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白色的燈光將她的影子拉得斜長，投在地上，有幾分蕭索之感。

    她身前是用籃子裝著的臨期水果，蘋果香蕉橘子都有，臨近腐爛，香蕉更加明顯，黃色的果皮上露出一塊塊指甲蓋兒大的黑斑，籃子里插了張紙殼，上面用黑色馬克筆寫著：降價處理，一元一斤。

    那種即將腐爛的味道在人的嗅覺感官里并不明顯，卻能吸引到蒼蠅，這些可惡的小蟲子揮著翅膀，嗡嗡嗡地圍在水果上方打轉(zhuǎn)，時不時地停駐在上面，搓搓前腿，它兩只碩大的圓眼睛讓人莫名的惡心?？砷L發(fā)女生卻動也沒動，因?yàn)樗难劬Σ⒉辉谶@些亂飛食腐小蟲的身上，而是直直地望著不遠(yuǎn)處的路燈下，那里有一男一女牽著手，親昵地講著話。

    兩個人都是年紀(jì)不輕的樣子，女人穿著長衣長褲，一頭長發(fā)溫柔地束在腦后，低頭扒拉碎發(fā)的樣子，就仿佛一個年輕的少女。

    很奇怪，無論一個女人多大歲數(shù)，只要她沉溺在愛情里，就算皮膚皺了，rufang下垂了，舉手投足之間透露出來的，依然是曼妙的少女風(fēng)情。

    女生一動不動地看著那燈下的兩個人，連自己身后來了人都不知曉。

    一道鬼魅般的聲音在她耳邊炸開。

    “是你爸還是你媽？”

    女生猛地一驚，轉(zhuǎn)身時腳下一滑，差點(diǎn)兒往那籃水果上摔去。

    背后的男生扶她站穩(wěn)。

    “怎么是你？”女生皺了皺眉。

    男生不答，將剛剛那個問題又重復(fù)了一遍。

    女生臉上顯出一點(diǎn)驚怒：“要你管？你現(xiàn)在不應(yīng)該在這里吧？”

    男生沉默了會兒，吐出一句話：“是mama，對吧？”

    女生臉色煞白，又急又怒，目光狠狠地瞪在他身上，好幾次要舉起拳頭，終究還是沒砸下去，卻像是恨自己沒用似的，轉(zhuǎn)身就走。

    男生微一遲疑，就跟在了她身后。

    女生余光中看到地上他的影子，氣得加快腳步，到最后竟然小跑起來，可那個男生就跟塊甩不掉的牛皮糖一樣，執(zhí)著地跟在她身后，她快他快，她慢他慢，她左腳一撇，拐進(jìn)一條漆黑的巷子，那男生也跟著她一拐，腳步嗒嗒，很煩人。

    最后兩個人走到那條紅色的校訓(xùn)底下。

    校門是電動閘門，低矮得連個小學(xué)生都攔不過。

    女生只微一用力，就撐著手翻了進(jìn)去。

    腳尖落地的聲音在背后響起，男生跟著她一道翻了進(jìn)來。

    他們一個往前走，一個在后跟，一直走到女生宿舍樓前，才停下。

    宿舍樓的鐵門被關(guān)了，上面上著鎖。

    女生抓著鎖鏈，只輕輕用力一擰，那鎖就“咔噠”一聲，打開了。

    原來這鎖頭壞了好久，一直沒修，看似完好，其實(shí)根本沒鎖，附近的小偷們被這把破鎖給唬住，還真沒到這塊地盤上擴(kuò)展過業(yè)務(wù)。

    鐵門被拉開一扇，女生正要進(jìn)去，卻被身后的人拉住胳膊。

    “里面沒人?！彼f。

    放了月假，寄宿生都回家了，整棟宿舍樓空無一人，只有走廊里的安全通道指示燈發(fā)出碧綠的熒光，月光照在白墻上，映著樹影，像無數(shù)只惡鬼的殘臂斷肢，風(fēng)一吹，樹影婆娑，如同萬鬼群喝，張牙舞爪，不用音效，就是天然的恐怖片現(xiàn)場。

    女生甩開他的手：“就是沒人，我才來的。”

    男生再次抓過她的手臂：“聊聊吧。”

    女生一怔，被他滿面的誠懇弄得有些迷糊。

    這時，一道燈光突然打了過來，讓女生下意識地閉緊了雙眼。

    是學(xué)校的門衛(wèi)舉著手電筒找了過來。

    “那邊的！是誰？”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電光石火之際，很快做出了決定。

    “跑！”

    男生一聲大喝，兩個人拉著手跑進(jìn)了宿舍樓旁邊的林子。

    第04章

    那個人，到底是誰

    1

    到下周三的時候，試卷已經(jīng)全部批改完畢，期中考的成績排名也打印了出來，司徒玥接到成績單，只看了一眼，就扔進(jìn)了抽屜。

    程雪“呀”了一聲，下意識地往她這邊看來。

    司徒玥趴在桌上，掀起眼皮，看到她臉上的表情同情又憐憫，拖長了嗓音道：“有什么想說的就說吧?！?/br>
    程雪皺著兩道好看的眉毛，擔(dān)憂道：“阿玥，你這成績……會被阿姨罵死去吧？”

    司徒玥嘆了口氣，有些哀莫大于心死的意味。

    “別提了，我媽好久之前就說了，要是這次考得比上次還差，她就把我掃地出門，趁著年齡不到再生一個，興許這輩子閉眼之前，還能看到自己孩子考上大學(xué)。”

    程雪拍了拍她的肩膀：“以后我給你補(bǔ)習(xí)?！?/br>
    馬攸扭過頭來，安慰她：“沒事兒司徒，你要是被阿姨趕出門了，就來我家，正好我媽老說我多不省心，你去了之后她就會知道得虧我是她孩子?！?/br>
    司徒玥瞇起雙眼：“滾。不過，老婆你這次還是一如既往的棒啊，班上第一。”

    “不止呢，”馬攸插嘴道，“還進(jìn)了年級前五十，老潘一定更加把你當(dāng)個寶了?！?/br>
    程雪紅了臉：“哪有？”心底卻也忍不住高興。

    司徒玥有意逗她，哀怨地看著她。

    “小雪，我和老馬兩個沒出息的，以后可就全靠你了，往后住你家，吃你的喝你的，你可別把我倆趕出去?！?/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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