梔子半香 第4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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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冷忽熱最易生病,南梔聽宋子儒說月泊生病了。 她下課后匆匆趕往城東,站在松月泊家門口。 她扣門并無人來應(yīng),推門亦不能進(jìn),一時有些著急。 她記得月泊說過前段時間他忙的忘東忘西,好幾次都忘了拿鑰匙,便在門口放了一把備用鑰匙。 視線滑過門口的大小花盆,她徑直走到那盆枯萎的梔子花前,伸手去摸土壤,果然摸到了一把鑰匙。 她驚喜,拿鑰匙打開門。 屋內(nèi)有陳舊的木頭氣味,她小心翼翼走上樓梯,避免發(fā)出太大聲音。 上次她住過的客房已經(jīng)被收拾整齊,她駐足片刻,伸手扣響松月泊的房門。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松月泊靜靜地躺在床上。 南梔輕輕走過去坐到床邊,垂眸凝視他的臉。 他陷在枕頭里,臉色蒼白,對一切都無知無覺。 她見過狼狽的松月泊,見過從容的松月泊,唯獨沒有見過這樣的他,閉目沉睡的模樣仿佛一不留神就要從眼前溜走,無端叫人心生害怕。 南梔伸手觸及他臉龐,卻不忍心將他叫醒。 她轉(zhuǎn)身下樓,在鍋里煮了一些粥。 夜幕降臨,她回到松月泊臥房,擰亮一盞小臺燈。 床邊放了一件白襯衣,袖口上的大洞分外明顯,上面別著一根針。 南梔笑著將襯衣拿起,一卷白線掉在地上,她撿起來,就著燈光穿針引線。南梔很擅長針線活。 靜夜催生睡意,她撐不住,趴在床邊,抬眼看松月泊依舊沉睡,他的側(cè)臉像是女媧精心捏造,她忍不住伸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尖。 松月泊如有所感,翻了下身。 這下,南梔張大了眼睛,忽而有些慌張。 擅闖他人臥房,會不會以為她是女流氓? 她被自己逗笑了,起身將他身上的被子掖好。 忽然想起每一次都是松月泊主動對她道晚安,她并未怎么對他說過。 于是她傾身,悄悄吻在他唇上,輕輕說:“晚安。” 雨停了,微光瀉進(jìn)室內(nèi),松月泊睜開眼睛。 他掙扎著起來,一覺睡醒,身體不再那么難受。 隨手撿起旁邊椅子上的白襯衣,他突然停下動作,袖口的破洞上,悄然綻開了一朵梔子花。 他猛然掀開被子跑到樓下,四周空寂,幾聲叫賣傳進(jìn)耳朵里,松月泊有些失落。 肚子咕咕叫,他無奈地拐進(jìn)廚房,灶膛里還有一點紅光,鍋里有一碗臘rou紅薯粥,旁邊還放著一顆雞蛋。 原來她真的來過。 他端著這碗粥走到外面的木桌上,發(fā)現(xiàn)桌子上有一張紙條。 “鑰匙隨意放,當(dāng)心女流氓?!?/br> 他笑一笑,將紙條小心放好,除了南梔,有誰會知道他將鑰匙放在梔子花盆里? 他帶著笑意回到學(xué)校,宋子儒正在辦公桌前忙碌,松月泊倚著桌面,抽出一本書。 宋子儒莫名其妙看他一眼,低頭繼續(xù)忙碌。 松月泊問道:“有沒有發(fā)現(xiàn)我的衣裳有什么不同?” 宋子儒勉強(qiáng)抬眼掃了他一下:“新衣服?!?/br> “不對?!?/br> “你自己縫的?” “不是?!?/br> “那是什么?” “我的袖口有一朵梔子花?!?/br> 宋子儒無言,這誰能發(fā)現(xiàn)?他不說話,繼續(xù)埋頭看書。 松月泊將手腕伸到他面前,宋子儒總算抬頭看他。 他十分認(rèn)真地說:“你成天在我面前炫耀,就不覺得愧疚嗎?” “…………” 第52章 如夢 當(dāng)你抬頭時,我一定也在看你…… 病好后, 松月泊即將隨隊外出考察,他們這一次將前往深山,或許需要一周。 他特意去西校區(qū)等南梔, 依舊站在那棵槐花樹下。 