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桃心里忽然生出一股悲涼感。

    好像真的有什么要抓不住了……

    **

    醫(yī)院里病人和醫(yī)護人員都散盡后，張哲安陪她去做檢查。

    張哲安緊張，但櫻桃很平靜，沒有人比她更清楚自己的身體，更何況她還是心外科醫(yī)生。

    拿到檢查報告后，張哲安捏著報告單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艱難的遞給她。

    櫻桃早有預料，掃了一眼后將檢查單折起來放進包里，笑容沒什么變化，“走吧，今天我媽生日，去我家吃飯?！?/br>
    張哲安聲音哽咽：“……櫻桃，對不起?！?/br>
    櫻桃淺笑：“這怎么能怪你呢。”

    “休假吧！從現(xiàn)在開始好好在家休養(yǎng)！”

    “不用了?！?/br>
    “可是你……”

    “師姐，還記得我們穿上這身衣服那天是怎么宣誓的嗎？”她的笑容平和，從容淡定：“我們發(fā)誓要用盡全力救治每一位病人?！?/br>
    “師姐，既然事情都已經(jīng)到了這個地步，回天乏力，無濟于事。不如利用有限的時間多做有意義的事。”

    “那你自己呢？”張哲安又氣又心疼：“你就不管你自己了嗎！”

    櫻桃笑容堅定：“我絕不會在病痛里消亡，我就算要死，也要死得其所?！?/br>
    **

    張哲安心情不佳的陪櫻桃回家，竟在家門外遇到許久未見的向權(quán)儒。

    他在外面張望，想進又不敢進的樣子。

    櫻桃讓張哲安先進屋。

    “向先生?！?/br>
    向權(quán)儒回頭看到她：“暖……櫻桃?！?/br>
    “您怎么會過來的？”

    向權(quán)儒手里拎著幾個奢侈品袋子，有些無措：“哦……我記得今天是你mama的生日。”

    櫻桃點點頭：“難得你記得，我替我mama謝謝您?！?/br>
    “櫻桃，你一定要用這樣陌生的態(tài)度和爸爸說話嗎？”

    櫻桃沒理會他的責問，漫不經(jīng)心看向他手中的禮物，倒都是一些喻麗安平時會穿的牌子。

    “東西給我吧，我拿進去給我媽?！?/br>
    “我想親手給她，你能幫爸爸把你mama叫出來嗎？”

    這外頭寒風呼嘯，冰天雪地。

    她身體不好，凍得手指發(fā)僵。

    程桀過來時看到父女倆在說話，沒有立刻靠近。

    櫻桃笑了笑，“紀叔叔知道會吃醋的，不如我替你拿進去偷偷告訴她?！?/br>
    提到紀良，向權(quán)儒心里厭煩，“你跟他關(guān)系很好？”

    “沒有和爸爸的關(guān)系好?！焙鋈坏囊宦暟职郑屜驒?quán)儒愣住，緊接著便是欣喜若狂：“你認我是你爸爸了！”

    櫻桃微笑：“爸爸永遠都是我爸爸?！?/br>
    她輕柔嘆息：“我只是氣爸爸這么多年對我不聞不問?！?/br>
    “是爸爸錯了！”

    這個女兒他是真心實意愛過的，更何況她現(xiàn)在還這么優(yōu)秀，他沒有理由不認她。

    向權(quán)儒堅定保證：“爸爸會補償你們的，可是……”

    櫻桃聽懂了他的弦外之音，意有所指暗示：“我也想讓爸爸和mama重歸于好。”

    向權(quán)儒今天能來，心里或多或少都有想重溫舊夢的心思，現(xiàn)在被女兒點破，他也不再裝，“你打算怎么做？”

    櫻桃接過他手里的東西，語重心長：“慢慢來，急不得。爸爸放心，我會幫你的。”

    程桀遠遠看著櫻桃的笑容，真稱得上蠱惑，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和向權(quán)儒說什么。

    向權(quán)儒離開后，程桀才過去。

    “我不信你對他能有什么好態(tài)度?！?/br>
    櫻桃表情無辜：“我有這么壞嗎？”

    程桀看到她被凍紅的鼻尖，慢悠悠湊近。

    姑娘澄澈的雙眸中倒映著他鋒銳冷峻的臉龐。

    程桀薄唇在她凍紅的地方稍作停留，“管你壞不壞，都是我的心尖尖。”

    櫻桃抿唇笑起來，“借我打火機?！?/br>
    程桀挑了下眉，猜到她想做什么。

    櫻桃用打火機點燃那幾個奢侈品禮品袋后，親眼目睹這些禮物燃燒。

    八年實在太遲了……

    不管是夫妻感情，還是他們之間的父女情誼都已經(jīng)在八年前丟棄。

    現(xiàn)在想重拾，哪里又是那么容易的？

    火光映亮櫻桃稍顯冷淡的臉，程桀無意間看到她腳邊的雪地里有一張孤零零的紙單。

    “那是什么？”他俯下身。

    櫻桃在看到紙單的一瞬迅速摸自己的包，卻發(fā)覺里面的檢查單不見了，而程桀已經(jīng)把那張單子撿了起來。

    34.  第 34 章   病人：喻櫻桃

    在程桀還沒完全展開紙單時, 櫻桃就迅速將那張紙搶過去扔進火里，火舌很快將薄薄的紙吞噬。

    櫻桃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氣，也并沒有去看程桀的表情, “該吃飯了，我們進去吧?！?/br>
    程桀盯著她審視，櫻桃背脊僵硬。

    他牽住她涼得刺骨的手, “怎么這樣涼？”

    原來只是問這句話，櫻桃僵硬的身體逐漸放松。

    “天這么冷, 當然涼啊?！?/br>
    “進屋暖暖?！彼麤]放開手, 牽著她一起進去。

    程桀沒表現(xiàn)出任何異樣, 整場生日宴和喻天明等人喝酒聊天, 看起來極為放松。

    但只有櫻桃知道他的目光時不時就放在自己身上, 充滿打量和審視。

    她剛才那個行為終究還是引起了他的懷疑。

    正常情況下，程桀應(yīng)該會調(diào)侃她為什么那樣緊張，可今天卻沒有。

    所以他到底有沒有看到？還是在懷疑？

    櫻桃心不在焉地吃完飯，秦敘遞給她生日蛋糕, 櫻桃搖搖頭：“我不吃甜食?！?/br>
    “是嗎？程桀就愛吃的。”

    櫻桃下意識看向程桀, 他坐在沙發(fā)一角, 修長手指搖晃著半杯香檳, 直直盯著她, 不知道已經(jīng)看了多久。

    他的眼神沒有往常的挑逗和玩味, 只有深不見底的幽暗, 以及少見的嚴肅和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