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鬧散去的集市變得冷清，蟬鳴有些吵，老槐樹的枝椏被風(fēng)吹得搖晃不停，樹葉摩擦，聲音沙沙。

    程桀坐得遠(yuǎn)，給自己買了瓶啤酒，拉開易拉罐喝的時候注意到櫻桃正看他，動作略有停頓。

    酒精覆蓋在舌尖，微澀和辣。

    少女安靜著不說話，樹影不知何時繡在她白裙，裙角微動，這個夜有屬于她的氣息在飄灑，遇風(fēng)入味。

    程桀喝第二口酒的時候，莫名覺得味道有點甜。

    “想喝？”他盯著她，暗沉沉的光線里，眼神鋒銳。

    櫻桃搖搖頭。

    她開始咬面包，發(fā)現(xiàn)面包餡是她最不喜歡的草莓味，但人家的好心不能辜負(fù)，她忍著膩把面包吃完，牛奶喝到一半就喝不下。櫻桃摸摸飽脹的胃，又繼續(xù)努力的喝。

    “傻么你？”有只手不算客氣的把她牛奶拿過去，隨手扔垃圾桶。

    “撐死不負(fù)責(zé)?！?/br>
    他聲線偏冷，態(tài)度惡劣不耐煩，可明明就是看出她在勉強，才及時制止。

    櫻桃彎唇問：“你是擔(dān)心我會害怕，專程回來陪我的嗎？”

    程桀聽見這話眼睛都沒抬，更沒回答。

    他靠著墻坐，帽沿壓得低，手指翻看著手機，冷光映著他臉，少年銳氣，棱角鋒芒。

    櫻桃走到他的身邊，程桀胡亂翻著手機的手指忽然定住。

    怪這敏銳的風(fēng)，竟讓他清楚辨別出她身上的香味是梔子花。不算濃郁，聞起來有雨后的清新細(xì)膩。

    櫻桃盯著他看了好久，他總是用帽子遮住臉，都不能和她對視。于是她蹲下來，笑眼看他，聲音柔軟：“謝謝你回來陪我，謝謝你的面包和牛奶。我叫喻櫻桃，你呢？”

    天色已經(jīng)完全暗下來，老槐樹的樹影爬滿砌白的墻，而少女蹲在樹下，微笑著看少年。

    -

    那時的程桀還欺騙自己，心跳太快肯定是因為天氣太熱。

    后來思念腐骨，痛念纏身時他才明白，那叫做喜歡。

    從和她對視的第一眼就開始。

    5.  第 5 章   聲音哄人的意味

    在故水鎮(zhèn)的日子里，仿佛時間都慢了下來，而夏天的雨總是說來就來，天氣不好的時候櫻桃不能出門，也沒有再見到程桀。

    她的身體不好，大部分時間抱著自己的貓坐在搖椅上看外面被雨淋得胡亂搖晃的樹，就這么數(shù)著時間過日子，一天天過去，迎來開學(xué)。

    故水高中并不是重點學(xué)校，教學(xué)質(zhì)量一般，每年的高考升學(xué)率低得差點讓這所學(xué)校辦不下去，這樣的尷尬情況在櫻桃入學(xué)高三五班后突然發(fā)生改變。

    省聯(lián)考的時候，櫻桃拿下全省第一名，故水高中因此名聲大噪，喻櫻桃的名字也成為故水高中乃至故水鎮(zhèn)人人都知曉的存在。

    喻家因為櫻桃而感到自豪，舅母徐春芳讓喻天明多和櫻桃學(xué)習(xí)，櫻桃也會利用課余時間幫喻天明補課，兄妹倆關(guān)系好，每天早上喻天明會騎車帶她去學(xué)校。

    學(xué)校離家有半小時的路程，騎車也要十多分鐘，喻家雖然有錢，但并沒有城里人養(yǎng)孩子那樣驕奢，喻天明一直都和其他人那樣騎車。

    櫻桃身體雖然不好，但也拒絕了家里要安排司機接送的提議，除非實在不舒服，大多數(shù)時候她并不想慣著自己嬌氣的身體。

    騎車會經(jīng)過梯田，會看到村民們扛著鋤頭下地，從綠蔭覆蓋的小路穿過，伸手可觸道路兩旁的樹葉，時間來得及的話，喻天明會帶她去看看他和朋友常去的小溪，里面有漂亮的鵝卵石，櫻桃總會撿兩顆帶走。

    她不知道會活多久，所以能多去看看新鮮的事物，便多去看看。

    坐在喻天明的車后座去學(xué)校的路上，他在背單詞，櫻桃翻著已經(jīng)看過幾次的小人書。

    到學(xué)校后櫻桃下車?yán)眯７牭竭^往學(xué)生議論的聲音。

    “他怎么跑來這里擺攤？”

    “我們要不要過去買？”

    “要去你去，他那么兇，我可不敢?！?/br>
    “快走快走，他看過來了！”

    幾個學(xué)生推搡著跑開，櫻桃疑惑的看去，與男生冷漠的眼神相遇。

    他今天戴黑色漁夫帽，灰色衛(wèi)衣帽也蓋在頭上，隱約可見圈形的耳釘，他面前放著折疊桌，上面有兩個蒸籠，里面是熱氣騰騰的包子和花卷，還有鍋里煮好的茶葉蛋。

    上次在擺地攤的男生，今天居然在賣早點。

    程桀注意到少女表情的變化，她略微愣神，似乎是驚訝他為什么會在這里。

    她頭發(fā)不算長，齊劉海很乖，規(guī)規(guī)矩矩的穿著校服，戴著學(xué)生證，上面有她名字，寫著喻櫻桃三個字，學(xué)生證上面的照片卻沒她本人漂亮。

    三好學(xué)生，小鎮(zhèn)同齡男生的白月光，聽說成績也非常好，大名早就傳遍整個故水鎮(zhèn)了，都說她會是今年的高考狀元。

    程桀沒興趣的轉(zhuǎn)開眼。

    喻天明放好車過來，看櫻桃盯著程桀那邊看，忙把她往身后拉，盡管程桀早就沒在看櫻桃。

    “你離他遠(yuǎn)點。”

    “為什么？”

    “他不是什么好人?！?/br>
    櫻桃才不相信，從喻天明身后走出來，走向程桀的攤位，“你好，怎么賣？”

    “包子三塊，花卷兩塊，茶葉蛋一塊?！甭曇衾涞?，也不怕自己趕客。

    喻天明拼命給櫻桃使眼色讓她別買快走，卻聽到櫻桃柔軟的聲音，“我全要了?！?/br>
    喻天明瞪大眼。

    程桀面無表情的瞥她：“你吃得下這么多？”

    “我吃一份，我哥哥一份，再給我們班同學(xué)帶一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