天已經(jīng)漸漸涼了,學(xué)生們都穿上了毛衣或長衫,看起來很溫暖。 他在人群中見到了南梔, 她穿一身鵝黃色的毛衣, 頭發(fā)編成了兩股辮子, 乖巧地垂在腦后。 她也見到了松月泊, 笑著跑過來,一些細(xì)小的碎發(fā)在陽光的照耀下發(fā)出金光, 腳邊的落葉被她帶起又落下, 一些枯黃的葉子落下來, 像輕盈的蝴蝶。 這個畫面松月泊一直記得,也是在這一天,他第一次發(fā)現(xiàn),原來落葉也可以這樣美。 她停在松月泊面前, 問他:“怎么過來了?” 他柔聲道:“來看看你?!?/br> 南梔直覺還有其他事,她微笑地望著他。 松月泊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 只好坦誠道:“明天我就要去外地考察了?!?/br> 南梔垂了下眼,又抬頭看他:“去多久呢?” “一周。” “一周, 那也不是很久。” 她停了下, 眼睛彎了彎:“我會想念你的?!?/br> 松月泊忍不住抱住她, 下巴放在她肩膀上, 他輕聲說:“記得給我寫信。” 南梔點頭:“好?!?/br> 她又遺憾道:“我們好像沒有通過信……” 松月泊站直,他肯定道:“有的!” 南梔滿臉疑惑:“什么時候?” 松月泊不回答這個問題,往下拉住她的手, 笑著道:“以后你就會發(fā)現(xiàn)了?!?/br> 南梔也不追問,任憑他拉著自己往前走。 松月泊離開后,南梔得到了一筆獎金。張泊如先生與幾名副校長從薪水里抽了一部分用于資助學(xué)生,南梔與其他三名同學(xué)在資助范圍內(nèi)。 這筆獎金解決了南梔的經(jīng)濟(jì)壓力,她可以暫得輕松,不必過分擔(dān)憂生計。 于此同時,她收到第一筆稿費,比她預(yù)計的要多上許多,她開心了一個晚上,第二天早上起來開始規(guī)劃這筆稿費的用處。 一部分寄給南音,一部分給鄭璞先生買茶葉,一部分寄給汪映之…… 還有一些錢,她想寄給李頌安。 前段時間她與汪映之通信,得知頌安生病住院,她希望可以幫幫他,另寫了一封信鼓勵他。 最后還余一些錢,她要給松月泊買禮物。 這是她想了很久的一件事。 從前困窘,路過那些琳瑯滿目的商店只敢遠(yuǎn)遠(yuǎn)欣賞,如今她微笑著走了進(jìn)去,她選了一件寶藍(lán)色羊絨衫,店員說是純正的羊毛,保暖輕便,近段時間正流行。 是了,最近很流行這樣的衫子,女孩子們愛在旗袍外面罩一件,很顯風(fēng)雅。 她將這件衣衫放在了松月泊家里,希望他一回家就能看到。 松月泊一行人經(jīng)歷一番跋涉終于到達(dá)目的地,遮天蔽日的大樹根部生了一些菌子,松月泊想起曾經(jīng)過往,會心一笑。 “據(jù)說這個林子里物種多樣,很有研究價值!” “我們稍作休息,待會兒再商量路線?!?/br> “好,切記不要單獨行動!” 松月泊席地而坐,突然看到樹根旁有一株野花,清麗精致,一眼驚艷。 他想,若是南梔看到就好了,她一定會很喜歡這株花,又很遺憾說不出它的名字,只能看著它發(fā)呆。 旁邊的教授來解惑:“這是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 他玩笑地念出這一句,嘴角在笑,聲音蒼涼。 “月泊的研究重點在蕨類,看樣子對花卉還不算了解?!?/br> 松月泊回答:“是這樣,我不太能養(yǎng)好花。” “那種梔子花啊,多好養(yǎng)活!” 松月泊笑:“好,以后若是有機(jī)會,我種上一山的梔子花?!?/br> “哈哈好,我還從來沒見過這樣多的梔子花!到時候可要請我去看看!” 這位教授不知道安南就有這樣一座山,只是不知那些梔子花如今是否安好。 他點頭,鄭重道:“一定。” “你們見過滿山的杜鵑花嗎?” “映山紅嘛,老家常見,開春了滿山都是!” “我有一個同事研究杜鵑花,我曾去他的研究室看過一回,至今不忘那滿山的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