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后 第6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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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歸雁主動抱住程景頤的腰,柔聲道:“是呀,故事聽完就忘了吧?!?/br> “好在我們不是故事里的人?!壁w歸雁在程景頤的懷里抬起頭,笑顏如花:“我們兩情相悅啊,不是嗎?” 第62章 春宴 程景頤與趙歸雁在寺廟中并未待太久,天際添上瑰麗的顏色時,他們又如來時般,悄無聲息的離開了這一方桃源。 吱呀聲在山間回蕩了許久,等待著下一雙有情人…… 回了宮,毫不意外面對的就是氣急敗壞的宋太后。 鼻間再也不是林間清新的空氣,趙歸雁頗為懷念地嘆了口氣。 這宮中,還是那樣讓人壓抑不已。 宋太后換上了宮裝,一襲寶藍色牡丹花長裙,大朵大朵盛開的金絲牡丹,配著價值連城的鳳冠,華麗又奢貴。 頗為莊重的衣裳。 趙歸雁多看了兩眼,她不禁想到了冬獵宴會上穿著獵獵騎裝的宋太后,那樣肆意張揚。 這座皇宮也將她的恣意抹殺了,只剩下虛偽的威嚴(yán),死氣沉沉。 宋太后察覺到趙歸雁的目光,不悅地皺了皺眉,她那是什么眼神?可憐她? 她心下升起nongnong的怒意,仿佛自己心中隱秘的心思被人窺探,那樣赤/裸/裸地被人看到了,狼狽不堪。 她剛要動怒,卻見趙歸雁收回目光,乖巧地跟在程景頤身邊,同她行禮問安。 “太后娘娘萬福?!?/br> 宋太后感覺胸中的怒意一下子被堵在了嗓子眼,梗得她胸口疼。 偏程景頤在一旁,明晃晃地以一種守護的姿態(tài),看著……不,盯著自己。 沒了往日的溫和,只有淡淡的冷漠和警告。 宋太后察覺到程景頤態(tài)度的變化,她心下有細微的痛,又被她很快壓下,她艱難的扯出一抹笑:“起來吧?!?/br> 宋太后沒有忘記自己來這里的目的:“你們不顧滿朝大臣,就這樣扔下這么多人離開,讓大家擔(dān)驚受怕,這樣不管不顧,毫無擔(dān)當(dāng)與責(zé)任心,怎么能是一國帝后能做出來的事?” 宋太后想到那些人震驚的表情,都有些不安。 程景頤……變得與過去越來越與不同了。 宋太后諄諄道:“平常百姓這樣興致起來了,跑開了沒什么問題,可你們,一國帝后,一走了之,大臣們都會覺得皇室太過散漫,不堪大用的……” 程景頤淡淡道:“如果僅僅憑借著這件事就能讓大臣們覺得皇室不堪大用,那他們也太愚昧了。大魏皇室的尊嚴(yán),靠的是民心所向,靠的是政績斐然,而不是群龍無首下便亂了分寸指責(zé)帝后沒有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們。” 程景頤說這話時,臉上帶著傲然,他的大魏,海清河晏,開百年盛世,有誰會質(zhì)疑他不堪大用? 程景頤不是迂腐之人,板正守禮是他的教養(yǎng),帝王之尊,許多事情并不是那樣隨心所欲,可也不代表他就會陷在禮教之中。 冬獵會上先行離去,過去雖無先例,但也并無不妥。 又不是離了他,那些人就回不來? 宋太后一時想不出反駁的話,程景頤是個好皇帝,大臣雖震驚他帶著皇后自己先跑了,但并無不悅。 