

    “撲通——”

    九歌大口大口的喘息，雙腿無力的摔倒在地上，吃了一嘴的灰。她看著沒有蹤影的馬車，眼淚洶涌的流淌下來。

    忽然間，她一骨碌爬起來，雙手胡亂抹去眼淚，一雙被淚水洗過的眼睛，干凈而又堅定。

    她一定要找到哥哥！

    九歌繼續(xù)朝蘇晚的方向追去。

    ——

    這一次回鄉(xiāng)，蘇晚和顧淮之沒有趕路，正常的行走，到杏花村的時候，已經(jīng)是五天以后。

    馬車一進(jìn)村，蘇晚就聽見鄉(xiāng)鄰扯著大嗓門喊道：“劉桂香，你家顧大郎和兒媳婦回來了，你還不趕緊回家。”

    墨塵讓車夫停下馬車。

    蘇晚將一個包袱遞給墨塵：“你把這些干果散給鄉(xiāng)鄰們?！?/br>
    “好呢。”墨塵拎著一個大包袱下來，抓出干果散給鄉(xiāng)鄰。

    鄉(xiāng)鄰們的嘴跟抹了蜜糖一般甜，說了不少喜慶的話。

    顧母這個時候沖了過來，掀開車簾子，曬得發(fā)紅的臉，擠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回來了，晚晚，你們這么快就回來了！”

    蘇晚拉著顧母上了馬車，撲進(jìn)她的懷里：“我想您了，事情辦妥之后，立即跟淮之回來?！?/br>
    “晚晚，你撒手，我一身臭汗，把你給弄臟了?！鳖櫮噶⒓蠢_蘇晚的手，急得朝一邊的顧淮之打眼色。

    顧淮之八風(fēng)不動，很喜歡蘇晚親近顧母。

    “您不臟，我從京城回來，一路風(fēng)塵仆仆，也是一身汗味?！?/br>
    蘇晚看出顧母不自在，撒開手，拿出竹筒遞給她一罐水：“您今兒怎的不去酒樓？”

    顧母雙手沾著泥，緊張的握緊竹筒，“酒樓生意很紅火，每次賓客滿樓，還有不少食客排隊呢。掌柜心里一盤算，對面的風(fēng)味樓已經(jīng)倒閉，這酒樓有你在生意肯定越來越興旺，所以把燕脂樓給盤下來，在重新修葺呢，給我們大伙兒全都放假，后天重新開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