梔子半香 第37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重生小萌獸之后不淡定了、外室美妾、草原種田發(fā)家記、南鄰錦里(H)、夢洲(親父女 h)、爆ruyin奴(ai與欲)、將車子開上高速(總受合集/lunjian/雙xing/大量中出)、穿書游戲總是扮演欠日人設[快穿]、狗男人們每天都在火葬場(np)、念念
上面有被燒過的痕跡,她記得,這就是南遷之前的那塊校牌。 學生們在空地上站好,看著背后一排低矮的房屋和腳下泥濘的土地,誰也沒有抱怨一句。 不多時,一行人朝他們走來,為首的是張泊如先生,他親自分發(fā)學生證。 到了南梔這里,張泊如瘦削的臉上浮現(xiàn)出極大的笑容,他穿一件褪了色的長衫,鬢邊有了白頭發(fā)。 他說:“0049南梔,安南大學歡迎你?!?/br> 她永遠記得這一天,在張泊如先生背后,一塊木板立在那里,上面有遒勁的八個字。 篤行不倦,生生不息。 這一天,風雨初霽,水木明瑟。 她拿著學生證,想起多年以前,她對著滿山的梔子花大喊———— 永不自卑。 第39章 續(xù)章 一別經(jīng)年,好久不見 安南大學分兩個校區(qū), 一個在城東郊外,一個在城西郊外。城西主要是文科,城東主要是理科, 這樣就節(jié)省了教授們的時間,不至于兩個校區(qū)來回跑。 城東的學生老往城西跑,這里有文學大家李月生, 有紅學家何望淵, 還有翻譯大家鄭璞…… 當然, 城西女孩子也多。 南梔就讀英文系, 在城西校區(qū)。 英文系的第一堂課,是翻譯一句詩。 鄭璞先生從隔壁中文系的老師手里搶了一本書, 《樂府詩集》。 他翻了翻, 在黑板上寫《古相思曲》中的一句。 “只緣感君一回顧, 使我思君朝與暮?!?/br> 他讓大家將這句詩譯成英文。 學生們絞盡腦汁,他微笑著走下講臺,手負在背后低頭看他們的稿紙。 走到南梔那里,他有些詫異, 因為她只寫了兩個單詞。 “enter,forever.” 他抬頭細想, 好半響沒有動。 滿分一百分,他給了南梔一百一十分。 . 安南大學的學生與教授都很清貧, 南梔尤甚。 她不想因賺錢而荒廢學業(yè), 因此把每一分錢都用在刀刃上。 鄭璞先生每次見到她, 她都掛著微笑, 那是一種恬然自得的微笑。 同寢的學生也很喜歡南梔。 她從不避諱自己從前的經(jīng)歷,也不會隱瞞自己的年齡,她坦蕩又真誠。 她的衣服不多, 但每一件都整齊干凈,就算褪了色,她也依然愛惜。 她很愛花,甚至在宿舍里養(yǎng)了幾盆花,每天清晨都會摘一些野花養(yǎng)在窗前的玻璃里。這個玻璃瓶,是宿舍一名同學喝汽水留下的,她原本想要扔掉,但是南梔又將它撿起。后來這個玻璃瓶,成為了整棟樓的風景。 別的宿舍也想效仿,但一束花可能會在瓶子里放幾個星期,直到最后長蟲,有人受不了拿出去丟掉。 她們堅持不了。 而南梔最擅長的事,就是堅持。 她們說,南梔的精神世界是富足的。 . 宿舍里面沒有桌子,沒有窗簾。她們一起去百貨商店撿了好多廢棄的木箱子,朝建筑系的同學借了紗紙,將木箱磨的平整光滑,當做椅子和桌子。 南梔收集大家不要的舊衣服,縫出了桌布,縫好了窗簾。 這里的宿舍都是混合寢,不同系的學生可以住一起,每天談論各個系的趣事,仿佛是個小型的情報組織。 她們不談國家大事,多談煙火小事。 這一天,南梔在下面學習,聽床上的同學聊天。 她們說,近日東校區(qū)來了很多歸國的學者,籌劃著什么時間跑過去看一看。 “那得穿越大半個城,不去不去?!?/br> “你真懶!” “你還不是,昨天一天都沒下過床,飯還是南梔買回來的!” “哎呀……” 其實她故意叫南梔幫她買飯,這樣就可以將好吃的菜作為酬勞分給南梔。 她探出頭問南梔:“南梔,你為什么每天都能按時起床?” 南梔仰頭看她,笑著說:“習慣了啊?!?/br> 這是她拼勁全力得到的生活,一刻也不愿荒廢。 . 因為鄭璞先生的賞識,南梔得到了一份工作。 她每周二的上午與每周四的晚上去給一對雙胞胎補習中文。 這對雙胞胎的父母是英國人,他們都是醫(yī)生,曾用自家的房子免費收留救治中國人。 他們住在城東。 南梔每周二與周四都會往城東走,大約要走半個小時。 一個是早上,一個是傍晚,這是一天中最美妙的兩個時間段。 清晨,整座城都慵懶,她慢慢走,感受屬于這里的獨特氛圍,這里到處都是花,好似為她量身定制,就算只是走一走也叫人心安。 到了傍晚,晚霞滿天,小吃攤遍布,花香宜人,所有人的節(jié)奏都慢下來。 晚霞滿天的廬陽,松月泊從火車上下來,他提著兩個大箱子,有一個是他從安南大學的宿舍帶出,毫發(fā)未傷。 宋子儒正在車站外等他,南遷的過程中他生了急病,困在當揚許久,如今終于重回安南大學。 這兩個好友此時此地相見,一時竟不知說什么好。他們看著彼此,忽然都低頭笑。 宋子儒走過去接過他的行李箱,勾著他的肩膀道:“還好么?” “勉強?!?/br> “溫若信里說你差點就回不來了,真的嗎?” “嗯,回來的輪船遇上暴風雨,差點觸礁,當時所有人都寫好了遺囑。” 他說得這樣云淡風輕,宋子儒卻很難受。當時他跟幾名教授一同困在當揚,可最后回來的只有他一個人。 松月泊笑,活躍氣氛:“是差一點兒,最后所有人都安然無恙?!?/br> 他的語氣很愉悅,帶著一絲俏皮。 宋子儒順著他的話問:“那你寫了什么?” 松月泊想了想,認真回答他:“明月在松,梔子半香?!?/br> “什么意思,我怎么不大聽得懂?” 松月泊聳聳肩:“當時思維混亂,隨手所寫,我也不大懂?!?/br> “……” 玩笑間,兩人到了一棟屋子前。 “房間在二樓,明天我再來接你去學校?!彼巫尤鍘е亲?。 “好?!?/br> 樓梯年久失修,走上去嘎吱作響,兩人小心翼翼。 松月泊問道:“一樓是做什么的?” “原來是做生意的,現(xiàn)在空著,你若是也想做生意,可以試試看?!?/br> 他笑:“我可沒有這方面的天賦?!?/br> 他們到了二樓門口,宋子儒將行李箱放下,他還要趕回去見張泊如,可不能耽擱太久。 走之前,他又道:“江止善教授也快回來了。” 松月泊溢出一個笑。 收拾完房間已是薄暮時分,他走下樓。 樓下是步行街,一條河從當中穿過,水流清澈。 小吃攤都已擺好,他直接在房子對面的一家餐廳坐下,里面已經(jīng)滿客,他坐在外面的板凳上。 他點了一碗羊rou米線,等餐期間環(huán)顧四周。 剛剛來的匆忙,都還沒仔細看看周圍,這時正好能靜下心看看。 他盯著對面暖黃的燈光出神,滿墻的凌霄花下,一個身影慢慢走過。 她背著布包,白衫黑裙,頭發(fā)在風里輕飄。 松月泊低頭,自嘲一笑,埋怨自己眼花。 他看了下周圍綠植,再抬頭望向?qū)γ?,這一次,他屏住呼吸。 她走到那座橋上,他終于看清。 他凝視著那道身影,臉上慢慢綻開笑意,就像清晨的花慢慢開放。她走過那座橋,開始隱入人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