這二十多年,程景頤太過完美了,讓他們這些大臣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唯恐有什么地方讓程景頤不滿意了。 如今難得有這樣任性的時候,那些兩朝元老甚至還有些欣慰。 如果這種事情發(fā)生在其他帝王身上,彈劾的折子怕是要如雪花般飄滿御書房了。 宋太后氣焰弱了許多,程景頤再也不是十多年前的模樣,需要她每一步都提點他,警示他。 宋太后等了大半天,如今啞口無言,還有些氣餒。 她說道:“那皇帝今日去了哪里?” 程景頤看她一眼,似乎詫異她還會關(guān)心自己,淡淡道:“無名寺?!?/br> 他沒有瞞著她,甚至有些故意,吐露出這個名字。 宋太后一瞬間僵住了神情,眼神恍惚,顯然也是記得這個地方。 程景頤嘲諷地笑了一下,道:“太后也曾去過,不知聽到這個名字,如今是何感想?有沒有想要故地重游的心思?” 宋太后飛快垂下眼,慌張地說道:“既然你們回來了,那哀家就先回壽安宮了?!?/br> 說完,腳步匆匆地轉(zhuǎn)身就走,背影隱約有幾分狼狽。 程景頤眼底冷意漸深,直直地看著她的背影,直到背影消失,他才收回目光。 程景頤與宋太后說話時,趙歸雁安靜地站在一旁,并不開口。 他們母子之間,她不便插手。 但她看得出,母子之間,的確是有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一條修補不了的裂痕。 她轉(zhuǎn)過頭,看到程景頤眉眼冷沉,郁氣四溢的模樣,還是心疼不已。 他到底還是替他父皇抱不平吧? 可她,什么也做不了,除了陪伴。 趙歸雁心知,先人已去,萬事皆定。 她小心地抱著程景頤的腰骨,溫暖地,妥帖地,埋進他的懷中。 …… 冬獵上趙云鶯私通陳國公之事早就鬧得沸沸揚揚,回了長安,這件事便染上了桃色,大街小巷,茶樓酒館,到處飄著這件事。 榮國公府閉門謝客,趙清鴻憎惡趙云鶯壞了榮國公府的名聲,一回府,就將趙云鶯禁了足,罰跪祠堂抄經(jīng)書。 趙云鶯嬌生慣養(yǎng)這么多年,哪里受得了? 祠堂陰森森的,空氣濕冷,更沒有火盆大麾,天寒地凍地,很快趙云鶯就生病倒下了。 即便如此,趙清鴻也不松口,讓她每日病著都要去祠堂跪足一個時辰。 趙云鶯的生母蓉姨娘在趙清鴻面前求了好幾次,懇請他原諒趙云鶯,至少也讓她病好了再去,可趙清鴻不為所動,甚至煩了,連寵愛了多年的蓉姨娘也厭了,不再踏足她的院子。 趙歸雁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還愣了一下,不過又覺得理所當(dāng)然。 趙清鴻利益至上,寵愛趙云鶯時,或許也有慈父心腸,但更多的,是想憑借著她,搭上一門好的姻親。 冷血又涼薄。 當(dāng)初她什么錯都沒有,跪在雪地里三天三夜,險些命都沒了,都不見他皺一下眉頭,更遑論趙云鶯如今將榮國公府的臉面都丟盡了,他更是不會輕饒她。 如今只不過是罰跪祠堂,如果不是程景頤賜了婚,她要嫁入陳國公府,趙清鴻怕是要拿根白綾將趙云鶯吊死,全了榮國公府的名聲。 寒冬即將離去的時候,趙云鶯坐著一頂小轎匆匆忙忙地抬入了陳國公府。 明明是賜婚,兩府卻是不敢做得太張揚,反倒夾子尾巴,很是低調(diào)。 婚宴也擺的不多,就請了一些至親好友,甚至因為他們這樁艷事被宣揚得yin靡不堪,被邀請的人礙于臉面,都有一些未曾赴宴。 陳國公當(dāng)時色迷心竅,趁人之危,沒想到鬧得這樣丟人,他也有些遷怒趙云鶯,新婚之夜去了別的姬妾房中,讓趙云鶯在府里沒了體面。 他的三個孩子也都厭惡這個害得家族蒙羞的繼母,時常針對趙云鶯。 趙云鶯可謂是過得水深火熱。 再次見到趙云鶯,是在宮中舉辦的春宴上,那時趙歸雁嬌艷明麗地高坐在上首,旁邊坐滿了阿諛奉承的夫人貴女,花團錦簇,金堆玉砌中,偏她還是最光彩奪目的那個。 看得出,她未曾在宮中受一絲委屈。 如今大魏上下,誰人不知,皇后深得帝心,獨寵后宮。 以前從不踏足后宮的景和帝,如今一下朝,必定去的就是皇后的鳳儀宮。 那樣的盛寵,惹得長安所有的貴女都很是艷羨。 趙歸雁淺笑地回應(yīng)著身旁人的話,落落大方,絲毫不露怯,頗有一國國母的風(fēng)儀。 也不知是誰聽說了趙云鶯與趙歸雁關(guān)系不好,亦或是他們覺得趙歸雁身為“嫡女”,自該與他們一樣,不喜歡庶出。 “皇后娘娘您瞧,那陳國公夫人,當(dāng)初沒嫁人之前,跟一朵花一樣嬌美,如今悄悄,被家里那些破事折磨的,憔悴不堪,哪還有往日的靈動美麗?臣婦聽說,她在府里過得很艱難呢!陳國公府家的嫡子嫡女,很是排斥她,天天和她吵架作對。陳國公更是新婚之夜都沒留宿她房里,成婚兩月有余了,聽說都沒去過她院子里,那些侍妾都不將她放在眼里,也是可憐?!?/br> 趙歸雁安靜地聽著,唇角噙著一抹淺笑,看著很美好,卻是笑意不達眼底,讓人看不清她心底的想法。 旁人見狀,不禁暗嘆,皇后與景和帝越來越像了…… 趙歸雁順著那些人的目光,看過去,有些驚訝。 趙云鶯雙眼無神,臉頰上本來有些嬰兒肥,如今卻是瘦到脫相,臉頰有些凹陷,身上的衣裳都有些不合身,再也沒有當(dāng)初的意氣風(fēng)發(fā)。 她不免有些唏噓。 當(dāng)初趙云鶯想要讓趙清鴻將她許配給陳國公,如今陰差陽錯,自己嫁過去了。 當(dāng)初她信誓旦旦說是好姻緣,如今一看,就是一門連她自己都無法忍受的“好姻緣”。 趙云鶯似乎察覺到了趙歸雁的視線,她木木地轉(zhuǎn)過頭,遙遙看了一眼趙歸雁。 趙歸雁坦然回視,不緊不慢地。 趙云鶯眼神有一瞬間恍惚,眼底甚至有幾分后悔,經(jīng)過幾個月,她回想起自己當(dāng)初的行為,她如今只覺可笑至極。 如今設(shè)身處地,她經(jīng)歷著她曾經(jīng)想要構(gòu)陷給趙歸雁的婚事,她才恍然,自己當(dāng)初是多么惡毒。 趙云鶯朝她露出一抹笑,不帶任何感情,那樣友善,又那樣誠摯。 “對不起?!?/br> 趙云鶯嘴唇翕動,一句話也沒說,趙歸雁卻覺得,她一定是說了什么。 曾經(jīng)斗了那么久的兩姐妹如今竟然這樣平靜面對對方。 趙歸雁收回視線,端著茶盞抿了口茶。 春宴有些無聊,但趙歸雁不得不留在這里,因為她是皇后,維護命婦間的關(guān)系,十分重要。 身旁的夫人見趙歸雁對趙云鶯不感興趣,又迅速地?fù)Q了個話題,與一旁的人談得很是激動。 趙歸雁卻覺得很是疲憊,她借著喝茶低頭的功夫,掩著唇打了個哈欠。 也不知怎么回事,最近自己格外嗜睡,明明自己今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不過一個時辰,自己竟然又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